第 一 節

第 一 節

秋!

是秋的涼意把這一際無垠的草原變成了蕭瑟的感覺。風走過,天地在呼息間似乎有著嘆息。

長長的盛草已是及腰,他可以感覺出來每一根草的波動都在說明著天地的運轉大道。

「這是秋天!」他喃喃的道著,長長吸了一口氣,讓江南冰涼的空氣進入體內,隨著氣機到每一寸經絡內感受。

在眼睛還沒失明以前,他用眸子看。

而現在他是用「心」看,看整個宇宙大造的奇妙。

「秋天就是秋天!」他笑了,自己對自己道:「大地就是大地,老天爺就是老天爺,人呢?」

他嘆了一口氣,因為除了心以外還有耳朵。

在半裡外有四匹馬在撤蹄狂奔,一前三后,倏忽間空氣便充滿了驚懼、惶恐和……殺機。

他皺了皺眉頭,繼續走著。

身前越來越近的那四匹馬,四匹馬背上的五個人是不是跟自己無關?或者有相當重大的關係?

他不知道,但是他明白一個道理。

天地的運行,自然造化的神妙很容易讓兩個無關的人,或者兩件無關的事情變成密不可分。

馬蹄已近,在前面那匹馬背上有兩個人。

「小心,前面有一個瞎子!」他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千萬別踢到人!」

「好!」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回答:「抓穩了!」

那是在三丈外兩個人逆著風在談話,他卻聽得一清二楚。然後在「心」里很清楚的「看」到一匹馬在自己左側不及三尺處竄奔往前。

甚至他還可以「看」到坐在後頭的那個女人回過頭來看他是不是受傷!

他「看見」了她的心,是一顆溫柔、善良而恐懼。

有一顆溫柔和善良的心,為什麼要恐懼?

答案在後面那三匹馬上的三個人身上。

殺氣!

又沉又重的殺氣破壞了這一際草原的安詳,他皺了皺眉,可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狂蹄已到了身前,有人叱喝道:「不要命的瞎子,滾遠一點!」

叫喝的聲音是好大的嗓門,丹田中氣相當的足,他笑了笑,低下了頭。

瞎子低下頭也是看不見東西,那麼這隻能說是一種習慣。

在二、三十年前他還沒瞎而要拔劍以前的一種習慣。

草長及腰,所以他的手掌握住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馬背上的三名漢子都是相當有名頭,身經百戰而仍然能夠生存下來的人物。

所以就算瞎子手中握著是刀是劍,他們一點也不會吃驚訝異。

瞎子一笑,右腕突抬一探,好快的向馬背上這三個人而來。好快!快到他們全被打飛到丈許外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你是哪條路上的……」他們勉強撐著掙扎爬起來,與其說是憤怒不如是駭訝來得真確。

「我?」瞎子笑了笑,緩緩道:「你們是天魔無極門中人?依程度看,是刑堂的『天魔三使』!」

「不錯!」

當中的一個硬生生忍住心頭的駭異,乾澀道:「不知道你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瞎子看起來的年歲像是三十歲,俊朗的面貌隱約有著是藏久更顯的宗師風範。

他們是從瞎子的氣度中感受到了這點。

同時他們也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一生不但沒有敗過,而且永遠只用一招制敵的人。

「帝王」柳夢狂!

「你是帝王?」他們駭然的驚叫道:「『帝王』柳夢狂前輩?」

瞎子輕輕一笑,仍舊開始一步一步走著。

就好像他原先一直在踱行,壓根兒沒被方才的事所干擾似的。

「天魔無極門」的人深深抱拳一揖,二話不說的上馬調頭就走,他們真的無話可說。

「帝王」柳夢狂插手干預,那還會有誰有意見?

三匹馬蹄踏地的響聲走遠,背後正有一匹馬撒蹄來到,柳夢狂輕輕一笑。

「請柳大先生接受我們一拜!」馬背上那一雙男女跳落下地,雙雙伏地恭敬跪倒道:

「今日若不是遇上了柳大先生,我們兩人真是在劫難逃了!」

柳夢狂輕輕一笑,道:「你們也是『天魔無極門』的人?」

「是!」那名漢子答道:「晚輩劉南陌,身旁的這位是沈蝶影沈姑娘……」

柳夢狂淡淡一笑,道:「我不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追殺你們,但是我只能說以後要多加小心便是了!」

柳夢狂說完又開始他的漫步。

每一步都走得好專心,彷如是用他的腳在當眼睛測量大地的一切。

劉南陌和沈蝶影楞了一下,雙雙在柳夢狂背後一抱拳,便跨上了馬背揚蹄而走。

「柳夢狂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劉南陌在馬背上嘆了一口氣道:「真是太了不起了!」

「是的!」沈蝶影在他背後緩緩而沉吟著道:「他真是個人物!」

「你有信心嗎?」

「沒有!」沈蝶影嘆息的聲音令人心碎,一陣子后忽的提起了精神,道:「柳夢狂無懈可擊,他的兒子可不一定!」

「門主你要去找他?」

「當然!」沈蝶影吃吃笑了起來道:「在三天後我和柳夢狂決戰之前,非得了解他的弱點不可!」

她已經不能不想辦法要從別人身上了解柳夢狂的弱點不可。

因為剛才從半裡外開始所有的接觸中,她已經明白了一件事,柳夢狂是無懈可擊。

真正的無懈可擊!

