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滇安線

列車在崇山峻岭間穿行，車速很慢，有節奏的響聲，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葛雲飛夫婦乘坐一等車包廂，4名侍衛住在隔壁包廂，侍衛兩人一組換班，24小時守在包廂外面。河內距離昆明800多公里，列車時速只有30多公里，到達昆明要跑3天。

滇安鐵路經過中法協商、談判，中方收回，並給予合理的補償。但方在鐵路上的工作人員保留，因此列車員依然是法國人擔任。

慢悠悠的車速，葛雲飛昏昏欲睡，文青興趣盎然，不錯眼珠向外看。外面綠水青山，亞熱帶的地形地貌、植被，一覽無餘。許久，文青視覺疲勞收回眼光，見丈夫打瞌睡道：「雲飛，這裡的風景多好呀，莫非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葛雲飛睜開眼睛道：「列車速度太慢，有節奏的響聲如同催眠曲。」「列車的速度確實慢，我發現這裡的火車頭和車廂比內陸火車小了許多，這是怎麼回事？」

「滇越鐵路是米軌鐵路，規矩只有1米，所以車頭和車廂都小。」「雲飛，法國人為什麼要建米軌鐵路？」葛雲飛打起精神略微思考了一下道：「從上個世紀初開始，英法殖民者採用武力侵入中國雲南，為了各自利益相互角逐。法國自入侵后，步步緊逼，企圖變雲南為殖民地。光緒11年，法國通過中法戰爭，強迫清政府簽訂了《中法會訂安南條約》，法國獲得保護安南並在中國西南諸省通商和修築鐵路權。」

「當時腐敗的清王朝，沒有能力於列強抗爭。光緒二十一年，法國借口三國干涉日本還遼有功，強迫清政府簽訂《中法續議界務商務專條》，取得將安南鐵路延伸進入中國境內的鐵路修築權。光緒二十九年，中法簽訂《中法會訂滇安鐵路章程》，隨即法國派人勘察線路，繪製藍圖，成立滇安鐵路法國公司。」

「清王朝太無能了，不滅亡天理難容，」文清氣憤道。「滇安鐵路從安南海防起始叫安段，從中國雲南省河口至昆明稱為滇段。自光緒二十七年先鑄成安段。滇段一波三折，起初法國人擬將雲南繁華的城鎮和人口密集的鄉村連成一片，勘定線路為：河口、新街、新現、雞街等達昆明的西線。由於沿線民眾強烈反對，法國人被迫放棄西線改走山路崎嶇的東線。」

「東線經河口達碧色寨至開遠，開遠至北盤江北上，經呈貢抵達昆明。光緒二十九年，法國政府批准東線規劃，次年開始動工，宣統二年4月1日全線貫通。滇安鐵路線全程855公里，原安南境內394公里，雲南境內465公里。由於築路難度大，建米軌鐵路是為了節省費用。另外，法國人建米軌鐵路，是為了自成體系，避免英國人染指。」

葛雲飛接道：「法國人修築滇段，難度可比擬蘇伊士運河和巴拿馬運河。大約有30餘萬中國勞工參與築路，前後死亡人數達8萬人，幾乎一根枕木就是一條生命。」「法國人太可惡，」文清聞聽眼睛有些發紅。「有詩為證：血染南溪河，屍鋪滇安路，千山遍白骨，萬壑血淚流。國府在與法國人商談收回滇安鐵路時，要求我們全額收回。」

「法國人想的太天真，以為我們會欣然接受。當時國府內部很多人都認為法方提出的條件可以接受，但是我力排眾議，駁回了法國人的請求。我給法國人算了一筆帳，修築滇安鐵路一條鮮活的生命值多少錢？鐵路貫通后一年的運營收回多少錢？當時我態度很強硬，如果法國政府不同意就強行收回。法國沒有辦法便找美國人調和。」

「調和的結果是給予法國政府合理的補償，法方鐵路員工全部留用。中法之間最後能達成滇安鐵路管理權交還中方的協議，於中國軍事實力迅速崛起有直接關係，另外也是利益使然，安南的利益以及上海的商業利益對於法國更重要。此番訪問法國受到如此禮遇，一是法方重視中國崛起的事實，二是法國在東亞的利益需要中國的支持。」

葛雲飛對於滇安鐵路的講述，讓文清心情很沉重，沒有興趣再觀望風景。傍晚，葛雲飛與夫人文清去餐飲車廂用餐。時下餐飲車廂主要針對1等車廂的客人開放，普通車廂的人沒有權利來用餐。況且能坐上一等車廂客人都是有錢人，而且餐飲費用很貴，普通車廂的客人也不會來此用餐。

