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秘軍人
置身在這槍彈橫飛、血肉四濺的場景之中,魏斯既沒有覺得血脈噴張,也沒有感到噁心想吐,而是在求生慾望的驅使下拼了命地往前跑。周圍這些白狼一開始是給照明彈晃了眼,以致於反應異常遲鈍,幾乎是站在那裡當靶子,等它們意識到情況不妙,便開始四散奔逃,這時再想要射中它們可就相當不容易了。
不過對魏斯而言,這些可憎的白狼是被幹掉兩頭、十頭還是二十頭,已經沒有太大的區別了。能夠僥倖撿回了一條命,才是最最最重要的!
於是,他拚命奔跑,奔向那盞晃動的紅色信號燈。跑著跑著,霍然發現自己來到了信號燈前,它拎在一個戴著白帽子、白口罩,穿著白衣服、白褲子的大個子手裡,左右兩邊各有兩名白衣戰士正端槍射擊,在他們身後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便是那座石頭壘成的建築,在遠處看還不覺得,到了跟前才意識到它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登山小屋,而是一座七八米高、十多米寬、外壁光滑且留有射擊孔的雪山壁壘。
這就是讓自己望眼欲穿的9號補給點么?
幾分鐘后,魏斯坐在火爐邊,氣鼓鼓地責問:「你們早就聽到了我的呼救,不是么?」
這個依山而建,既可躲避風雪、又能抵禦攻擊的石質建築,從外面看規模不小,內部空間之寬敞,更是超出了想象。在這暖烘烘的封閉空間里,總共有17名軍裝男,他們的白色頭盔和白色披風都整齊存放在靠近入口的架子上,露出清一色的板寸頭,身上穿著藏青色的軍服。除了人手一支長槍,還配備了短槍長刀,一看就知道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正規武裝。
眾人皆以冷笑應對,唯獨先前拎紅色信號燈的大高個搭話道:「怎麼,小子,聽這語氣還心存不滿呢?你可知道我們的身份?」
魏斯抬頭瞥了這些軍人一眼:「我不管你們是誰,見死不救,就是一群慫蛋!」
「嗬……」大高個撩起靴子,毫不客氣地照魏斯屁股來了一腳。
魏斯騰地站了起來,可是對方足足比他高出一頭,臂圓膀粗,模樣彪悍,要真動起手來,一個估計能打他這樣的三四個……
「你這傢伙不要不識好歹!」那人直直地盯著魏斯,有些生氣地斥責道,「我們出去救你,是擔著暴露行蹤的風險!要是因為你這一條命導致任務失敗,我們的國家將因此蒙受難以估量的損失!要是我們不出去,讓你自生自滅,我們要承擔什麼責任?嗯?一丁點兒都不需要!因為壓根不會有人知道我們來過這裡!」
聽完這些,魏斯不禁啞然。原來,這些傢伙並不是駐紮在這裡的衛戍部隊,而是執行某項特別任務,恰巧在此過夜的。
他眯起眼睛,對應大高個的方框是綠色的,而各項數值也躍然眼前:
生物機能2.92.9
精神活力4.74.8
戰鬥潛能12.4-238.5
等效防護8.0-13.0
行動速度14.3-34.7
再去看這裡的其他人,方框也都是綠色,數值各不相同,生命、意志、防禦、移動相差不太大,倒是殺傷數值有點意思——拿著長槍的,殺傷力的最大值超過一萬,沒拿的,殺傷力最大值都在230左右。
這顯然是武器對於殺傷力的加成效應。
見魏斯不說話了,大高個用他瓮聲瓮氣的聲音反問道:「好了,現在輪到我提問題了!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嗯?」
「我說我只是個為了挑戰自我的旅行者,你信么?」魏斯答道。
「狗屁!」大高個一臉鄙夷,「我看啊,你要麼是邊境走私者,要麼就是諾曼帝國派來的高級間諜,反正不是好人!不然,為什麼不敢報上姓名?」
「我……」魏斯語塞。
見狀,大高個的表情愈發嚴肅,就在這時,從角落裡飄來一個輕描淡寫的聲音:「他是久負盛名的克倫伯-海森槍械家族的繼承人龍-克倫伯-海森,去年被保送進入巴斯頓軍校,不出意外的話,兩年後我們再見到他就該叫他長官了。」
循聲望去,一個黑髮黃膚、相貌平平的青年軍人正把玩著魏斯的獵槍——這件武器在他剛進入這裡的時候就被軍人們收走了。
「你認識他?」大高個扭頭問。
「嗯哼!」黃種人面孔的青年軍人以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回答說,「我出生在克倫伯-海森槍械家族所在的索姆索納斯城,我的父親是個很不錯的制槍工匠,祖父、曾祖父、曾曾祖父都為克倫伯-海森家族工作,所以……是的,我從小就認識這位龍-克倫伯-海森少爺!」
大高個的神情這才緩和下來,接著恥笑道:「克倫伯-海森家族的少爺,大名鼎鼎的巴斯頓軍校的在校生,差一點兒就葬身在鬣齒獸的尖牙之下,真是件滑稽的事情!」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人生目標,有些是畢生的,有些則是階段性的。」魏斯嘟囔道,「在這之前,我獵殺了一頭雪羆,並以此為榮。」
聽了這話,軍人們稍顯驚訝,他們收起了剛剛的恥笑,但臉上卻沒有出現欽佩的神情。
「單槍匹馬獵殺雪羆,是克倫伯-海森家族歷任繼承人在執掌家族之前必經的考驗。」那個黑髮黃膚的青年軍人以一種不冷不熱的語氣說道,「可是,克倫伯-海森家族自從加盟格魯曼集團以來,優秀的工匠不斷流失,經營也每況愈下,如今最大的麻煩是如何生存下去,而不是考慮家族的傳承問題吧?」
魏斯低著頭,不是因為沮喪,而是在吸收和消化這些信息。
克倫伯-海森家族、槍械作坊、繼承人、巴斯頓軍校、格魯曼集團、工匠流失、生存問題……
這亂糟糟的,好像還特么有點意思哈?