***

柳夢狂的兒子叫柳帝王,柳帝王有一個「好朋友」叫皮俊,皮俊又有兩個「好朋友」叫夏停雲和夏兩忘。

在他們來說,所謂「好朋友」的意思就是?有困難時就來找你,然後讓你兩肋插刀。

「起床啦!」

咱們皮俊皮大堡主隔著門板朝房間里大叫道:「姓柳的,你真不夠意思,才結婚七天就把朋友全忘了!」

什麼話?柳帝王從床上跳了起來,答道:「喂!姓皮的,鬧洞房鬧了七天也該給哥哥喘一口氣了吧!」

皮俊在外頭又嚷吼了起來,道:「好小子,你說好搞定這件人生大事後就幫哥哥我討回皮家堡……」

咱們皮俊曾經為了幫助柳大公子而被「拖」出了享樂天地的皮家堡。

但是那家產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叫「黑色火焰」這個神的組織所佔領。

想起這件事,這個組織,咱們柳帝王可更不想起床了,他一頭栽躲到被子里,身旁的新婚嬌妻已是輕笑小嗔的靠了過來,柔嫩細膩的皮膚,幽香暗浮直動人心。

宣王星死在魔幫之手,幸好由柳夢狂所救,並且傳以「帝王絕學」。

她的「帝王絕學」可和郎君柳帝王和「帝王絕學」不同,因為「帝王」柳夢狂前無古人的自創了一門武學,偏偏他兒子將這武林珍寶的絕學視為廢物,而自己也創出了一門武學來。

正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應該去幫助他的!」宣大美人輕聲道:「因為他是你的好朋友,而皮家堡也是因為你而被人侵佔!」

「我知道!」柳帝王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只是這件事情必須等我爹和天魔無極門的人交過手以後再視情況行動。」

「我知道爹要和天魔無極門的門主決戰。」宣雨情輕輕道:「但是這兩件事情不能同時進行。」

柳帝王嘿嘿一笑,答道:「你知不知道爹今天去了那裡?」

「知道呀!他去領會一下決戰場地的氣息!」

「那麼你知不知道爹為什麼那麼慎重此事?」

「因為天魔無極門是一個相當大的組織。」宣雨情回道:「而且他的的武功路數和中原各門派有著相當大的差異。」

「另外還有一點是你不知道的。」柳帝王淡淡一笑道:「最重要的是,『天魔無極門』也是『黑色火焰』這個組織的外圍機構之一!」

宣雨情楞了楞,不由得訝異嘆道:「蒙古人在退出中原五年後,真的是想捲土重來?」

前沒幾個月,蒙古人皇帝胞弟擁「天源內力」的巴里特穆爾之事,才讓他們吃足了苦頭。

黑魔大幫被毀,原以為蒙古人已是死心,誰知如今緊接著來的是更可怕的「黑色火焰」!

這個傳說中的組合終於要正面的出現在人世間。

「他們是不會死心的!」柳帝王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記不記得我爹在聞人獨笑殺了百里長居后說過的一句話?」

宣雨情點了點頭,道:「聞人獨笑的『獨笑鬼劍』已是天下第一,他要退出江湖和蕭靈芝姑娘隱居于山林……」

柳帝王慎重的問了一句道:「那麼爹又為什麼要和天魔無極門的門主一戰?」

宣雨情知道這裡面一定有一個重大的理由。

但是她沒有問,因為她相信到了時機,自然柳郎君會告訴她,這是一種信任,一種真摯不移的愛。

「因為蕭姑娘落到天魔無極門的手中!」柳帝王嘆了一口氣,道:「另外一個理由是,蕭游雲也在那裡!」

蕭游雲是蕭靈芝的胞弟,也是蕭家繼承大梵天心法最後希望所寄。

他曾經被宣雨情以「帝王七巧弄魔扇」所展現的帝王絕學所制伏,他不信,更恨。

宣雨情曾經和柳夢狂雙雙摔下絕谷為世外宮所救。

世外宮正是蕭家的一處基地。

蕭游雲狂戀宣雨情,也之因愛生恨,數月前被宣雨情打敗即囚禁於「清國公」的別苑地牢內。

沒想到「黑色火焰」這一波行動中也包括救他出去在內,這可真是大大嚴重了。

如果「黑色火焰」利用了其中的恩怨情仇,對柳帝王他們而言實在是一件相當費神處理的事。

宣雨情嘆了一口氣,道:「我擔心……」

「擔心什麼?」柳帝王立刻明白了過來,道:「你不是擔心爹和天魔無極門門主的一戰,而是擔心聞人獨笑!」

因為誰都知道柳夢狂一定會贏。

但是柳夢狂這次出手必然引起聞人獨笑的挑戰。

「帝王」柳夢狂那時能拒絕嗎?

