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清玉冊帶來的新問題

第八章 太清玉冊帶來的新問題

山窮水復,柳暗花明,說的就是當下這種情況吧。

「什麼書?」,玉華好奇的問道。

「以前沒見過」,段缺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寫的儘是些看不懂的」。

「我看看」,玉華接過書後只低頭一看,臉色也起了變化,「這是該收到上觀保存的書,怎麼漏在這兒了?麻煩!」。

「上觀?」。

玉華正皺眉想著心事,聞言隨口道:「這是涉及到道法神通具體修鍊法門的藏經,亦是朝廷及大道正先後切旨禁斷的,像咱們這樣的州觀下觀根本無權藏有,唯有上觀才有此許可權」。

言至此處,玉華原地踱了幾步,吸溜著嘴道:「晦氣,這可真是個大麻煩」。

感覺到又一個深藏的秘密即將揭開,此時段缺的心也跳的厲害,「左右不過是一本經書罷了,能有什麼麻煩?」。

「你才來幾天,知道什麼?上觀對這樣的事情最是著緊,這書要是交給他們咱倆就是沾了一個甩都甩不掉的大麻煩」。

「什麼麻煩?」。

「一遍又一遍的盤查」,玉華再次吸溜了一聲,「這還不是最要緊的,若是上觀起了一點對此經曾流出民間的疑心,咱倆被驅逐出觀都得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個上觀究竟是什麼所在,竟然讓玉華如此忌憚。要知道他這人平日里牢騷慣了的,言談之中可是連觀主和監觀都不怎麼在意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如此,咱們不交上去便是」。

「怕就怕瞞不住啊,若真是這樣,可就弄巧成拙了」。

「此事就你我兩人知道,只要你我不說,上觀還能長了千里眼順風耳不成」。

「你當上觀那些人跟咱們一樣?他們可是有道法的,誰知道這道法里究竟有多少神通,不說別的,就一個心鏡術使出來……」,玉華煩躁的揮了揮手,「算了,說這個你也不懂,倒是趕緊想想這本書怎麼處理才好」。

《太清玉冊》、上觀、道法,段缺進聚雲觀兩月以來,終於在今天取得了夢寐以求的收穫,饒是心底激動不已,但他也看出現在不是套問的好時機,當下沉吟了一會兒后低聲道:「還將它放回去」。

聞言,玉華詫異的瞅著段缺,「什麼?」。

「交既不能交,咱們又不能把這燙手山芋拿在手上,那就把它放回去。看上面的積塵,這本《太清玉冊》已不知落在此間多少時候了,既然這麼長時間裡上觀都沒發現,那就說明這地方恰恰是最保險的。咱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說的有理」,醒悟過來的玉華說干就干,蹲身下去就把書又放回了原處,做完這一切后他便再無片刻停留的向外走去,「快走,快走!」。

齋堂吃過飯後,玉華連藏經樓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回了房,他對《太清玉冊》避若蛇蠍的態度倒正合了段缺的心思。

藏經第五樓上依舊是靜悄悄的,樓中瀰漫的書香更為這種靜謐增添了幾分閑幽的意味,值此暑熱尚未褪盡之時,於一派清幽之中登高樓觀群書原本是最能讓人靜心的愜意事,但段缺的緊張卻將這一派靜幽閑適盡數打破。

掏出懷裡特意準備下的苧麻紙,雖然這種紙不管從光澤度還是平滑度上都無法與觀中常備的竹紋紙相比,但卻勝在厚而結實。段缺取出苧麻紙后,又將樓中備有的筆墨硯台一股腦的端到了書架后。

這是他特意選定的一具書架,此處可對樓門一覽無餘,但外面進來的人卻斷然看不到這裡,實是抄錄《太清玉冊》最佳的所在。

段缺將筆墨紙硯俱都準備好,深吸一口氣將前後左右打量了一遍后,悄步走到那具書架前蹲身取出了《太清玉冊》。

拿著書站起來時,段缺心跳的厲害,玉華上午的表現給他的印象實在太深,以至於他拿書後的第一反應就是猛的轉過頭去看向身後不遠處緊閉的雕花窗。

窗戶緊閉,沒有一絲響動,更沒有什麼人以大神通破空穿窗而入。

段缺深呼吸幾口平緩住越來越快的心跳后,借著前面道書的遮擋在整理好的書架上迅速開始抄錄《太清玉冊》副本。

筆下如飛,饒是如此他還不時抬頭看看樓門,再回頭看看身後的木窗。

高度緊張專註之下,時間過的飛快,觀中晚齋鐘聲響起時,段缺已經抄完全書的四分之一。

抬起頭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臉,段缺以極快的速度處理好善後,等他放好筆墨硯台及《太清玉冊》,最後一頁苧麻紙上的瀏亮的墨跡正堪堪收干。

懷揣藏好的抄本,走出藏書樓的段缺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這一下午可真是累!

