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165章
盛大的婚禮結束后,並沒有蜜月旅行,因為喜寶要上學,謝長崢也得繼續上班。
當然,婚後的生活跟以往肯定是有所不同了,可真要算起來,其實差異也不是非常大。
作為一個在讀研究生,還是被教授報以極大期許的那種。喜寶在回歸學校后,立馬就投入了忙碌的學習中,翻譯文學著作的任務也沒有停止過,她還在不久之後榮升成為了實習助教,原本就忙碌的她,簡直忙到飛起。
萬幸的是,現如今的大學生還是很好學的,遲到早退現象幾乎沒有,更不存在無辜曠課的情況,要不然就喜寶這個性子,學生如果執意不聽話,她也沒辦法。
意識到這一點后,喜寶還是挺犯愁的,她的專業知識相當紮實,可架不住性子太軟,完全沒有老師的氣勢。簡單地說,身為實習助教倒是沒有太大問題,可假如將來她真的留校當了老師,怕是鎮不住學生的。
對此,作為舍友的王丹虹安慰她:「沒事兒,大不了專門弄個全是男生的班級讓你帶。」
喜寶:…………沒聽懂。
好在,這是以後的問題了,就算如今師資力量不太足,那跟最初幾年還是有著很大進步的。就喜寶這情況,最起碼在讀完研究生之前,學校不可能讓她單獨授課。她也只能盼著,在畢業前能夠稍微鍛鍊出一些氣勢來。
至於謝長崢,他也一樣很忙碌。哪怕他那個工作並不怎麼需要加班,卻是標準的朝九晚五,工作日請假非常困難,除非有特別重大的理由。至於休息日,他再度怨念不已,真切的希望咱們國家能學學其他發達國家,一周休息兩天多好呢,何必那麼拚命。
再就是,謝長崢所在的單位離喜寶他們學校距離不近。而婚房則更頭疼,等於離兩邊都不算近,來來回回既費時又費力。
新婚就分離那是不可能的,偏偏喜寶時常需要去圖書館查找資料,哪怕學校沒有規定晚自習,她也能每天忙活到很晚。
商量之後,倆人在京大旁的小院子里又安了個窩。每天早上,喜寶做好早飯,兩人一起享用之後,謝長崢先把喜寶送到學校里,再驅車前往單位。中午時,倆人擱在單位或學校食堂用飯,及至到了晚上,再度碰頭。
辛苦是難免的,在喜寶看來,既然結婚了,那就肯定有個結婚的樣兒,單身時去食堂吃飯是偷懶,都已經在一起了,她還是很希望能夠每天買菜做飯,享受二人甜蜜時光的。
於是,當謝長崢忙於兩邊跑的時候,喜寶也盡量抽出時間來,去菜場買菜,回來仔細清洗、切菜、料理。她的做飯手藝雖然沒經過專門的訓練,味道卻是相當得不錯,哪怕是最簡單的食物,過了她的手,也能呈現出滿漢全席般的極致美味。
而到了休息日,他倆會一起前往四合院那頭,這一周跟趙紅英他們聚一聚,下一周則是去謝家那邊。
趙紅英倒是沒咋樣,謝老太卻是激動萬分,只念叨以前謝長崢沒結婚時,時常一兩個月見不到人,最久的一回,足足失蹤了有半年光景。所以說,娶了媳婦兒就是好,那些說「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的,估計沒娶之前也沒把娘放在心上。
這邊,小倆口的日子幾乎沒有半點兒波瀾的就步入了正軌。
那邊,鄉下老家的旅行觀光團也回到了家鄉。
就是以前去過京市的鄉親們,這回又去,還是覺得自個兒再度大開眼界。如果說,家鄉這幾年有了不小的發展,那麼京市那頭,卻是質的飛躍。畢竟,那是首都。
再度見過世面,回到了家鄉后,鄉親們又有了新的想法,尤其是以趙建設為首的村委那些人,得到了不少啟發,對未來充滿了信心,誓要將家鄉建設成為整個縣裡的模範鄉,帶領鄉親們過上如同首都人民一般的好日子。
而這裡頭,獨有一家是蔫了吧唧的。
