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借運道密探極樂坊

42.借運道密探極樂坊

?此為防盜章,晉江V章購買率>50%后可立即閱讀最新內容~覺察到他們的目光,謝憐微微一笑,轉過身來,道:「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咒枷?」

咒枷,顧名思義,詛咒形成的枷鎖。

被貶下天界的神官,將有天譴化為一道罪印,施加於其身,形成束縛,封禁神力,教他永遠也擺脫不掉。就像是在人臉上刺字,或是用鎖鏈鎖住手腳,是一種刑罰,也是一道警示,令人恐懼,也令人恥辱。

作為被打下去兩次的三界笑柄,謝憐自然是有這麼一道咒枷在身了。這兩名小武官不可能沒聽說過,但,聽說過和親眼看到,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因此,他們露出這樣的表情,謝憐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猜這東西可能讓兩位小武官心中忌憚和不舒服了。畢竟不是什麼好東西。

本想借口去找件衣服穿到外面溜一圈,卻被扶搖一個白眼加一句「你這幅樣子去到大街上,可以說是十分下流了」堵了回來,還是南風到殿後隨手扯了件廟祝的衣服丟給他,這才不用再繼續下流。但再坐下來后,總覺得經過方才一樁,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於是謝憐拿出靈文殿給的捲軸,道:「你們要不要再看看?」

南風抬起眼皮看了一下他,道:「看過了。我看他才需要好好看看。」

扶搖道:「什麼叫我才需要好好看看。那捲軸寫得語焉不詳,一錢不值,值得一看再看?」

聽他說那捲軸一錢不值,謝憐忍不住略略心疼靈文殿那些寫捲軸寫到面如土色的小文官們。又聽扶搖道:「啊,方才說到哪兒了?南陽廟——為什麼南陽多信女,是嗎?」

好了。謝憐把捲軸一收,揉了揉突突跳動的眉心,心裡知道了:今天晚上,誰都看不成了!

看不成正事,那就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原來,除了大幾百年都在人間收破爛的太子殿下,當今諸天仙神皆知,南陽真君風信,曾有一段歲月被稱為「巨|陽真君」。他本人對這一稱呼,那當真是深惡痛絕。而大家對他的經歷,也只有一個字的感想:「冤」!

因為,原本的正確寫法,乃是「俱陽」。之所以會被誤傳,是因為這麼一件事。

多年以前,有一位國君興修宮觀,為表誠心,特地親自給每一宮每一殿的匾額都題了字。可偏偏在寫到「俱陽殿」的時候,不知何故,他寫成了「巨|陽殿」。

這下,可愁死負責宮觀修建事宜的官員了。他們捉摸不透,陛下是到底是故意要改成這樣的呢,還是不小心寫錯的呢?如果是故意的,為什麼不明令下旨說我就是要這麼改?如果不是故意的,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總不能說「陛下,你錯了」,誰知道陛下會不會覺得是在諷刺他粗心?暗示他知識淺薄?心不誠?而且這可是陛下的墨寶,不用難道要作廢嗎?

天底下最難揣測的,就是聖人之意了。官員們極度痛苦,思前想後還是覺得,委屈陛下,不如委屈一下俱陽真君。

不得不說,他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陛下那邊發現俱陽變成了巨|陽后,並沒有什麼別的表示,只是請了一批學者,大力翻閱古籍,找出無數細枝末節的理由,寫了許多文章,竭力證明原本便是巨|陽,俱陽才是錯誤的寫法。總之一夜過後,全國的俱陽殿就都變成了巨|陽殿。

莫名其妙被改了神號的風信過了十多年才知道這件事。他基本上從來不仔細看自家神殿的招牌,只是有一天忽然就很鬱悶,怎麼好像到他廟裡來參拜的婦女這麼多,而且個個都含羞帶怯臉蛋通紅,上香的時候都求的是些什麼玩意兒?!

弄清怎麼回事後,他衝到九霄之巔對著烈日長空就是一通破口大罵。

各位神官都被他震驚了。

罵完以後也沒辦法,拜就拜吧,他總不能說跟這些虔誠祈求的女子們過不去,硬著頭皮聽了許多年。直到巨|陽又被一位覺得這簡直不成體統的正經國君改成了南陽,大家還是沒忘記他除了作為一個武神以外還能順便保佑什麼。但是,大家也堅守著一個默契:絕對不要用那兩個字來稱呼他。同時,也堅守著一個認知:如何評價南陽真君?一個字:好!

只要別讓他開口罵人,一切都好!

