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兵臨高粱河
?高粱河上,白霧緩緩漾動。
高粱河,原本是永定河故道,大約在東漢以後,永定河河道南移,原來的河道即成為高梁河。高粱河也是燕京城外最後一道河流屏障鎖鑰之地。
一百四十年前,遼宋兩國曾在此大戰,遼國名將耶律休哥率十萬大軍增援被宋軍圍困在遼燕京的遼軍,在高梁河與宋軍交戰。耶律休哥與耶律斛軫分兵兩翼,大敗宋軍,宋太宗乘驢車南逃。
一百四十年後,宋軍再次兵臨高粱河。
趙皓大軍出動,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快,在涿州他似乎一天也不想多呆了。並不是趙皓急於建功,而是他知道自己需要跟趙佶搶時間。張迪久不回去復命,這邊的消息遲早會傳到汴梁,等待趙皓的將是天子趙佶的雷霆之怒,他必須在與趙佶的關係鬧得不可收拾之前攻下幽雲十六州。
他將張迪和百餘名親從官全部強行拘押,由錦衣衛嚴加看守,就帶領大軍北上,兵鋒直指燕京。
留在涿州的是楊惟忠,也忙得熱火朝天,拚命催趲後續物資跟上,自己在涿州城中修補大車,徵集民夫,一隊隊的也陸續開拔出去,要跟在大隊戰兵之後建立補給線。
剛剛攻克涿州,就匆匆出兵,的確是急了點,北伐軍雖然忙亂,可士氣之高,也是大宋軍馬近年來所僅見。
整個大宋,誰能如公子那般不畏刀箭,每每衝殺在前?又有誰能如公子那般銳氣之盛,一心要收復幽雲十六州,開疆拓土?
更重要的是,又有誰能如公子那般,帶來如此暢快淋漓的大捷?縱然是當年的征西夏之戰,看似勝了,卻是一場慘勝而已,劉法將軍全軍覆沒,更是西夏之戰的恥辱。西夏人之所以敗,並非完全敗在戰場之上,最重要的是敗在國力之上,西夏人的財力、物力和人力,已經沒辦法繼續支撐戰爭了。反觀白溝河之戰和涿州之戰,這才是痛快的大勝,只殺得遼人丟盔棄甲,不敢南顧。
而最重要的是,公子不僅僅是戰神,更是天神,這世上還有甚麼比神靈更令人信心百倍,更讓人從心底里膜拜?
好男兒,就當馳騁沙場,縱橫天下,此次遼人國運已衰,傾頹就在眼前,正是男兒光宗耀祖,建功立業之時!
由涿州而起,只看見大宋精銳騎軍的旗號相望,如龍也似前進,捲起漫天煙塵。
經過半個月的行軍,北伐大軍終於抵達高粱河南岸,停止了前進,在南岸就地紮營。
北岸,遼人已嚴陣以待。
……
黃昏時分,趙皓在种師道、种師中、王稟、楊可世等將的簇擁之下牽著馬在高粱河北岸緩緩而行,望著河水出神。
晚霞紅艷的光線,從雲從中的縫隙之中透出,層層疊疊的雲團。宛若金色的版畫,霞光在江面上灑下點點滴滴細碎的金鱗,上下交輝,甚是壯觀。
望著雲水一線的落日之景,趙皓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一百四十年前,那一戰,作為遼宋關係的重要轉折點直接造成了日後的宋連戰連敗,一直到澶淵之盟,此後宋對遼完全處於下風,收復幽雲十六州也成了空想。
如今大宋兵鋒捲土重來,必將一雪百年之恥!
他緩緩的抬起頭來,眯縫起眼睛,望著對面。
河的對岸,則是密密麻麻的遼軍水寨和連營,綿延達到十里之長,河面上不時有遼人的船隻在穿梭巡查。
而河的這邊,所有的漁船早已被遼人全部掃蕩一空,此時雖然是枯水季節,但是河水最淺處也有一人多深,想要渡河除非製造船隻。
凌霄閣之中,已有艨艟戰船可兌換,若想渡過高粱河並不難。難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渡河接近遼軍水寨。
河面上,遼軍的船隻來往穿梭,四處巡邏,若是想在不被遼軍察覺的情況下的渡過河水,卻是不太可能。一旦趙皓的大軍開始渡河,則敵軍必然在河對岸布滿強弓硬弩,,恐怕未及靠近案前,便會被強弩損傷一批,若是敵軍再在河對岸的淺水中插上了木樁,艨艟戰船便很難靠近岸邊,便活生生的成了遼人的靶子,無異於送死。
燕京為遼人之南京,燕京一失,則意味著整個南京道將失守,燕京六州便將順理成章的落入宋人手中。遼人五京只剩下三京,如何肯舍卻這燕京之地?