那就是老宋家三房。
宋衛民是真的被打擊了,一場婚禮,以及前後跟著親媽、鄉親們一起遊玩京市,非但沒叫他享受到大城市的繁華,反而令他心生絕望。
看看親爹親媽,瞧瞧兩個哥哥嫂子,更別提一貫都是家裡最出息的四弟宋衛軍了。還有已經嫁出去多年的小妹宋菊花,以及個比個能耐的侄子侄女們……
人人都在進步,只除了他和媳婦兒、仨兒子。
如果說,宋衛民僅僅是沒了精氣神,那麼袁弟來這邊打擊更大,哪怕嘴上不承認,可只要沒瞎,都看出了她眼底里的懊悔。然而,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面,扁頭最終還是放棄了復讀,算是初中肄業。
平心而論,初中畢業和肄業的區別真心不大,哪怕現在還不像後世那般,大學生滿街跑,區區一個初中文憑的作用幾乎為零。假如是城市戶口,還能報考城裡的工廠,可隨著宋菊花倆口子離開縣城,哪怕偶爾還有一兩個國有企業招工,老宋家這邊也沒辦法再跟以往那樣弄到名額了。
從京市回來,到扁頭離開學校,袁弟來整個人都處於崩潰之中,然後她就將目光對準了宋東、宋西。
扁頭那學習成績是真的沒救了,他就跟當年的強子和大偉有的一拼,假如說他願意咬牙念下去,興許有那麼幾分希望考個及格啥的,可也就那樣了。
當然,宋東、宋西也差不多,得虧現在實行的是義務教育,縣裡放出消息,取消小升初的考試,務必得讓所有學生都能接受九年制義務教育。也因此,這倆大概讀到初三還是沒啥大問題的。
袁弟來死盯著宋東、宋西半個月,然後不得不再一次的面對絕望。
真的,你得相信,有些人他天生不是讀書的料。
還是趙紅英看得開,她在送走了鄉親們,又瞅著喜寶和謝長崢小倆口處得不錯,重新閑下來的她,終於在老宋頭的提醒下,想起自個兒在鄉下地頭還有仨倒霉孫子,就打了個電話慰問了一番。大意是,扁頭也有十五了,擱在前些年,都能當個壯勞力使喚了,既然不想念書,那就下地幹活去吧。
於是,扁頭扛著鋤頭跟在宋衛民身後,開啟了艱難的莊稼漢子生涯。沒兩天他就發現,其實那啥……讀書也不是那麼辛苦吧?可再看一眼,被不死心的袁弟來差點兒逼上了死路的宋東、宋西,他還是老老實實的下地幹活去了。
而到了這時,包括先前興奮不已的鄉親們也都回歸了以往的生活,畢竟,雄心壯志也得慢慢的來,飯要一口口吃,沒人能一口吃成個大胖子。
很快,時間就步入了十二月,載著毛頭他們的軍艦終於慢吞吞的駛進了港灣,當然,只是丟下了他們,又補充了食物和水后,再度起航。
在海面上飄蕩了好幾個月,毛頭也好,葉一山也罷,都覺得自個兒快成鹹魚了。可葉一山倒是能立刻回家洗洗睡了,毛頭卻還得跟隨劇組一起拍攝其他場景,畢竟一個完整的電影,不可能只有一個取景處。
一群人在碼頭兵分兩路。
葉一山以及謝八一徑直回了京市,一想到因為突發情況而沒法參加發小/親侄子的婚禮,倆人都感到十分的抱歉。
坐在前往京市市區的車上,葉一山耷拉著頭,滿臉都是愧疚。他是真心覺得非常遺憾,畢竟當年他倆是說好的,誰先結婚就讓另外一個當伴郎,偏偏他毀約了。本來嘛,算好的八月中能回來,怎麼著也趕得上國慶節的婚禮,誰知道竟然會讓鬼子給毀了,葉一山就怕謝長崢讓人準備好了禮服,眼巴巴的等著他,最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哪怕以謝長崢在他們圈子裡的地位,不怕找不到伴郎,葉一山還是覺得,他失信了。
謝八一就更頭大了,他親侄子啊!當年他家那倆兒子結婚時,全家人都到齊了,偏偏輪到謝長崢了,他這個當叔叔的,卻無奈缺席了。
這狗.日的鬼子!!