那頭南風的臉已經黑得賽陳年鍋底,這廂扶搖還詩興大發,斯斯文地道:「婦女之友,求子最強。壯陽秘方,送子南陽。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謝憐很有善意地忍住了笑,在南陽的神像面前給他留了一點面子。南風則是勃然大怒:「你少來這裡陰陽怪氣,要實在閑得慌就去掃掃地!」

此一句出,扶搖的臉也霎時鍋底了。若說南陽殿的是聽不得人家說那兩個字,玄真殿的便是聽不得人家提掃地這個詞兒。因為慕情在皇極觀做雜役時,就是整天給太子殿下謝憐端茶送水掃地鋪床。有一天,謝憐看他一邊掃地一邊默誦修行口訣,被他這種刻苦努力、逆境求學的精神感動了,這才去向國師求情收他為弟子。這事怎麼說呢?可大可小,可恥辱可美談,就看當事人怎麼想。顯然,當事人認為此乃畢生之恥,因為慕情和他座下的武將,都是聽到這個詞必跟人翻臉的。果然,扶搖定了定,看了一眼一旁很無辜地擺手的謝憐,冷笑道:「聽你這話說的,不知道還以為你們南陽殿都多為太子殿下打抱不平呢。」

南風也冷笑:「你家將軍確實忘恩負義,有什麼好說的?」

「呃……」謝憐剛想插一句,扶搖「啊哈哈」地道:「你家將軍也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有甚資格戳戳點點?」

「……」聽他們這樣把他當成大棒互錘對方上面那位神官的脊梁骨,謝憐終於聽不下去了,道:「等等,等等。停,停。」

自然是沒人理他,且還動起手來了,不知道是誰先動手的,反正供桌就裂為兩半了,盤果骨碌碌滾了一地。謝憐看這樣子是拉不住架了,坐在角落裡,嘆了聲「造業啊」,撿了個滾到腳邊的小饅頭,擦擦去了皮準備吃下去,南風眼角瞥見,立馬一巴掌給他打掉:「別吃了!」

扶搖也停手了,震驚且嫌棄地道:「落灰里了你還吃得下去!」

謝憐趁機比了個手勢,道:「停,停,停。我有話要說。」

他隔開兩人,和顏悅色地道:「第一,你們口裡說的那位太子殿下,正是本人。本殿下都沒說話,你們不要把我當武器丟來丟去攻擊對方。」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我想你們家二位將軍是絕對不會這樣的,你們如此有失體統,他們顏面何存?」

此句一出巨,兩人神情都有些變幻莫測。謝憐又道:「第二,你們是來協助我的,對嗎?那麼到底是你們聽我的,還是我聽你們的?」

半晌,兩人才道:「聽你的。」

雖然他們的臉看上去都像是在說「你做夢吧聽你的」,但謝憐也很滿意了,「啪」的一聲雙手合十,道:「好。最後第三,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一定要丟什麼東西,那還是請你們丟我,不要丟吃的。」

南風終於把他撿起來窩在手裡想找機會吃的饅頭摳出來了,忍無可忍道:「掉地上就別吃了!」

次日,依舊相逢小店。

茶博士又在門口抻著腿養骨頭,遠遠地見三人行近。一名道人白衣輕簡,背著斗笠行在最前,兩名身形高挑的黑衣少年行於其後。

那道人抱著手施施然而來,施施然而道,竟是比他還像個閑人:「店家,勞煩三杯茶。」

茶博士笑道:「來啦!」

心想:「這三個傻小哥又來了。可惜了,長得是一個賽一個的體面,腦子是一個比一個有病。又是什麼神啊什麼仙,又是什麼鬼啊什麼天。這人有病,長得再體面有什麼用?」

謝憐還是撿了靠窗的位。一齊落座后,南風道:「為什麼要到這裡來談,你確保不會被旁人聽到嗎?」

謝憐溫聲道:「沒關係。就算聽到了別人也不會管,只會認為我們有病。」

「……」

謝憐道:「為了避免我們三個人一直這樣相對蹉跎下去,開門見山吧。冷靜了一晚上過後,你們有沒有想到什麼辦法?」

扶搖目光一亮,冷然道:「殺!」

南風道:「廢話!」

謝憐道:「南風,你不要這麼凶,扶搖又沒有說錯,解決問題的根本方式就是殺。問題是上哪兒啥,找誰殺,怎麼殺。我建議……」

正在此時,大街上傳來一陣敲鑼打鼓之聲,三人向窗外望去。

又是那隊陰陰慘慘的「送親」人。這列人馬吹吹打打,連呼帶號,彷彿生怕別人聽不見。南風皺眉道:「不是說與君山附近的本地人成親都不敢大操大辦了嗎?」

這隊伍里個個是身強力壯的大黑漢,神情和肌肉都綳得緊緊,額冒冷汗,彷彿他們抬著的不是一頂喜氣洋洋的大花轎,而是一台催命奪魂斷頭鍘。不知轎子里,坐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沉吟片刻,謝憐正想道出去瞧瞧,一陣陰風吹過,轎子一側的帘子隨風掀起。