宣雨情不由得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本來以為廢掉巴里特穆爾的武功后就天下太平,想不到反而是更多事!」

「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柳帝王的雙眸一亮,輕笑道:「哪……眼前就有一樁!」

「什麼事?」

「我相信天魔無極門的人也一定在監視決戰的那片草原,所以今天他們一定會碰上我爹。」柳帝王格格一笑,嘿道:「再來呢?他們就要找上哥哥套出我爹的弱點啦!」

***

「柳帝王那小子實在太不夠意思!」皮俊大剌剌的坐在「天香酒坊」內,搖頭嘆氣道:

「真是太見色忘友了!」

夏停雲和夏兩忘可是耳聾了似的,自個兒大口喝酒,嘴裡「嘖嘖」有聲,沒答腔。

「你們也一樣不夠朋友!」皮大堡主好像真有點生氣似的推椅而起,哼道:「不跟你們喝了!哥哥我一個人去清靜清靜!」

什麼「清靜」?從頭到尾就他一個人在發牢騷。

在酒坊的另一桌,就單獨坐了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女人,這女人不但漂亮,而且給人的感覺是溫柔極了,也善良極了,像這樣一個女人怎會單獨一個人?

皮俊站了起來往外頭走,正巧那女人也呼叫小二付帳,一先一后,他們都離開了天香酒坊。

「你看這裡有沒有天魔無極門的人?」夏停雲淡淡的問了一句。

「這裡沒有!」夏兩忘也淡淡的答道:「不過剛才跟著皮俊出去的那個女人是不是,那就看不出來了!」

夏停雲抬了抬眼皮子,嘿道:「你懷疑她?」

「不是懷疑的問題。」夏兩忘聳了聳肩,說出他的看法道:「我只是覺得一個在外頭『單獨』走動的女人不太可能不會武功!」

但是他又看不出對方的底細。

是因為那個女人偽裝得太好,還是武學造詣已在他們之上?進入一種所謂「反璞歸真的境界?」

「管她是什麼東西?」夏停雲笑了起來道:「反正我們都要跟在皮俊後頭就是了,對不對?」

這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份。

打從一個多月前皮家堡被「黑色火焰」所侵佔了以後,柳帝王他們一直沒有採取行動。

那麼對方的判斷將是認為皮大堡主會對這些「朋友」開始不滿。

順水推舟的結果,那就是演一場戲給人家看。

特別是今天,柳夢狂去三里坡看堪地形,事兒更有可能發生。

***

沈蝶影邊走著邊思考怎麼跟皮俊這個目標搭上關係?就在想動念間,一個轉角她無意中碰撞到一個人身上。

「小生冒犯了!」皮俊急急叫道:「不小心撞著了姑娘,真是大大的失禮!」

這麼巧,皮俊也是低著頭回身,兩相撞著。

沈蝶影輕輕一笑,道:「公子何須這麼說,是小女子在想事情一時恍惚失神,所以……」

「耶!別這麼說,相撞即是有緣!」

皮大公子笑得可真自以為有點魅力,他朗道聲道:「不知姑娘在想什麼事,或許在下可以幫個忙?」

沈蝶影又嘆氣又搖頭道:「這件你幫不了忙的!」

「有這種事?」皮大公子可是豪氣干雲,昂首道:「在京師城裡要我皮某人做不到的事情還真少,你說!」

「真的!我要找一個人!」

「誰?」

「柳帝王!江湖上人人稱為大俠的柳帝王!」

「你找他做什麼?」皮俊上下打量了人家一眼,嘻嘻笑道:「人家可是剛剛才完成人生大事!」

沈蝶影「羞紅」的半垂下頭,輕聲道:「我知道,但是我常常聽人說起他傳奇的事迹,所以想一睹風采!」

她頓了頓,抬眉道:「公子,你認識?」

「在下姓皮單名俊。」皮俊自我介紹了一下,呵呵撫掌大笑道:「別說認識,就算是在洞房內也可以把他出來!」

「真的?」沈蝶影已紅了紅臉,道:「那……你是不是可以……」

「這還用說!」皮俊拍著胸脯保證,順口問了一句道:「不知姑娘你如何稱呼?」

「我姓沈……」沈蝶影輕輕一笑,接道:「稱我做阿沈就可以了!」

皮俊點了點頭,嘿道:「好!阿沈姑娘,你想在什麼地方見到柳帝王那小子?」

他可真是滿口子的大自信,柳帝王一定會去。

咱們皮大堡主可不管了,反正這種可以讓朋友兩肋插刀,大快人心的事不做白不做!