倆人皆坐在車子後座,對視一眼后,同時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唉……
回到京市市區后,倆人連自個兒的家都沒回去,徑直去了謝老爺子的小洋樓那邊。他們不是不知道謝長崢早就買好了婚房,可今個兒碰巧是休息日,軍艦靠岸的時間早已通過軍區那邊告知了謝家,所以從理論上來說,謝長崢應該是會攜新婚妻子等在老爺子那頭的。
嗯,理論上是這樣的。
事實上呢?
謝長崢這會兒在醫院裡,身邊坐著的是一臉懵圈的喜寶,倆人都在等待著檢查結果。
沒多久,圓臉的中年女醫生告訴這對新婚小夫妻,檢查結果表明已懷孕七周多了。
懷孕七周???
別說喜寶完全懵了,謝長崢也差不多,尤其算一算這個時間……
圓臉醫生還在那兒絮絮叨叨的說著注意事項,自打計劃生育政策嚴格落實后,來醫院檢查的人越來越多了,畢竟頭胎還是唯一的一胎,只要是家裡不算特別困難的,都會嚴陣以待。早些年,剛推行計劃生育時,他們這些婦產科、兒科的醫生還擔心失業問題,畢竟以前願意來醫生做產前檢查以及分娩的孕婦就不多,以後還不得更少?
結果,事實正好相反,大傢伙兒突然就不差錢了,都不需要醫生再磨嘴皮子,一個兩個的都捨得出錢做全套檢查。有些還不到預產期呢,就急吼吼的提前半拉月住進了醫院。甚至一度,婦產科人滿為患,還得開後門才能弄到床位。
瞅著眼前這倆年輕人,圓臉醫生在念叨完基本的注意事項后,又從一旁拿了宣傳冊子,除了更規範的孕婦須知外,還有就是最後的結紮問題。
嗯,就是剛懷孕就讓人做好心理準備,國家說了,只能生一個。
喜寶倒是真沒注意那麼多,她是結結實實的給懵了。沒法子,她的例假雖然很正常,周期卻比一般人略長一些,基本上四十天才來一次,加上剛結婚,事兒一多,她就給渾忘了。等回過神來仔細一盤算,好像有已經超過一個半月沒來了。她就算旁的事情再遲鈍,作為一個已婚婦女,也明白例假沒來說明了什麼。
趕緊趁著休息天來醫院檢查一下,結果……
中!標!了!
不敢置信的摸了摸仍然平坦的小腹,哪怕已經知曉了最終結果,喜寶還是處於懵圈狀態中。
結婚後會生孩子,這個道理她懂,也曾期待過一個小肉糰子出現,可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她以為,應該會是在念完研究生,或者也該到念完這一年吧?怎麼就突然來了?倒是給打個招呼呢!
幸好,比起喜寶,謝長崢靠譜多了,眼見醫生已經叮囑完了,後頭又還有人排隊等著,趕緊向醫生道了謝后,扶著喜寶起身離開。
本來吧,他昨個兒接到謝大伯的電話,得知今個兒軍艦就能短暫靠岸了,正好這個周末要去謝家那邊,還想著跟喜寶一起見見他小叔。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
及至出了醫院大門,喜寶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弱弱的問道:「咱們現在上哪兒去?找謝奶奶嗎?」
「不,找你奶去。」謝長崢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哪怕他和喜寶都是高材生,一個清大一個京大,可在迎接新生命這方面,卻是完完全全的新手。他覺得自個兒靠不住,喜寶估計也夠嗆,那還不如直接送到老宋家。
其實吧,剛才醫生嘀咕的那些話,他完全沒記住,相信喜寶也一樣,去老宋家還有一個好處,同樣的話,只要從趙紅英的嘴裡過上一遍,喜寶絕對能記住,還是深深的烙刻在腦海里的那種。更別提,趙紅英那個年代完全沒有上醫院接生的習慣,她自個兒生了四兒一女,又替仨兒媳婦兒接生了十一個孫子孫女,絕對比謝老太更有經驗。
又因為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無論是喜寶還是謝長崢,都忘了昨個兒剛得到的消息。
喜寶:……我懷孕了我懷孕了我懷孕了!
