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兩個同命相憐的人
這麼一個她無從下筆,腦袋空白的題目。
一個很老套的,在幾十年後甚至都會被吐槽的一個作文名字——我的父親母親。
她若真的是十七歲多的小姑娘,父親母親在她腦子裡的印象,也是十年之前了,模模糊糊的,記不太清楚了,更別提她重活一世,父親的印象,在她腦子裡就只剩下一個輪廓了,甚至父親長什麼樣,她都快記不清了。
至於母親……
顧楚的嘴角垂了垂,那個女人,她竟是意外地記得她離開時候的那個背影,毫無留戀地大步離開的背影。
這篇作文,她無從下筆。
同樣對這篇作文無從下筆的,還有一個人。
趙璽很聰明,但不願意按部就班的上學,不願意老實聽從他爺爺的安排,所以就胡亂在各年級亂躥,但這種考試,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題。
上天的寵兒,說的就是趙璽這樣的人,什麼樣的知識點,他看一眼,就能記住,在這方面,真的很天才。
可這樣一篇作文的題目,卻讓趙璽弔兒郎當的臉色變了變,他的眉倒豎著,散發出一種戾氣,而且,這種戾氣越來越盛,直到最後,趙璽的手一抓試卷,人一下站起來。
椅子迅速往後一退,那后衝力差點讓後座的桌子都倒下。
整個教室都因為趙璽這裡發出的動靜朝他看過去。
但這不包括顧楚。
顧楚的心思都在這個作文題目上,滿腹沉思,心情也比較陰鬱,周圍發生了什麼,她不想去管,也沒有心思去管。
「誰她媽出的這種作文題目?有病吧?誰她媽就一定有父親母親了?」
趙璽暴怒的聲音,響徹在考場里,這時,顧楚才是被他這爆炸一樣的聲音給驚醒了。
不為別的,卻是因為他說的那句話,正是她心裡所想的。
兩個監考老師的臉都綠了,看著趙璽,卻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趙璽的一隻腳踩在椅子上,一隻手指著桌子上的那張卷子,具體則是那張卷子上作文的那一面,他的神情張狂又囂張,更多的則是憤怒,「老子爹媽老早死了,你讓老子怎麼寫這種文章,老子爹媽的樣子老子都記不得了!」
監考老師的臉更綠了。
不為別的,就因為趙璽說的這一句話,也剛好是說到了她的心坎上了。
只不過,她的父親是死了,母親卻是走了。
她和這個趙璽,說不出誰更慘,總之,都是沒爹沒媽的孩子。
「同學,那你也可以寫你印象里的父母……」男監考老師上前,硬著頭皮說了一句,結果差點沒被噴死。
趙璽嗆聲道,「你聾了么,沒聽到我剛才說我連爹媽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么,他們死的時候,我他媽才一歲,我怎麼會對他們有印象?作文題目搞這種,是沒想過孤兒的感受么?什麼玩意兒!」
監考老師被噴的根本反駁不出半個字來。
雖然趙璽這個人之前的行為挺討人厭的,但是,他對著監考老師說出了她目前不敢大肆說出來的話,這令她對他稍微改觀一點點。
覺得這個紈絝子弟也沒那麼討人厭了。
也就是一個可憐的沒爹媽疼的孩子,看到這個作文題目觸及到了他的傷心之處,所以才會這樣直接爆炸了。
「同學,既然這樣,這篇文章,你可以不用寫。」女監考老師自認為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
可趙璽是個刺頭兒,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妥協,他猛地一拍桌子,「老子不搞特殊情況!照你這麼說,是不是像是我這樣沒爹沒媽的學生,這篇作文都不需要寫了,不寫就能拿滿分了?」
那監考老師一愣,反問道,「不寫怎麼就能滿分了?」
聽到這一句問話,趙璽就更理所當然了,「沒爹沒媽是不是很可憐?人家沒爹沒媽本來就很可憐了,你們還要取這種題目讓他觸景傷情是不是很過分?你們這麼過分,沒爹沒媽的孩子這麼可憐你們還要傷口撒鹽,你們是不是得做出有效的賠償?對於學生來說,分就是命,給他滿分是不是就是最有效的賠償?」
他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理,因為在理,監考老師都是被唬住了,半天後,女監考老師才說道,「同學,那你這樣讓那些正常寫作文的同學怎麼想,沒寫作文倒滿分了?」
「老師,話不是這麼說的,那他們有爹有媽,從小有人疼愛,沒爹沒媽的孩子從小就可憐啊,他們要願意為了分數從此沒爹沒媽,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趙璽兩手一攤,真是什麼話都讓他說了。
那張能言善辯的嘴,在顧楚看來,這個趙璽就特別適合以後去做銷售或者去做律師。
剛才那一句話,不僅是堵住了老師,也堵住了學生了,誰敢這麼大逆不道的說自己寧願沒爹沒媽也要作文滿分?
這樣的學生,真要說出這樣的話,估計也要被爹媽給揪回去好一頓打。
「這教室里可能就你是這樣特殊的情況……」監考老師臉上的生氣快掛不住了。
「你確定么?不信你問問,大家,誰是沒爹沒媽的?咱也不要自卑,沒爹沒媽怎麼了,照樣活得愜意!」趙璽胸脯一拍,對考場里其他人說道。
考場外的陸戰榮看到考場內發生了這麼一個狀況,臉都黑了,可卻是沒有出聲去阻止趙璽的這個荒唐的舉動。
原因沒別的,只因為他知道了作文題目,更知道顧楚就是沒爹沒媽的孩子,也知道趙璽胡攪蠻纏的話,真會有用。
「那好,你們學生里,有誰沒爹媽的?」女監考老師被氣著了,像是為一口氣一般朝考場里問道。
她以為,不會有人舉手的,因為沒爹沒媽還能來上學的,也就一個趙璽了,卻沒想到,真的有人會舉手。
顧楚穩穩地標準地舉手了。
監考老師看到顧楚這麼個長相秀氣,穿著也是挺不錯的小姑娘舉手了,更生氣了,「同學,這種事,可不能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