他心裡在想,對面的大美人已是輕聲細語的道:「那麼,半個時辰后在東園寺相見……」

皮俊猛力的點了幾下頭,笑道:「姑娘,你放心的去等,皮哥哥我一定把人用架用抬的都會送到!」

他拱了拱手道別,可是一路興沖沖的衝到了柳帝王面前,瞧著人家猛笑,後頭跟進來了夏姓的兩個傢伙。

「有什麼事?」柳大公子的眼皮一直在跳。

「大發現!」皮俊嘻嘻笑著看了宣雨情一眼,才將目光調轉回來,道:「天魔無極門的人已經來了!」

「呃?那好呀!然後呢?」柳帝王覺得眼皮跳得更快。

「指著要找你,半個時辰后在東園寺里相見!」皮俊可是有點神似的壓了壓嗓子,道:

「而且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聲音低得讓宣大美人剛好聽到。

「那你們兩個回來做什麼?」柳帝王急忙轉移話題,朝向夏兩忘和夏停雲道:「你們應該瞧瞧她現在的動靜呀!」

「有什麼好瞧的?」夏停雲哼道:「她既然指名道姓的找你,早就想到如果派殺手暗襲圍攻的話,在出手以前就被哥哥們擺平了!」

這句話倒是沒半點的誇張。

天魔無極門裡除了那個神的門主和刑堂堂主他們連名字都不知道以外,剩下的實在不放在眼裡。

「她說了名字?」柳帝王嘆了一口氣問著。

「姓沈,人家都叫她阿沈……」皮俊皺了一下眉,道:「哥哥我不能不勸告你一件事!」

「啥?瞧你皺眉樣兒!」

「武功很高!」

「什麼?你也會說這種話?」柳帝王怪叫道:「除了對哥哥以及對哥哥的爹以外,還有人?」

皮俊苦笑了一聲,道:「最少內力之厚難測!」

稍早那一「撞」,皮大公子最少知道了一件事,這個女人真的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我明白了!」柳帝王嘆了一口氣,道:「你認為她就是那個『天魔』?」

「最好你有這個準備!」皮俊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我是在想,說不定『天魔』和你爹的戰事會變成你的份!」

柳帝王的眉頭皺了起來,耳畔卻聽到宣雨情嬌妻的聲音道:「輕鬆的去,愉快的回來,今晚我會下廚。」

一句話,柳帝王可是真心的笑了起來。

「天魔又如何?巴里特穆爾都擺平了,那女人算什麼?」他瞪眼看向皮俊、夏停雲、夏兩忘「哼哼哼」了三聲,道:「我是怕到時會有『黑色火焰』的人在場!」

「你放心!」他們三個搶著道:「他們沒有機會看到你出手!」

柳大公子真的能放心?