——毛頭是誰?忘了忘了。
謝長崢:……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親叔?小夥伴兒?連爹媽爺奶都忘了。
等倆人恍恍惚惚的回到了老宋家,卻沒碰上趙紅英,而是看到蹲在堂屋房檐底下抽著旱煙杆子的老宋頭。老宋頭比他倆還驚訝,抬眼看了一小會兒,愣愣的問:「我記錯了?你倆這周不是回謝家那頭去嗎?」
已經是十二月了,京市這邊已經下了好幾場雪了,也就是老宋頭,始終沒改掉蹲屋檐下頭抽旱煙的習慣。謝長崢一面扶著喜寶往堂屋裡去,一面回答道:「喜寶懷孕了,我覺得還是讓奶看著她吧。」
喜寶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謝長崢趕緊改口:「這不是我倆都沒經驗嗎?醫生說的那麼快,誰記得住?讓奶瞅瞅,有啥要注意的,叫她說給你聽。」
說話間就進了堂屋,謝長崢把喜寶按在沙發上,讓她乖乖坐著,回頭一看,門口屋檐下,老宋頭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了,愣了一下后,他才反應過來,老爺子跑去找老太太了。
事實就是這樣,甚至趙紅英都沒走太遠,她去了丁家那頭,倒不是閑嘮嗑,而是真的有事兒商量,就是春梅和丁醫生的訂婚,老丁家前些日子給了她幾個日子,叫她跟家裡人商量一下,從裡頭挑一個,挑完了跟他們說一聲就成。趙紅英是想著,橫豎也沒啥事兒,這周喜寶要回婆家,宋衛軍又不回來,那索性就去找親家商量商量訂婚的事兒,順便也消磨下時間。
因為去的時間不久,事情也還沒說完,乍一看到老宋頭過來尋她,趙紅英還納悶呢,心道,早飯剛吃完才倆小時,這就餓了?餓了柜子里也有餅乾,幹啥非要尋來?這才十點多,離午飯時間還早著呢。
再然後,趙紅英得知了喜寶懷孕的事兒,立馬轉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消失在了衚衕盡頭。
丁老太不禁感概道:「怪不得你們家宋濤跑得那麼快,這是遺傳啊!」
一旁的丁家兒媳也連連點頭,還在心裡盤算著,等她兒子結婚後,最好也生個跑得快的,不求一定走上運動員這條路,起碼瞧著身子骨就倍兒棒。
老宋頭無語的望著自家老婆子消失的方向,跟丁家婆媳打了個招呼后,慢吞吞的跟了上去,似乎在用實際行動向親家表明,跑得快……真的不是他們老宋家祖傳的。
沒等老宋頭慢悠悠的蹭過來,趙紅英已經奔回了家。
在聽聞謝長崢的擔憂后,她拍著胸口表示一定沒事兒,畢竟她可不止是幫著兒媳婦兒接生了,以前跟趙紅霞挨著住時,那邊有啥事兒,她也都是能幫就幫的。久而久之,這經驗別提有多豐富了。
謝長崢長出了一口氣,不提別的,單就說剛才喜寶還是一副提著心的模樣,等趙紅英一出現,她整個人都放輕鬆了,就好像有了主心骨,萬事不愁。
趙紅英那模樣氣勢,擱在外人眼裡,簡直就是凶神惡煞的代名詞。然而,在喜寶看來,只有滿滿的安全感。
至於謝家那邊,本來是說好了上午過去,一道兒吃過午飯,下午再離開的。臨時失約自然不妙,好在情況特殊,那邊也不是不講道理,謝長崢給那頭打了個電話,說明了理由,答應下周再去。
其實,檢查結果一切都好,今個兒去也沒啥,可乍然知曉自個兒懷了孕,喜寶一直處於懵圈狀態,沒瞧見她連心心念念惦記了許久的毛頭都忘了,謝長崢覺得她就算去了謝家,也一定會心不在焉的。
話說回來,毛頭呢?