夫妻二人吃飯時，鄰桌一隊夫婦的談話引起了他們的關注。「祖國的變化令人振奮，令人激動，還記得幾年前我們到昆明考察的情形嗎？」男人問道。「怎不記得，當時從海防一上車就受到法國鐵路警察百般凌辱、刁難，而且行李都仔細檢查，好像我們幹了什麼壞事似的。」女人記憶猶新、憤憤不平。「本來想來昆明做生意，結果只是走馬觀花看了一眼便打道回府。」

葛雲飛觀察這對中年夫婦，年齡在40歲左右。男人西裝革履、頭上打著髮蠟，女人身穿洋式內套很新潮。通過這對夫妻的裝束和口音，葛雲飛判斷他們是從南洋來的客商。男人接道：「聽說滇安鐵路被中國政府收回，我便按耐不住想回來看看。果然不一樣，車上的警察換成了中國人，法國人也變得規規矩矩、客客氣氣。中國變得強大，我們南洋華僑的地位也提高了。」

「先生說得不錯，國家強大才是國民的福祉，也是海外華僑強大的後盾，」葛雲飛脫口而出。男人眼光一亮欣喜道：「這位先生言之有理，鄙人是從南洋來的華僑，此番專程去昆明考察，準備在昆明辦公司做土特產貿易。」「鄙人性葛，是從京城來的，冒味打擾了。」「鄙人林家祥，拜會！」「林先生，旅途寂寞。不如我們一起用餐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鄙人就不客氣了！」大概是葛雲飛夫婦俊朗的外表、與眾不同的氣質，吸引了這對南洋來的夫妻。雙方湊到一張桌子，分別介紹各自夫人。葛雲飛給對方到了一杯葡萄酒，林先生問道：「葛先生也是來考察的？」「來看一看，林先生！目前廣州和上海是商貿最繁華、活躍地區，為何要跑到這閉塞的大西南來？」

「葛先生有所不知，我的實力太弱，無法在廣州、上海等地競爭。昆明雖然地處大西南、閉塞，但滇安鐵路連接海上通道，對於我來說商機更大。」「林先生很有眼光，可是做土特產貿易未必是明智之舉！」「此話怎講，請葛先生指點迷津？」「目前民國的汽車工業方興未艾，汽車的動力來自石油，日後對於石油的需求非常大。據我所知，加里曼丹島盛產石油，先生為何不做石油買賣？」

林一凡道：「做石油貿易，可是我對石油一竅不通！」「林先生，據我所知，京城汽車廠已經生產小轎車，南京、上海、武漢、西安的汽車工廠也會陸續生產汽車。目前西南還是處女地，此番你可以仔細考察一番。」「葛先生想必對石油很再行，石油買賣前景可觀，為什麼如此相讓？」「林先生，我的買賣都在沿海地帶，此番來到大西南，是專程陪夫人來遊玩的。」

「原來如此，借葛先生吉言，我仔細考察一番。」「林先生，你只要把石油運到昆明，我用人格擔保，定會賺的盆滿缽滿。目前國府制定了交通運輸中長期規劃，此乃是國府的重中之重。不僅要加快鋪設鐵路，公路也是如此，而且還頒布優惠政策，鼓勵民間鋪路，因此石油買賣前景不可限量。」「葛先生不愧是京城來的見識廣，我被你說動了。」

回到包廂文清嗔怪道：「這麼好的買賣，為何不交給陳壽亭去做？」「伴隨交通運輸迅猛發展，國內對石油的需求越來越大。林先生是南洋華僑，南洋的石油控制在英國人手裡，如果讓大華集團參與石油貿易，會引起英國人的警惕，而讓林先生去做，就會避免麻煩。如何巧妙的利用外部資源為我所用，要巧妙的布局。」

葛雲飛接道：「讓林先生把石油運到昆明，對於西南的交通運輸會起到促進作用，一舉兩得。對於國家發展有利，對於國家長遠發展有利，職責使然。」「為什麼不讓勘探隊在西南找石油？」「據我所知，江南諸省不會找到石油，這是有理論根據的。如何巧妙的利用國外資源加快發展經濟，這是一門大學問，背後考量我們的智慧。」

葛雲費心裡清楚，時下歐美列強依然認為中國是一塊肥肉，幾年以後他們就會醒悟，就會採用經濟、貿易手段聯合遏制。葛雲飛忽然生出一個想法，讓美國的石油公司進入中國建廠，把貿易壁壘的風險降到最低點。他地點都想好了，讓美國石油公司在海南島建冶鍊廠，而且提供最優惠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