東園寺的規模在京城裡並不算頂大。

但是它的菊花可是相當的有名。

在這種秋高氣爽的時候,整庭園六百三十四朵菊花全綻開放來,那真是動人心弦。

像這種時節,前來賞花的人一定不少。

柳帝王踱了進來,在鵝卵石的道徑上四下已有十來個人負著手邊走邊看,或吟詩或讚歎。

瞧他們個個都像挺有學問的。

當然!在這裡頭也有女人,跟著男人的女眷。

也因為如此,以沈蝶影這麼美好的一位姑娘獨立在花叢間望來,那就特別引人注目了。

一抹輕笑含羞,有點像情人約會似的沈蝶影走了近來,柔聲道:「可是名俠柳帝王?」

「柳帝王是真的!」柳大公子嘿嘿一笑,道:「至於名俠嘛!有點兒不好意思啦!」

「柳公子太客氣了!」

沈蝶影輕輕一笑,道:「那亭子上小女子已備了茶,公子可願意風雅陪飲一茗?」

「那有什麼問題!」柳帝王哈哈一笑,跨著步子便和沈蝶影雙雙對坐於心風亭內。

這亭子極是幽雅,而且位在一隅假山之側臨池而立。

柳帝王輕輕一笑,道:「這寺里的和尚倒是大方,肯把這個地方借給姑娘煮茶論事!」

「那是因為他們方丈不在,小女子買通了寺里執事而借得的。」沈蝶影依然含笑,沒半點異容的道:「更何況和柳公子這等名俠相會,豈能不在一地相應之處?」

「哈哈哈,姑娘可別讓柳某某聽了話就醉了!」柳帝王吃吃一笑,輕輕的道:「『天魔』在言談舉止間可臻此境,真令哥哥我佩服極了!」

沈蝶影這下想不吃驚都不行,倒是她的神情鎮定的出乎柳帝王意料之外。

「小女子叫沈蝶影。」她輕輕笑道:「柳公子口裡所說的『天魔』是指我嗎?」

她的表情不能不讓人家以為自己在胡言亂語,尤其那雙眸子純潔得令人想打爛自己的嘴巴。

柳帝王卻是混過來的人。

他可是全天下所有各城各鎮大小混混的總頭頭。

女人,他真的是見得太多了。

「你的表情絕對騙不了兩個人!」

柳帝王很有把握,也很像教席在教導小學生似的表情,道:「第一個就是我爹,因為他用心眼看,而不是肉眼!」

這點沈蝶影承認。

但是她不明白柳帝王的肉眼憑什麼看出來?

「第二個當然就是哥哥我了!」柳大公子得意的笑了起來,道:「你知道為什麼嗎?」

何止想知道,簡直是不說就翻臉動手了!

「因為柳哥哥我在『混』的時候……」柳帝王說著,竟然有點臉紅起來,道:「我曾經去過二十大城的四十四間最大青樓內晃過……」

他的臉色正經起來,瞧著沈蝶影發白的表情,道:「柳某在這四十四間青樓內『守身如玉』,但可也是見過了天下所有名妓所能做出最令人心動、疑惑的表情。」

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堂堂「天魔無極門」的門主比喻成青樓妓,就算開玩笑都可以翻臉了。

沈蝶影銀牙一挫,挑眉出手。

別瞧人家長得一副善良、純潔的樣子,十指這廂一翻飛過來,那可真會要人命。

柳帝王飄身而退如行雲流水,沈蝶影探指而來似雷霆跨空,一前一後,便在心風亭內大小方圓打轉。

沈蝶影幾度變身法換步路,卻是仍然近不及柳帝王之身,一時間不由得心頭驚駭油生。

「唉!」柳大公子長長嘆了一口,道:「皮小子太高估你了!說什麼功力深不可測,狗屁!」

最後兩個字出來,沈蝶影已經躺了下去。

「更令人生氣的是,蕭靈芝和蕭游雲一定不在你們『天魔無極門』內!」

柳帝王苦笑了一聲,扶起被點了穴道的沈蝶影,直挺挺的坐回位子上,才自個兒對面坐下道:「因為你們根本沒有那個能力!」

蕭靈芝和蕭游雲一失蹤,柳帝王他們當然立刻知道了消息。

卻是怎麼也查不出半點蹤跡來。

能讓他們查不出兩個偌大的人,那可是很難的事。

「不錯,人是不在本門內!」沈蝶影乾脆明白說道:「你認為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真話人在哪裡?」

「你說的不可能是『真實』,但是會說『真話』!」柳帝王淡淡一笑道:「我想你背後的那些人已經有交代過了?」

沈蝶影真的服了。

「黑色火焰」的成員之一潘離兒只指示她如果失敗了,乾脆說出蕭家姊弟在」大火輪」

這個組織內。

「至於是不是真的如此,那我就不知道了!」

「當然不是真的!」柳帝王嘆了一口氣道:「他們的目的是在誘拐哥哥我和那些朋友施展拳腳!」

最重要的兩個人當然就是柳夢狂和柳帝王了。

因為他們各自獨創出一門武林中所未有的武學。

一門你從未看過,又從未被打敗過的武學,怎麼樣也不可能在交手時才想出破解之法。

更何況這對父子都是宗師人物。

沈蝶影淡淡一笑,道:「黑色火焰當然知道我不是你爹的對手,但是你爹也應該知道是不是?」

她想問的是,柳夢狂還那麼認真做什麼?

「因為我爹和你交手便中了他們的計謀!」

柳帝王的解釋很簡單,又道:「你只要想到聞人獨笑就明白!」

黑色火焰的目的真正在於聞人獨笑和柳夢狂的一戰,只要柳夢狂出手,「獨笑鬼劍」立刻會找上門來。

這下可成全了他們鶴蚌相爭,一石二鳥的好計。

「所以我爹看『勘察』地形,卻是誘得你沈大門主來找我!」柳帝王笑道:「現在他是不是不用出手了?」

沈蝶影真的是大大嘆了一口氣。

她到現在才發覺,每個人都在下棋,而自己只不過是顆可有可無的卒子。

「你對我們還是有幫助的!」皮俊晃上了亭子,笑道:「指揮你的那個女人叫潘離兒是不是?」

他的皮家堡就是給這個又漂亮又美麗的女人佔領。

「嘿!你們別想從我口中問出半點風聲!」沈蝶影說的可是相當的堅決。

「柳小子剛娶了老婆……」皮俊忽的冒出這一句。

「我知道!」沈蝶影哼道:「幹啥?難道要我送賀禮?」

「這倒不是!」皮俊「邪惡」的笑了笑,道:「可是皮某的人可比柳小子又俊又有錢,卻還是光棍一個!」

沈蝶影的臉色變了,冷哼道:「你想幹什麼?」

「男未婚女未嫁,誰也不會反對吧?」

咱們皮俊的表情可是繼續「邪惡」下去,道:「說不定哥哥我只好來硬好了!」

「如果你不喜歡皮某那張嘴臉,夏某也不錯!」夏停雲湊了過來。

夏兩忘也追跟著道:「別看他,你看我如何?」

啥?這些人都是色狼?