故此除了耶律大石和蕭干雙雄率殘兵敗將繼續坐鎮之外,耶律延禧又從西京道調了兩萬兵馬馳援燕京,加上燕京原有兵馬,足足有六萬大軍,其中光騎兵就有萬騎。
五萬步卒加上萬餘精騎,對上宋人的十萬步卒為主的大軍,並沒有太多的劣勢。若是以往,按照耶律大石的性格,恐怕早就在高粱河南岸一字排開大陣,與宋人來場硬戰。
只是近來連戰連敗,又事關遼人之國運,使得一向自負的耶律大石也不得不謹慎起來,耐下性子專心防守。
趙皓緩緩的轉過頭來,望向身後的吳用,露出徵詢意見的神色。
吳用93的智商,雖然比起諸葛亮、司馬懿、賈詡、郭嘉、劉伯溫等半仙級別的謀士差了很多,但是也好歹算得北伐軍第一智囊了,總應該有辦法才是。
不然,難道我十萬北伐大軍氣勢如虹,竟然要被一道河水阻擋不成?
吳用眉頭緊蹙,搖了搖頭,問道:「可有測量河水之深淺?河面寬窄如何?」
一旁的方百花回道:「河水中間處,淺則四五尺,深則七八尺。河面最寬處二十餘丈,最窄處不過十丈左右。」
錦衣衛除了護衛趙皓,更多的職責是偵探敵情,而高粱河的水況,錦衣衛在十日之前便已查探得一清二楚。
吳用思慮許久,突然說道:「若是趁夜涉水渡河,偷襲敵營,如何?」
趙皓神色一愣,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望著种師道,問道:「涉水渡河?」
五尺到七尺,淺則及胸,深則沒頂,再加上這寒冬季節,到了晚上溫度都低到零下了,要是再被那冰一般的河水泡上半個時辰,直接欲仙欲死,根本沒辦法打仗了,直接投降讓遼軍幫燒堆火烤暖了再說。
吳用絲毫不為趙皓失望的神色所動,指著北面方向,淡淡的笑道:「此河面寬不過二十丈,最窄處不過十丈,河床是由淺至深,最深處也不過七尺,若是在北面數里之外,避開遼軍耳目,選擇一河床狹隘處,令軍士負土包填河,將河床填至二尺深,只需填二十丈長的距離,再令白梃兵和敢死營偷偷渡河,人銜枚,馬摘鈴,待近得遼軍大營,再縱騎沖之,而敢死營再藉機放火焚燒敵軍水寨,敵軍必亂也,如此則大軍再依次渡河而過,前軍布好防守陣列,后軍安營紮寨,縱然燕京城內之敵傾巢而出也無虞。」
「妙計,果然是妙計!」一旁的种師道忍不住讚歎道,「十丈的河床,只需遣一萬軍馬,半夜即可填滿,此計大妙。」
趙皓聽得种師道這般說,終於微微鬆了口氣,93的智商,果然關鍵時刻還是用的上。
种師中卻不無擔心的說道:「此計甚妙,最需要擔心的,恐怕是遼人的遠攔子偵騎,一旦被發現,則前功盡棄!」
遼人遠攔子,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弓馬嫻熟,戰鬥力極強,而且活動範圍也極廣,以燕京方向為中心,高粱河沿岸四五十里地界,都是遠攔子的偵查的範圍。想要在遠攔子的眼皮底下負石填河而不被發現,幾乎是沒可能。若是填河的地方太遠,便起不到奇襲的效果。
趙皓思索半晌,眼中露出決然的神色,沉聲道:「這個容易,河面窄處,必在上游。可讓楊再興精選一隻騎兵分隊,專門在下遊獵殺遼人的遠攔子。先殺他個幾晚,將遼人的遠攔子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下游地界,再在上游填河,或許可成事。」
老子別的沒有,但是武力75以上的能人異士都可組織一隻分隊了,只要集中在一起,對付那種四處分散巡邏的遠攔子,應該如同貓抓老鼠般容易才是。
种師中點了點頭道:「就依公子之見!」
……
河水滾滾,北風怒號,夜色中的幽燕大地顯得格外冰寒。
遼軍中軍大帳之中,燈火通明,遼軍主將坡里括端坐在正中的案幾前,聽著小校稟報遠攔子傳遞來的消息。
坐在他旁邊的則是副將耶律阿古哲,也在聚精會神的聽著那小校稟報的消息。
坡里括是耶律大石的心腹之將,而耶律阿古哲則是蕭乾的愛將,兩人各派一名心腹鎮守北岸,為的是互相節制,避免生亂。
涿州之戰,那莫名出現的井闌,令蕭乾和耶律大石依舊心有餘悸,能夠將宋人的軍馬阻擋在高粱河之南自是最好,否則一旦兵臨城下,不知又將有怎樣的變故,所以兩人對高粱河的防守極其重視。
南人怕冷,若是能支撐到冰雪來臨,恐怕南人必然不戰自退,乖乖的退回涿州。
那小校出帳之後,耶律阿古哲見得坡里括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忍不住戲謔的笑道:「將軍何故憂心。兩岸船隻,皆被我等掃蕩一空,且河水淺則五尺,深則七尺,如此寒冬之際,滴水成冰,南人難道敢涉水渡河而來不成?南人縱有大軍十萬,我等只需堅守水寨,待得風雪一起,南人自退也!」
坡里括搖了搖頭,苦笑道:「事關國運,不可輕敵。我欲請大石林牙加派幾隊遠攔子,加大北岸巡查力度,避免宋人偷偷渡河。」
耶律阿古哲翻了翻眼皮,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