還有,他親叔叔以及他那倒霉催的小夥伴兒呢?
……
話分兩頭,就在謝八一和葉一山往京市趕時,毛頭卻跟著劇組去了別處取景,繼續拍攝。這鬼子作幺是特殊情況,可事實就是,耽擱了電影拍攝,儘管如此一來,劇情更豐富了,人物形象也更立體了,算得上是因禍得福。可拍攝進程確確實實被延誤了。所以,接下來他們並不能就此閑著,得繼續加油,加班加點的把剩下的拍攝完畢。
所以,毛頭失蹤了,因為通訊不便,又不想耽擱大傢伙兒的時間,他就沒回家,只是將在軍艦上就寫好的家信託付給了謝八一,讓他幫著寄出去。
謝八一倒是答應了下來,也確實做到了,就是在回京市市區時,路過了一個郵筒,開了車窗順勢丟了進去。橫豎地址和收件人是寫清楚的,郵票也貼上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郵遞員吧,要相信國家郵政。
國家郵政確實沒辜負了謝八一的期待,在磨嘰了一周后,終於送到了趙紅英手上。
而彼時,已經接受了懷孕這個事實的喜寶,正跟隨謝長崢一道兒去了老謝家。
儘管說好的見面往後推遲了一周時間,謝家那邊還是都能理解的。其實,在上個周末謝長崢打來電話,說喜寶懷孕時,謝老太高興的當天午飯多吃兩碗,好懸沒把自個兒給撐著。她相當放心趙紅英,直說只要喜寶好,來不來謝家都沒事兒,大不了她去看。
才剛懷孕一個半月,喜寶當然不會大牌讓奶奶婆來看她。因此,這周休息,她早早的起身,跟著謝長崢來到了婆家這邊。
謝家其他人都已經很熟悉喜寶了,謝八一倒是頭一次看到侄媳婦,因為是老戰友的獨女,又見謝長崢這個打小就特別難伺候的侄兒順從的跟在媳婦兒身後,他就忍不住想笑。
這種感覺要怎麼描述呢?
「長崢,你爸當初剛跟你媽結婚那會兒,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的。」謝八一如是說。
然後,就遭了毒手,被謝老爺子和謝父聯手壓制。
好不容易掙脫后,謝八一又對謝長崢說:「葉家那小子上周跟著我一塊兒來了,他特別慚愧,答應過要當你的伴郎,結果攤上了那破事兒。他還說,想看看你娶了媳婦兒后變成啥樣兒了,又趕巧了,沒碰上。」
葉家那小子……
謝長崢脊背一涼,怎麼說呢?最初,他是不想太刺激葉一山,畢竟那會兒人在軍艦上,萬一那小子真的想不開跳海了,多造孽呢?可後來的事兒,就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了,畢竟他也不知道鬼子還能作幺成這樣。再往後,事態就不受控制了。
假如,讓葉一山知道謝長崢不單娶了他的女神,還故意不告訴他真相,甚至這會兒女神肚子里已經懷上了謝長崢的孩子……
彷彿要完。
正這麼想著,門鈴突然響了起來。謝長崢心裡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一點在葉一山走進來之後,達到了巔峰。
葉一山滿臉都是笑,進門先賠罪:「抱歉抱歉,誰知道鬼子又……」話還沒說完,他已經看到了緊挨著謝長崢坐在沙發上,還滿臉都洋溢著幸福的喜寶。
那一瞬間,葉一山是茫然的。
我是誰?我在哪裡?人生的意思是什麼?宇宙的邊際在哪裡?