沈蝶影脆耳的笑了,譏誚的看了他們三個一眼道:「你們敢嗎?」

就這四個字,這三個「邪惡」的大男人可是楞死當場,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半個字。

他們都是名俠人物,就像放浪不羈也還是俠。

俠有俠的道理,有俠的行為。

更有俠的原則!

沈蝶影甚至扭頭向柳帝王哼道:「還不快解了我的穴道!難不成你要養我一輩子?」

媽呀!這到底是什麼世界?

沈蝶影輕笑著以曼妙的身姿走了。

四個男人在嘆氣,好片刻后,柳帝王問道:「喂!你們看出了什麼?」

「什麼什麼?」夏兩忘瞪眼道:「除了一個中年文士比較可疑以外,剩下的就不必了!」

「你們沒有追下去?」

「屁話!沒有追下去會讓皮俊這小子有那麼多的機會和剛剛那位大美人說話?」

夏停雲說得很生氣、很憤怒的樣子,卻一忽兒大大嘆氣頹喪的小聲接道:「可是跟丟了!」

「跟……丟……了?」柳帝王不敢置信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兩個………不是天下輕功最好的?」

「跟丟就是跟丟,輕功好有個屁用?」夏兩忘也在嘆氣道:「那傢伙滑溜得很,眨個眼就不見了人!」

看來情況有點嚴重了。

夏停雲的輕功妙絕到令「天上的浮雲」也為之錯愕楞停,至於夏兩忘,他的閃躲之術精妙絕倫數,絕對可以讓你「忘了自己忘了對方」!

由他們兩個聯手,無疑是全天下最好的跟蹤術。

絕對是最好的。

「黑色火焰的成員共有八名!」柳帝王嘿嘿一哼,道:「目前我們所知道的是潘離兒、董一妙、古元文,以及傳說中組合的首腦秘先生。」

皮俊用力嘆氣道:「目前就以潘離兒的活動最頻繁,幾乎江湖上的各個事端都是由她指揮運作……」

這其中就包括了他的皮家堡,如今正是在這位潘大美人的掌握下。

潘離兒讓柳帝王他們頭痛的地方,除了人漂亮、武功高強、計謀深沉之外,最重要的是她跟宣雨情她爹宣寒波之間有著「微妙」的關係。

柳帝王長長吸一口氣,坐了下來隨手拿起沈蝶影準備的茗茶輕啜了一口。

茶很香,是上品的普洱茶,有一絲特別的韻味。

茶好,若要風雅,盛茶的杯茗當然也得有古趣。

柳帝王一口飲盡,有意無意翻過杯子來看杯底。

一般像他手中這種上好的茶具底部都烙印燒窯者或是出產地的名稱。

果然四個朱紅篆體字雕烙在下面?「一知妙」。

一知妙,果然是如此,柳帝王的眼睛亮了起來,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個人是董一妙!」柳帝王把茶杯給旁兒的夏姓兄弟看,笑了兩聲道:「現在你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不用柳帝王再說什麼,他們兩們忽然就消失在柳大公子和皮大堡主的眼前。

「有名字有長相,他們大概不會再『丟臉』了吧!」

「當然!剛才丟掉的面子總要討回來嘛!」

「好啦!」皮俊伸了伸懶腰,道:「那個『大火輪』要誰提水去將它給熄了?」

柳帝王可不懷好意的笑了,嘿嘿道:「聽說那個狗屁組織跟你皮大堡主在以往有點過節?」

皮家堡做的是女人的生意,從布料、手飾到胭脂都有。

大火輪做的也是女人的生意。

長江以北最少有五十處青樓的姑娘是由他們「供應」貨色,當然有些時候會用點不太正當的手段。

咱們皮俊大堡主有時也會有那麼一點正義感,所以難免就拗上了。

「我相信他們那邊整個情形你可比我們清楚多了是不是?」柳帝王已經轉身丟下了最後一句話道:「所以這件事當然由你去做最適合了!」

皮俊當然不想這麼賣力,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皮家堡,除了嘆氣以外,還能怎樣?