大高個在魏斯身後來回走了兩遍,開口道:「好,既然你的身份得到確認,龍-克倫伯-海森先生,你的獵槍暫由我們保管,離開的時候再交還給你。至於這裡存放的備用物資,除了我們所需的,你可以自便。」
這無疑是當下最好的結果。
魏斯起身道:「非常感謝!」
大高個沒有搭話,面無表情地走到靠入口的位置,坐下來閉目養神。
魏斯環視四周,這伙軍人約有一半是白種人,一半是有黃種人和介於兩者之間的混血。他們有的和衣而卧,有的在擦拭槍械,而剛剛為他證明身份的黑髮黃膚青年,則在繼續端詳他那支銀色的獵槍。
家祖上N代為克倫伯-海森家族工作,按照正常邏輯,即便是以軍人身份走出了這種「世襲」,對這個家族和家族的繼承人應該還是比較有感情的,可是,看他剛剛說話的神態和語氣,隱隱流露出幾分怨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自己若是主動過去與之攀談,會不會因為言行舉止的怪異而重新受到誤解和懷疑?既然這夥人是在執行某項特殊任務,最好還是不要去招惹他們比較好……
思來想去,魏斯還是把這些好奇暫且壓在心裡,老老實實坐在原地烤火取暖,而那黑髮黃膚的軍人也始終沒有來找他說話的意思。
長途奔波,又跟那些狡猾兇狠的鬣齒獸苦戰半夜,精神和體能都已告竭,沒一會兒功夫,魏斯便沉沉睡去。
等到他猛然從深沉的睡眠中醒來時,偌大的地方只剩他孤零零的一個,周圍乾乾淨淨,甚至連腳印也沒有留下。昨晚所見的人,所聽的話,彷彿都是自己的幻想。
魏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剛站起來伸展四肢,便看到那支銀色的獵槍放在黑髮黃膚青年昨晚所據的位置。一縷陽光從上方的透氣孔照進來,彷彿一道來自天堂的聖光,當它照在獵槍上時,槍身竟然映射出宛若星河的璀璨光耀——那是凈亮銀與深邃藍的交織,是聖潔與神秘的呼應,是讓人心馳神往的聖澤……
魏斯走過去,拾起槍,發現它從內到外都被擦拭得一塵不染。之前倉促狼狽,並沒有仔細打量,這時才發現銀色的槍身上有四道波紋線造型的藍色紋飾,剛剛正是它們在陽光下折射出深邃迷人的藍光,而槍機位置的盾形徽標,看起來也是用同種材質刻嵌上去的。
這種藍,似乎有種特殊的功效,能讓人心曠神怡,如沐春風。
捧在手裡端詳研究了一會兒,便將其挎在背上。一旁的石凳上,放著一條可以系在腰上或著斜挎在身上的皮質子彈帶,上面塞滿了獵槍子彈,石凳旁放著他的背包,裡面的東西一件不少,還多出了一個袖珍的火爐子和兩個燃料罐。
心裡一陣莫名感動。
接下來,魏斯在這裡面轉了一圈,在儲物架上找到了整箱的乾糧、罐頭、酒、燃油、毛毯、醫藥箱還有幾種規格的獵槍子彈,這些看起來像是供旅行者應急使用的物資,跟那伙軍人還有他們的任務似乎沒有必然的關係。反正那大高個說了,除了他們徵用的物資,餘下的自己可以隨意取用,便順手拿了幾個罐頭和一瓶酒,回到火爐旁悠哉享用。等吃足喝飽了,便挪到入口處的石階上,吹著冷風,看著雪景,腦袋裡思緒亂飛。
咚噠!
突然聽到這熟悉的槍聲,魏斯霍地站了起來。
是那伙軍人遭遇敵人了?
可是極目遠眺,卻沒有看到任何的異常景象,而且在接下來的幾分鐘里,槍聲也沒有再響起第二次。
槍支走火么?
不,直覺告訴魏斯,這伙軍人既幹練又謹慎,不可能出現走火這種低級失誤。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肯定是!
他連忙返身進入壁壘,從儲物架上取下醫藥箱,挑了兩瓶酒精、五卷紗布、三袋止血棉、一瓶消炎藥還有一排止痛針劑放進背囊,繫上彈帶,背起背囊,端著獵槍便朝外走去。什麼槍械作坊家族繼承人的身份,什麼改變家族命運的重擔,什麼前途光明的軍校生,這些吸引人的東西咱先擱一邊。昨晚那伙軍人冒著暴露行蹤的風險救了自己,在他們可能遇到麻煩的時候,自己有什麼理由袖手旁觀呢?
可是走出建築,魏斯卻又犯難了:雖然知道槍聲是從西北方向傳來的,但在這茫茫雪山之中,僅憑這一點去找人何其之難,要是不能及時找到他們,這樣出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正當他深感彷徨的時候,槍聲再度響起,而且,聽起來跟之前稍有不同。
經過昨晚的大致觀察,魏斯基本可以確定,這伙軍人攜帶的長槍都是一種款型。如果這第二聲槍響不是他們的短槍發出的,那就意味著敵人在射擊!
魏斯掏出望遠鏡,西北方的視線盡頭是大片無垠的樹林,槍聲似乎就是從那樹林里傳來的。自己若是徒步前往,至少要走三四個小時,如此推測,那伙軍人早在幾個小時前就離開了。
思前想後,魏斯橫下一心,踏上了充滿未知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