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無面者

艾迪對始祖蛇神的話深信不疑，對方畢竟展露過非凡戰力，只用一個眼神就將21級傳奇法師弗洛森擊敗，給他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賦予前所未有的信心。

更準確的說，從艾迪「無意」間將始祖蛇神召喚到奇美拉位面開始，塔洛斯做的各種鋪墊工作太過成功，無論是作為第四個召喚空間的七層地獄還是作為信仰補充的九頭蛇兄弟會，都給人以極大的信服力，讓人無法想象這麼一個自稱是銀玉魔神的傢伙居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將自身力量借給他人使用。

誰能想到呢？

在這個前提下，即便艾迪在經過一個暑假的苦練后依然一無所獲，也會將原因往自己身上攬，不會懷疑始祖蛇神教授的方法根本不可行。

為此，塔洛斯感到非常欣慰，同時也有那麼一點小小的愧疚，於是愈發配合起來，每天都給予年輕法師鼓勵與鞭策。

這天，艾迪像往常一樣在臨睡前用羽毛筆沾著以魔獸血液配置而成的墨水在羊皮紙上繪製那個他閉著眼睛都能順利畫出的圖案，當最後一筆完成時，一種難以抵抗的睡意忽然襲來，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趴在桌上睡著，進入夢鄉。

艾迪再度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處於一個非常奇怪的世界，天空中懸浮著無數只巨大的水母，遠遠望去彷彿是大片大片的雲朵，雲朵中，又映射著千萬種光怪陸離的景象和眾生百態，彷彿一隻水母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

刷！

一隻奇異生物忽然出現在艾迪面前，他看起來與七層地獄中【懶惰】的眷族無面者極為相似，但要更加完整和高等——一種純粹的直覺。

從七層地獄召喚而來的無面者由黑紫兩色的迷霧交織而成，外表呈現為類人生物，背後有一對像蝙蝠又像蝴蝶的翅膀，如今懸浮在艾迪面前的生物頭戴一張慘白的面具——沒有五官，一片空白，因此也看不清對方的面孔容貌——讓人感知不到他的任何情緒，有著一頭一時間讓人分不清到底是黑色還是紫色的長發。

生物背後有一對怪異的翅膀，蝶翼狀，上大下小，蝠翼構造，膜質肉翅，上面零零散散分佈著一個個或大或小、散發著黑紫色法術靈光的紫色孔洞，艾迪發誓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眼花，好像憑空被人塞進一大團完全不屬於他本人的狂亂信息，在他的大腦中來回尖嘯嚎叫，恨不得立刻昏睡過去才能得到解脫。

「不對，我不是已經睡著了嗎？這只是一個夢。」

艾迪一愣，用力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見對方沒有攻擊自己的意思，加上明白現在遭遇的一切只是一個夢，這才若無其事地繼續觀察起來。

生物上半身赤裸，肌肉線條分明，皮膚泛著紫色的靈光，儘管如此，艾迪第一時間聯想到並非強壯、勇猛，而是蒼白、瘦弱、病態、詭異等負面辭彙。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尖銳猙獰，長著黑色的彎曲利爪，彷彿剃刀，他沒有腳，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呈黑紫色、或長或短的觸手，數量在三十以上，密密麻麻的隨風而動，好像在水波中輕輕蕩漾的水草。

當在大腦中清晰地描摹勾勒出眼前怪異生物的模樣時，艾迪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好像，那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年輕法師覺得自己正在遭遇某種奇怪的事情，儘管這一切發生在夢境中，他想醒來，但怎麼也無法做到，最令他感到慌張和無措的是那個和無面者極為相似的生物一直默默跟隨在他身邊。

有好幾次，艾迪都已經自己已經甩掉他了，但下一秒，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刷」，對方又從他的影子中浮現出來。

在多次失敗后，艾迪嘗試著和對方溝通交流，但對方只是頂著一張空白的面具「盯」著他，時間越久，就越是讓他感到毛骨悚然，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好像成為一隻被毒蛇盯住的老鼠，想反抗，卻無能為力。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終於，艾迪發現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細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周圍迴響著細碎的低語和呢喃。

艾迪想起始祖蛇神在介紹無面者時曾提到過，對方不會說話，通過心靈能力與他人溝通，用一種奇特的語言，這種語言落在他人耳中就是一段毫無意義的怪異音節，又或者是模糊的呢喃和低語，附帶十分強大的催眠和心靈凌虐效果。

艾迪隱約察覺到自己正在經歷某種考驗，不過前提是需要聆聽無面者的語言。

想到這裡，年輕法師不再關注無面者的外表，閉上眼睛，仔細傾聽，努力捕捉那些低語。

艾迪記不得是在哪裡看到這麼一種觀點，據說當人被剝奪一種感官的時候，剩餘的感官會愈發敏銳發達，就像現在，在他暫停視覺后，原本細碎模糊的呢喃和低語頓時變得清晰密集起來，當然，也更讓人頭痛欲裂。

無數混亂、駁雜、扭曲、瘋狂的信息流經由呢喃低語在艾迪的大腦中捲起一道道信息風暴，年輕法師的精神、意志和理智就在其中旋轉，在無數從四面八方席捲過來、或恐怖、或怪異、或離奇、或荒誕、或莫可名狀的幻象中沉淪……

「啊——」

卧室，艾迪猛地抬起頭來，眼耳口鼻中都流出一道血線，他胡亂抹了一把，用手指沾著血在羊皮紙上勾勒出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圖案，下一刻，一道黑紫兩色交織的霧氣在他指尖流轉，隱約有似曾相識、飄忽不定的影像在其中閃爍沉浮。

「成功了！」

艾迪知道，他已經成功借用了一隻無面者的力量，只要將手中這團迷霧發射出去，中槍的目標便會深陷到一種恐怖瘋狂的夢境中，立刻昏迷不醒，如果無法從夢境中掙脫出來，他的精神和靈魂會越來越衰弱，直到最後一點屬於生物的靈魂乾涸枯竭，然後在夢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