***

「今晚的菜煮得真是好極了!」

柳帝王睇了宣雨情一眼,呵呵笑道:「真想不到你這個女俠除了拿那把『帝王七巧弄魔扇』以外,拿起鍋鏟也是有一套……」

宣雨情紅了紅臉,哼道:「可別忘了,在女俠的俠字之前還有一個『女』字!」

在那個時代,倒很難找出一個不會炒菜作飯的女人。

就算你是宣家少奶奶、侯門大小姐,也得會些拿手菜兒可以端出來見人。

柳帝王心滿意足的噓出一口氣,道:「可惜有一陣子不能再娘子的手藝了!」

一陣子不能?宣雨情挑眉道:「你是什麼意思?」

「這個……江湖路很危險!」柳帝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充滿了誠懇,道:「我們覺得好應該稍避一下!」

「我們?」宣雨情嗔哼道:「還不是你們幾個臭男人!」

她口裡小嗔,心底卻是有一番的感動。

她知道他們都是為了她好。

因為這次「黑色火焰」是個非常可怕的組織。

也因為如此,她更不願意讓心上人單獨去冒險。

「不!我們要同生共死!」

宣雨情指了指柳郎君又指了指自己,堅決的道:「無論多麼危險的事,我們同進共出……」

柳帝王嘆了一口氣,片刻的沉默之後忽然笑道:「這也不錯呀!最少老公我每天都有好東西吃!」

宣雨情笑了起來,認真的點頭道:「這點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們正談笑著,背後忽的一陣感覺。

那是有人近到三尺內所引動的氣流移動。

已近到三尺,這人出手的話一定令人很吃力。

柳帝王跳了起來,回身半浮掌於腰間。

「很好,在三尺處就能感受到我的氣機……」

後頭的這人,不是柳帝王他爹「帝王」柳夢狂是誰?

「爹!」柳帝王上前一扶,笑道:「如果你是對手,那真的會讓我嚇壞了!」

柳夢狂呵呵一笑,坐下道:「黑色火焰的那些人可不一定比爹的武功差……這一戰,我們可得非常謹慎不可!」

柳夢狂皺起的眉頭隱約有一絲憂慮。

以「帝王」一生吒叱風雲,可幾乎沒令他擔心的事,現在看來,黑色火焰的壓力的確超乎自己的想像。

宣雨情急忙柔聲道:「爹!是什麼事耽誤了您老人家這麼晚回來?」

柳夢狂瞧起來幾乎和柳帝王一模樣兒,只有三十年歲,如今被稱做「老人家」,自己也覺得好笑,忍不住呵呵長笑道:「情兒,以後別稱呼我為老人家!」

「是!」宣雨情恭敬回著,心中可是充滿了敬仰。

不僅柳夢狂救過她,更是她的師父。

若非「帝王絕學」,她這一世的仇恨是不可能報得了,對於這個如同再生父母的男人,她心中實在是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尊敬和感激。

「我這麼晚回來是因為發生了一件事。」柳夢狂淡淡的道:「天魔無極門裡的『天魔三使』和刑堂堂主劉南陌都被人以一種重手法殺於那片草原上!」

他口中的草原就是指著本來要和沈蝶影決戰的三里坡。

柳帝王知道他爹沉眉的理由。

有人在他的左近殺人竟然會沒有感覺到,那麼出手的人且不說武功有多高,單單是殺機的隱藏內斂已夠嚇人!

「出手的人用的是什麼手法?」柳帝王疾聲問著。

「指力!」

柳夢狂挑眉嘿的一聲笑中霸傲之氣立即充塞於整間屋子內沛然大豁,道:「不!可以說是一把劍,一把清白的劍」一把清白的劍?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是劍術上一門極深的成就。」

柳帝王朝愛妻解釋道:「劍從來不沾血……」

宣雨情皺眉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是不是出手的人雖然用劍,但是真正擊殺對方的卻是另外一隻沒有握劍的手?」

「你已經明白了一半。」柳夢狂淡淡一笑道:「但是殺人的還是握劍的那隻手?那隻手的手指!」

宣雨情這下可真的不明白了。

「一隻握劍的手上的手指如何殺人?」

「因為劍遞出去的同時,手指已經離開了劍柄。」柳帝王做了一個很簡單的解釋道:

「五根指頭上的氣機超越劍尖狙殺了對方!」

所以劍不沾血。

因為在刺到敵人以前,對方早已翻倒斃命。

所以叫做清白的劍。

但是這把劍卻比任何的劍都詭異而邪惡。

用劍,人道「帝王」柳夢狂是天下第一。

柳夢狂卻說「天下第一劍」是聞人獨笑。

無論是他們中的哪一個天下第一,但是說到天下邪劍第一,絕對是那把「清白的劍」。

「最少有三十年不見於江湖。」柳夢狂長笑一聲,揚眉道:「想不到此生有這個機會一番較量!」

「帝王」柳夢狂的笑聲里充滿了鬥志。

因為對方已擺明了跟他挑戰,而這個人正是「黑色火焰」中的一個。

古元文!