關鍵時刻,謝長崢挺身而出,一手箍住葉一山的脖子,強行把人給拖了出去:「走,咱們哥倆好久沒見面了,是應該好好敘敘舊。」
謝家這邊顯然沒想到謝長崢還能丟下喜寶,直接跟葉一山跑了,短暫的愣神之後,忙去安慰喜寶。喜寶倒是沒啥,頂多有那麼一絲絲的好奇,問:「那人是誰呀?都快趕上我哥那麼黑了。」
在吹了好幾個月的海風后,葉一山的確黑了好幾個色度,加上他跟喜寶見面是在大一放暑假時,時隔多年,早在不知不覺間,徹底的消失在了喜寶的記憶中。
等聽說這是謝長崢的好兄弟后,喜寶連最後那點好奇心都沒了,只依著謝老太、謝母的催促,該吃吃該喝喝,一心當個無憂無慮的准媽媽。
誰也不知道謝長崢跟葉一山在外頭談了什麼,反正等葉一山回到自個兒家時,他已經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所謂的生無可戀也不過如此。
然而,更絕望的事情還在後頭。
當天下午,他親哥帶著女朋友回了家,向長輩介紹時,說女朋友叫宋春芳,還特別添了一句,說這位也是宋老太的孫女,就是謝長崢媳婦兒的堂姐。
葉家的長輩都很滿意,在得知上午的時候,他已經見過女方那邊的長輩后,很是用心的備了一份重禮,叫他趁熱打鐵,由葉老太陪著,再往老宋家去一趟,頂好是能夠直接把訂婚的事兒給落實了。畢竟,他這歲數是真的不小了。
沒人注意葉一山的絕望,及至他哥和未來的嫂子,以及他奶一道兒離開家后,就聽到他媽一臉喜色的叨叨著:「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該讓一江去見宋家這個大的孫女,小孫女好是好,還是京大的學生,可倆人不合適那是真沒轍兒,倒是跟謝家那小子挺搭的。」
「媽……」葉一山無比虛弱的張開嘴,顫顫巍巍的問道,「我哥他以前跟謝長崢的媳婦兒相親過?」
「就見了一面,喝了一回早茶,你哥回來說不合適,就沒第二回了。」葉母沒當一回事兒,現在都已經是什麼年代了,相個親又算什麼?哪怕是以前好了,相看不成另外找一門合適的,那也說得過去,又不是私底下怎麼了。
葉母是真的不在意,謝家那頭當然也一樣,可葉一山……
沒!活!路!了!
不過仔細想想,他起碼比毛頭要稍微幸運一點。毛頭跟著劇組在海上漂了幾個月,上岸后倒是寄了家信保平安,可因為連他自個兒也說不清楚接下來會去哪裡,只能單向聯繫家人。
所謂單向就是,連個公用電話都尋不到,等戲的間隙唰唰的拿筆寫信,然後委託負責採買食材以及其他必需品的工作人員幫忙寄信。
這還多虧了毛頭早些年拍過西遊記,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買了好幾版郵票,不然只怕更糟。
而京市這邊,平心而論,家裡人在得知了他一切平安后,還真就不咋想他。再說了,想也沒用啊,天知道他這會兒跑到了祖國秀麗河山的哪個犄角旮旯里。
就連喜寶,原先還會在心裡惦記著毛頭,可沒過多久,就因為強烈的孕吐反應,連上課都沒法繼續了,無奈之下,只得辦了休學,先回家待產,把孩子生下來坐完了月子再回去。
自然,那個剛住了沒幾個月的小院,再度被閑置了下來。又因為自家地方太大,人卻沒幾個,謝長崢索性讓她住回了娘家,畢竟有趙紅英在,也叫他安心很多。
在喜寶安胎期間,春梅先跟丁醫生訂了婚,兩家之後商議了一下,也不墨跡了,等明年開春后,擇個好日子就結婚。
沒想到的是,比他們晚認識的春芳和葉一江反而趕在了前頭,這倆更能耐,直接跳過了訂婚,在年關前就扯了證,正月里辦了酒。
