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毒手

「對我門母子下毒的宵小，我燕豪發誓找出你！太狠毒了，差點讓本十三少丟掉小命！奶奶的……」燕豪嘴裡喃喃，閉著雙目低聲怒斥。

也許想起了什麼，也許一時再也控制不了憤怒情緒，聲音陡然變大。

「還有暗影堂，竟然藏在燕府！」

「我要找出你們！我一定要剷除你們這些魔鬼！」

靜謐而又平和的小小院落里，猛然暴起一連串憤怒與吶喊的童聲……

接下來，似乎為更加淋漓地發泄鬱積胸中的怨憤、不平，燕豪居然發出了一聲凄厲、嘹亮的狼嚎。

嗷，嗷，嗷。

直到此時，燕豪方才從床上一坐而起。

天吶，我都說了些什麼？我怎麼把不該說的都竹筒倒豆子了？

燕豪馬上就明白了，就在下午，自己除掉了兩個暗影堂殺手，也就在那時他偶然得到了三足鼎，在把三足鼎攝入祖竅中魂湖的一剎，自己竟然暈過去了，然後……被人，嗯肯定是被便宜老媽抱上了小木床，然後我就做夢，夢到了很多事，然後就說出了這些話。

不對啊，我還沒有調息呢，怎麼、怎麼竟然覺得調息過了一樣精神抖擻？難道是……那個三足鼎所為？怎麼可能？那我豈不真撿到寶貝了？

燕豪馬上神念內視，看到的三足鼎沒有任何特別，它只是靜靜沉在魂湖底。

無奈搖了搖頭，燕豪心道，你想寶貝想瘋了吧？指望跌一個跟頭就得到一個寶貝嗎？

他立馬一個騰挪，就到了小院落中，靜靜地站在那裡。

不說燕豪站在小院中如何所想所念，單說他剛剛發出的狼嚎，那憤怒、尖嘯的聲音震撼了不少未眠之人，就算沉睡夢鄉的燕府主子，也有很大一部分被悍然驚醒。

蕭九妹納完那一隻鞋底，剛吹燈上床，還未關嚴實那縫補了不知多少地方的帳門，就聽到兒子發出一連串的童聲狼吼，那聲音凄厲得讓人毛骨悚然。

嗷，嗷，嗷。

蕭九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驚慌得趕緊下床，連鞋子都忘了套上腳，同時以箭一般的速度邁著小碎步，一下衝到小院落門口，哐當一聲拉開了破舊木門。

不過，她卻盡量忍著沒有跑上前去。

在蕭九妹溫柔的目光中，月光下，兒子那瘦小單薄的身子更顯凄清，那仰首對天長嘆感喟的背影倍現孤獨，此景此幕讓她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股悲涼與痛楚，這種感覺又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強烈佔據了五臟六腑。

她半倚著早就朽壞了大半的門框，站在缺席月光的黑暗中，乾癟的身子無奈地顫抖著，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她那缺少血色的臉上，啪嗒，啪嗒，再也控制不住地滾落下來。

「老天啊，上輩子我造了什麼孽啊，如果要懲罰，那就全沖我來吧！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這可憐的兒子？豪兒、豪兒啊……」蕭九妹心裡這麼想著，嘴裡就再也控制不住地低聲喃喃起來。

她迅速地迴轉身，偷偷擦掉眼角的淚水，進卧室拿了一件秋衣。

等她再次走到門口，還是極為小心地再次暗中抹了一下眼角，擔心兒子看見自己流淚而忍不住露出傷心的模樣……

蕭九妹很清楚，這個兒子雖說生來就傻，不過卻有一樣好處，就是非常孝順，根本受不了自己流哪怕半滴眼淚。否則，他就一定會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狀若瘋子地狂吼。

「豪兒，是不是又做噩夢啦？半夜三更地還到外面亂喊，這樣會吵醒別人，又容易受涼，對別人對自己都不好啊。豪兒最聽媽話了，乖，乖哦，快回房睡覺，啊？」

蕭九妹走到燕豪身後，把一件厚實的粗布秋衣披在兒子的小身板上。

聞言，燕豪長長舒了一口氣，那已經臻於武魂士後期大圓滿的魂力，早就聽到了蕭九妹細微真切的聲音，知道她叫蕭九妹，就是自己的便宜老媽，還看到了這老媽面部神態變化，種種變化都浸透著一位母親對兒子的濃情密愛，哪怕這個八歲兒子再怎麼痴傻。

如今，幾乎九成以上的思想、思維、經驗，燕豪都繼承了那位三十歲刑警，他比較、參照的對象也大都從地球人習慣出發。他發覺，那位刑警靈魂比較強大，其思想、思維、經驗、知識等等都遠超常人，就算那些經歷了漫長歲月的老怪物，也並不比刑警豐富多少。

開玩笑，一個與魔鬼打過交道、二十三世紀的卧底刑警，能力豈試等閑人所媲美？燕豪自然就毫不客氣地全部拿來為己所用了。不過呢，運用這些思想、知識、經驗過程中，燕豪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他想，等時間再長一些，也許就會適應吧。

不管怎麼說，燕豪就是覺得自己已經三十歲了，覺得自己在地球生活過了一長段歲月，只是像蕭九妹這種哄孩子樣的口吻與話語，他從未經歷過，因而感到特別溫暖，僅僅有些不適應罷了。

「媽媽，哦，不對，老媽，……」燕豪本來以為「老媽」這個詞語很難叫出口，不過叫出來之後，卻覺得並不是那麼難，反倒那麼自然而又順口。

不過，當轉過身抬首仰望的剎那，燕豪臉部卻一下浮雕出了呆傻表情。

天吶，這這這、這就是我燕豪老媽？她臉上怎麼翻起了紫黑色肌肉？這些肌肉，如此歪歪扭扭，還在臉頰兩邊各自虯龍模樣地盤踞一條？

在月光映襯下，這些扭曲肌肉，通通顯得猙獰而恐怖！

天吶，她她、她究竟是人是鬼？！這張臉怎麼這麼醜陋、這麼恐怖？！

這臉看了，絕對白天吃飯不香晚上睡覺不甜，天吶，你看你看，那虯龍狀凸肉上，還長著七八根讓人掉一地雞皮疙瘩的粗壯黑毛！

每一根都站立得精神抖擻，讓她看起來跟夜叉惡鬼沒什麼兩樣。

燕豪正在蕭九妹左側，對一根根黑毛、兩條紫黑色肉龍，看得清清楚楚。

天吶，怪不得老爸與家人、僕人都不喜歡燕府十三少八歲燕豪。

自己白痴笨蛋也就算了，老媽竟這麼丑敵天下？

難怪老爸將我們母子趕到這偏僻小院！難怪他從未看過我們母子！

難怪我搜尋燕府十三少的記憶碎片半天才得知他連父親的名字也不曉得！

老爸是喝醉酒看上老媽的？她這麼丑，怎麼會選擇跟她共築愛巢？

難道……難道老媽臉上的一切，都是後天人為造成？

其實跟我一樣，都被人暗中施下毒手？

一發現兒子緊盯著自己這張醜臉而露出驚悚恐懼之時，蕭九妹就慌七慌八地伸出雙手一下子遮住自己的臉，她又低頭又躲閃，小聲道：「豪兒，媽……媽嚇到你了吧……」

蕭九妹沒有怪兒子，自己兒子被嚇到了，她恨不得立即挖個坑活埋了自己。

我對不起豪兒啊，讓豪兒陪著我一起受苦受累了八年！不是這張臉，也許燕府家主燕青早就把我們母子從這裡接走享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