***

他對手上的劍一點也不珍視。

因為殺死敵人的並不是這把劍,而是他的指頭。

現在這把劍就壓在一個叫冬梅妓女的屁股下,這個圓潤白膩的屁股在劍身上擺動著,不時傳來這個女人的嬌嗔道:「你真是怪人!幹啥把劍放在人家屁股下?分明是折磨老娘嘛!」

他哈哈大笑,用力一拍身軀下面這個女人的奶子,嘿嘿道:「你想知道為什麼嗎?那就多賣點力!」

冬梅好像很好奇,果然賣力的扭動起來。

好一陣子了,這一雙男女才分了開來,各自噓著氣。

「古大爺!」冬梅膩聲道:「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嘿嘿!你真的想知道?」他冷哼問著。

「當然!」女人撒嬌道:「快點告訴人家嘛!」

「嘿嘿!你聽了就得死!」

「死?」冬梅的臉興奮了起來,她顯然有點會錯了意,道:「好呀!你來殺呀!我能死在你這麼強壯的手臂下也是令人興奮的事!」

他沉嘿嘿的笑了,緩緩道:「很好,話是你自己說的!」

「哪!那就快點告訴人家吧!」冬梅這個女人真的不知道死到了臨頭。

是「真」的死,而不是做那種事。

「聽好!」他冷冷一笑道:「是為了對付一個瞎子!」

「為了對付瞎子?」冬梅好笑了起來道:「對付瞎子要把劍放在女人的屁股下?古大爺,你是我們玉海樓的貴客,我不笑你說這個大笑話,但可別傳出去了!」

「當然不會傳出去,因為這個秘密我不會說!」

「嘻!那你不怕我跟姊妹們說?」

「你不會!」他冷哼一聲道:「因為……你答應要『死』!」

冬梅的臉色變了,變成黑紫色。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殺了她,而且正如自己所說的用手臂殺了自己,她恨,又有一絲遺憾。

因為自己仍然不明白把劍放在女人的屁股下做那種事,為什麼可以對付一個瞎子?

古元文對一個死人向來是不多廢話,穿了衣服提著劍便拉開了門板往外走。

外頭的廊道上早有三個頗有派頭模樣的漢子焦急的在等著。

「古大爺,事情不妙了!」他們可是急搶著道:「大火輪被皮俊那小子給毀了!」

古元文嘿嘿一笑,哼道:「我還以為柳夢狂會親自來,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古大爺……」

「少廢話!皮俊那小子本大爺沒有興趣。」古元文哈哈大笑,看了眼前這三人一眼,冷然道:「算你們三個識趣,沒在老子『辦事』時進去煞風景,哈哈哈……」

古元文在一患長笑中走了,對於「大火輪」這個組織被毀就好像丟掉一隻破鞋子似的沒半點可惜。

「真是太可恨了!我們簡直是被他當成狗!」

「他奶奶的,好歹我們也為他們賣過命!」

「現在可好了!沒半點容身之處!」第三個人嘆氣道:「江湖我看已經沒有得我們混了!」

你一言我一語,邊說邊跨進了古元文出來的那間房。接著,三個人全啞了口楞楞看著眼前。

眼前冬梅那具睜大了眼,死不瞑目的體,「可恨!」他們叫了起來道:「簡直不把我們當成人!」

「報復!」有人介面道:「讓那傢伙死得很難看!」

他們嚇了一跳,全都好快得轉過身來。

門口的人在笑著,不是皮俊還有誰?

「你……」他們三個拉開了架式,大有一拚搏命。

「別那麼緊張好不好?」皮俊嘻嘻笑著,聳肩道:「咱們不一定是敵人嘛!最少就算不是朋友問問話可以嗎?」

他們三個互看了一眼,終於其中一個叫佟老大的嘆氣道:「問吧!反正答完了今天的話以後也不理江湖事了!」

「剛才那個猖狂的老小子是誰?」

皮俊口裡問,心中不由得有一絲震悚,方才隔著丈外瞧那傢伙,只覺得全身邪氣好重。

四十許年歲,卻像是個千年的老精。

「古元文!」佟老大乾澀的答道:「你知道是黑色火焰的成員之一……」

皮俊點了點頭,難怪哥哥我覺得好大的壓迫力。

「這是怎麼回事?」皮俊瞅了一眼冬梅的體,搖頭道:「總不會有人逛窯子還先奸后殺吧?」

佟老大這下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姓古的把劍擺在這女人的屁股下辦那種事,結果……」

結果因為好奇而惹禍上身。

「他為什麼這樣做?」皮俊訝異道:「這算是那門子怪癖?」

「不!他是為了對付一個人。」佟老大臉色變了變,道:「我們只聽到是一個瞎子,可能是……。」

「帝王」柳夢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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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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