一下子,底下的三個妹妹都名花有主了,這讓強子和大偉壓力相當大。
再然後,他們就聽說人在老家務農的扁頭也訂婚了。因為是在鄉下地頭,還存在不扯證直接辦酒的習慣,好在扁頭沒那麼誇張,就是先訂婚,過個兩三年再辦酒。不過,指望他們完全依著婚姻法來是不可能的,大意就是,等倆人都十八周歲成年了,就會在一起。
於是,強子和大偉更崩潰了,他倆還特地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愕然發現,家裡好像只有宋東、宋西還沒著落。
問題是,宋東、宋西小學還沒畢業呢,就算趙紅英再怎麼喪心病狂,起碼在高中畢業之前,她都不帶惦記的。當然,前提是這倆熊孩子能考上高中。
「你想想毛頭,是不是覺得心裡好受多了?」強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還幫大偉滿上了,「他有女朋友就跟沒有一樣,我看呀,這事兒懸乎。」
大偉拿起酒杯一口悶,因為喝得太急,還被嗆了一下:「咳咳……話說回來,毛頭那小孩崽子咋連過年都回啊?他還認識家在哪兒嗎?別等喜寶生娃了才回來。」
強子認真的想了想這個可能性,含著一口酒就笑噴了出來,直接噴了大偉一臉:「哈哈哈哈哈這個可以有!」
腦補一下,毛頭灰頭土臉的從外頭回來,突然發現他最愛的妹子已經結過婚、懷過孕、還生了娃兒,這樣的衝擊力,大概會讓他瞬間懷疑人生的。
再看喜寶,因為是在有著暖氣的室內,喜寶穿得不算多,一襲修身的毛衣勾勒出了她的身體曲線,旁的都不算胖,除了肚子上鼓鼓囊囊的一團。
強子無視猛拿袖子擦臉的大偉,沖著喜寶那頭高聲問道:「寶啊,你的預產期是啥時候來著?」
「醫生說是七月中。」喜寶隨口答了一句,奇道,「大哥你咋突然問這個了?」
「我覺得吧,毛頭那小子就算再怎麼磨嘰,到你生娃兒之前,他肯定能回來了!」
喜寶一臉懵逼,心道,還得那麼久啊?不過再一想,大家都長大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她哥要忙事業,那也是沒辦法:「嗯,我也希望他趕回來。」
坐在她身邊的謝長崢忍不住有些醋,他家娃兒才不希望舅舅呢,畢竟舅舅那麼多,個別缺席又算得了啥?下意識的伸長胳膊摟住喜寶,輕聲道:「不管其他人怎樣,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
數月之後。
又是一年盛夏時,喜寶提前一個月就進了醫院。這要是平常時候,真的看不出來謝家是特權家庭,可到了關鍵時刻,卻是立馬顯現了出來。不單安排了單獨的病房套間,喜寶還有專用的醫護人員。因為時間還早,平時陪在她身邊的,只有兩個人,不過是三班倒的,準確來說該是六個人,輪流陪護。
當然,趙紅英也在,她是每天早上拎著飯盒過來,一陪就是一整天。午飯和晚飯倒是由謝家的保姆送的,據說是專門有人安排食譜,照著做的。
好在,自打到了孕中期,喜寶就停止了孕吐,她原先不挑食,孕吐停止后,整個人胃口大開,然而饒是如此,看起來也稱不上胖,最多就是稍稍豐腴了點兒,再就是肚子看起來特別大。
來探視的親朋好友一看她那肚子,都懷疑她懷的是雙胞胎。可醫生卻說了,裡頭就一個孩子。還有人不相信,醫生也就笑笑沒說話,橫豎也就快生了,爭執這些沒意義。
再然後,毛頭回來了。