帘子后的人,用一種很奇怪的姿勢歪在轎子里。她的腦袋是歪的,蓋頭下露出一張塗得鮮紅的嘴,嘴角的笑容過於誇張。轎子一顛,蓋頭滑落下來,露出一對圓睜的眼,瞪著這邊。

這看上去,分明是一個折斷了脖子的女人,正在沖他們無聲大笑。

不知是不是轎夫手抖得太厲害,那花轎子不甚穩當,那女人的腦袋也跟著直晃。晃著晃著,「咚」的一下,一顆腦袋掉了下來,骨碌碌滾到了大街上。

而那坐在轎子里的無頭身體也向前栽倒——「砰」的一聲,整個人撲出了轎門。

這下這位鬼新郎可捅了馬蜂窩。這位官老爺在人間能找到的人是拿它沒辦法了,於是他暴怒之下聯合了一眾官朋友,狂做一波法事,還按照高人指點開倉濟貧什麼的,搞得滿城風雨,這才終於驚動到了上邊的幾位神官。否則,那些微小的凡人的聲音要傳到天上諸神的耳中,幾乎是不可能的。

謝憐道:「大體便是如此了。」

因那兩人神情非常之不配合,他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沒在聽。沒聽進去的話也只好再講一遍了。南風倒是抬了頭,皺著眉道:「失蹤的新娘有何共同之處?」

謝憐道:「有窮有富,有美有丑,有妻有妾,一言蔽之:毫無規律。根本沒法判斷這位鬼新郎的口味是什麼樣的。」

南風「嗯」了一聲,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似是開始思考了。扶搖卻是碰都沒碰謝憐推給他的茶,就一直在用一方白手絹慢條斯理地擦手指,邊擦邊眉眼冷淡地道:「太子殿下,你怎麼就知道一定是位鬼新郎呢?這可不一定,從來也無人見過它,怎知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你是不是有些想當然了?」

謝憐莞爾,道:「捲軸是靈文殿的文官總結的,鬼新郎只是民間的叫法。不過,你說的很有道理。」

又說了幾句,謝憐發覺這兩位小武官思路頗為清楚,雖神色不善,論事卻毫不含糊,頗感欣慰。看窗外天色已晚,三人暫且出了小店。謝憐戴了斗笠走了一陣,忽然覺察身後兩人都沒跟上,納悶地回頭去看,結果那兩個也很納悶地在看著他。南風問:「你往哪裡走?」

謝憐道:「尋地落腳。扶搖,你為什麼又翻白眼?」

南風又納悶地問:「那你為什麼要往荒山野嶺走?」

謝憐時常風餐露宿睡大街,找塊布攤平了就可以躺一夜,自然是習以為常地準備找個山洞生火了,經他提醒,這才反應過來,這南風和扶搖都是武神座下的武官,若是這附近有南陽廟或是玄真廟,可以直接進去,何必要露宿荒野?

少頃,三人在一個極不起眼的小角落找到了一間破破爛爛的土地祠,殘香破盤,看起來十分冷清,供著個又圓又小的石土地公。謝憐喚了幾聲,這土地多年無人供奉無人喚,忽聽人叫,把眼一睜,看到三個人站在祠前,左右兩個周身都罩著一層暴發戶般的靈光,根本看不清臉,大驚跳起,顫顫巍巍地道:「三位仙官可有什麼要使喚在下的?」

謝憐頷首道:「不使喚。只是問一聲,附近可有供奉南陽將軍或是玄真將軍的城隍廟?」

土地不敢怠慢,道:「這這這……」掐指一算,道:「此去五里有一間城隍廟,供的是、是、是南陽將軍。」

謝憐雙手合十道:「多謝。」而那土地被旁邊兩團靈光晃瞎了眼,趕緊地隱了。謝憐摸出幾枚錢放在祠前,見一旁有散落的殘香,便撿起來點上了。期間扶搖白眼翻得謝憐簡直想問他眼睛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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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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