沒有強子預想中的灰頭土臉,他拍這個還是很高興的,加上久未回家,整個人都亢奮不已,興高采烈的沖回了家。
哦,對了,毛頭離開的當天,就是喜寶跟謝長崢相親的那一天,所以他並不知道這個事兒,最多也就是聽了一耳朵喜寶跟一個大冰坨子相親的事兒。再就是,他聽喜寶說過考研的事情,出於對喜寶的信心,他完全沒考慮過落榜的可能性,可就算念了研究生,這會兒已經是七月中旬了,怎麼著也該放假了。
所以,他連自家都沒回,只屁顛屁顛的奔到了宋衛軍買的那個院子里。
趙紅英肯定不在家,她得要傍晚時分才回來。可老宋頭還是在家裡的,他現在每天都去大房、二房那頭蹭飯吃,這會兒剛吃完午飯,溜溜達達的回了家,準備洗把臉躺床歇個午覺。就在這時,院門被砸響了,而且聲音很是急促。
已經坐在床沿準備踢掉鞋子的老宋頭一下子蹦了起來,連從不離身的旱煙杆子都沒拿,只三步並作兩步的沖了出去,拉開院門的門捎,劈頭蓋臉就問:「是不是寶她生了?……毛頭?咋是你呢?」
儘管有一年沒見面了,可因為毛頭打小就長這個樣兒,老宋頭一眼就認了出來,隨後一下子喪了氣:「我還以為寶她生了呢。」
毛頭:………………嘛玩意兒?!
就在毛頭準備開口發問時,堂屋裡的電話鈴急促的響了起來,老宋頭立馬丟下毛頭,轉身沖了回去,拿起電話屏住呼吸,片刻后,他又從屋裡殺了出來,沖著剛走到院子里的毛頭吼道:「走,你騎上自行車帶我去醫院,就那個陸軍醫院,我去過,我給你指路!」
「哈?」
「快快,自行車是好的,你帶上我!快點兒啊,你還愣著幹啥?」老宋頭氣得忍不住抬頭往毛頭腦袋瓜子上敲了好幾下,「你妹妹要生了!快點兒說不準還能趕上頭一個!」
咋可能是頭一個呢?臨預產期,謝長崢請了假在醫院裡當陪護,喜寶一發動,他就立刻跟了進去。同樣跟進去的還有趙紅英,哪怕按著規矩只能有一個家屬陪同,可他倆破例進去了。
這倆是完全沒有想過要給家裡人報訊,倒是湊巧趕過來探望妹子的強子,一見這情況,又沒能跟進去,索性霸佔了醫院小賣部的公用電話,挨個兒打去了電話。
等老宋頭和毛頭趕到時,已經有好幾人到了,其中就包括了正月里結婚的春芳,以及晚了兩個月結婚的春梅,值得一提的是,這倆都懷孕的,區別只在於春芳已經顯懷了,而春梅因為月份小,暫時還看不出來。
如果說,其他人的臉上都是興奮中夾雜著糾結,那麼毛頭就是……
徹徹底底的懷疑人生。
比他更慘的,卻是人在產房中的……不是喜寶,是趙紅英。
喜寶臉色發白,冷汗漣漣,她這輩子也沒吃過什麼苦頭,這會兒疼得都開始說胡話了。助產士讓她用力,讓她深呼吸,她倒是很配合,架不住實在是太疼太疼了。
一把拽住了趙紅英的手,喜寶哭著說:「奶!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
趙紅英嚇得差點兒沒跪下,心道,完了完了,老天爺您倒是別聽這孩子瞎胡說,都到這會兒,哪兒能說不生就不生呢?
萬幸的是,老天爺也不是那麼不靠譜的,起碼這一次完全沒聽她的。終於,在幾個小時后,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在產房裡響起。
護士用雙手托著剛出生的嬰兒,走到喜寶跟前,好讓她瞧一眼剛出生的寶寶。
喜寶一看,頓時懵了。
「真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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