時間已到黃昏,午時的暑熱早已散去,秋風送爽,夕陽滿天,實在是一個與他的心情相得益彰的好天氣。

吃完齋飯再做完觀中的晚課,段缺強忍住上藏經樓秉燭夜抄的衝動回到樸拙的香房。

閂好房門,點亮燭台,縮在榻角的段缺確定即便有人在窗外窺看也看不到他的舉動后,掏出了懷中帶著體溫的苧麻紙。

一頁頁看過去,他看的很細,其間不時的停下來思索一陣兒,越看他越是篤定,不錯,這就是他一直想找的書,為了這本書即便付出再大一些的風險也是值得的。

從目前抄錄的類容來看,玉華其實說錯了,《太清玉冊》並不是如《培元訣》般具體講述修鍊功法的,它其實是一本如同韻書的輔助類書籍。或者把它理解成功法修鍊中的《爾雅》最為準確。

位列「十三經」的《爾雅》不管在學術史上有多少重身份,其核心首先是本字典,《太清玉冊》同樣如此,只不過它解釋的內容卻是功法修鍊中的專有名詞。

雖然沒有具體的功法,但其對段缺的重要意義卻不言而喻。

如同絕大多數的道經一樣,整本的《太清玉冊》也並不厚,四分之一的內容更算不上多,但段缺卻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將之看完,近乎是抄書的一半時間。

邊看邊想,等他將已抄錄的全部內容看完時,外面已是月過柳梢的靜夜時分。

至此,段缺再也按捺不住強烈的渴,吹熄燈盞后盤膝趺坐開始第三重《培元訣》的修鍊。

訣法中所述靈氣呼吸導引的線路清楚明白,自無問題,這也是段缺能夠開始並突破一二兩重的基礎,但越往上修鍊,靈氣運行的線路就越複雜,偏偏訣法在進行解說時用的又都是專有術語,這就成了段缺繞不過去的攔路虎。

雖然沒有看完全本的《太清玉冊》,但剛才四分之一的內容中已解除了段缺不少的疑惑,這番重新開始修鍊后,雖然依舊感覺到許多地方有滯塞處,但修鍊進度畢竟慢慢的被推動起來,再也不是此前毫無進展的樣子。

這是一年零兩個月以來段缺第一次感受到修鍊進程,心中的歡喜實難用筆墨形容,興奮之下一連做了兩番呼吸導引的功課之後這才調順激蕩不已的心情勉強睡去。

此後兩天,段缺過的就是一種近似於倉鼠的生活,在警惕與亢奮中偷偷的抄錄《太清玉冊》,直到第三天下午,終於大功告成,錄完全本。

在此期間,他又開始了中斷達兩個月的《培元訣》修鍊,許是因為前面壓抑的太狠,又或者過去一年看著沒什麼效果的苦功夫畢竟不為白費,此番釐清疑惑重新恢復修鍊后,雖然只是短短兩三天的時間,但修鍊進度卻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飆起來。

段缺自己也明白當下的舉動很危險,尤其在從玉華口中聽到「上觀」的情況下就更是如此,他知道在沒有搞清楚上觀的底細前自己應該暫停住修鍊以免暴露。但這種在修鍊進度上狂飆的感覺實在太美好,而他此前壓抑的又太狠,所以儘管心裡明鏡似兒的知道這樣做不對,卻也實在無法控制住澎湃的心神。

不管自小的遭遇多坎坷,不管多麼謹慎老成,他畢竟無法褪盡所有的少年心性。

若單從這幾天的修鍊進度上來看,段缺在夢裡都能笑醒,實沒什麼好抱怨的了。但實際情況是在通覽了全本的《太清玉冊》后,一個此前他從沒想過,也想不到的新問題冒了出來。

《太清玉冊》在類似於後記的篇章里特意寫到功法修鍊之地最好選在野外山林,不管修鍊的功法上有多少差異,但萬本歸源,終究還是要導引天地靈力為我所用。靈力乃天地日月精華濃縮薈萃而成,是至清至潔至純之物,十丈紅塵茫茫鬧市之中生出的靈力本來就少,再經各式欲橫生的濁穢之氣浸染之後難免更少,即便是這本已不多的靈力在質上也難免不精純,於此一節上實無法與人跡罕至的空山靈水相比。

段缺正是看了這些內容后才總算解除了一個長久的疑惑:為什麼那麼多書中所寫的修仙之士不管脾性如何,一旦走上這條路后都會不約而同的避世隱居、遁跡山林。同時他也隱隱意識到此前在雲西縣中將近一年的修鍊停滯只怕與此也有莫大的關係。畢竟他舊日的居所不僅就在鬧市,而且不遠處就是肉慾孽生的青樓聚集地。

從這幾天的修鍊來看,道觀中能呼吸導引到的靈力的確是比雲西縣家中的要多,但這地方終究也還是有缺憾,就不說有「上觀」的威脅在,聚雲觀畢竟是一個香火鼎盛,終年人流如織的所在,依照《太清玉冊》的說法,這裡也實在不是修鍊的好地方。

人跡罕至的山水空靈之地好找,問題是自己現在怎麼從聚雲觀中脫身?有了跟玉華一起發現《太清玉冊》的事情之後,偷跑就已經是不可能了,此事一出徒惹人疑竇,沒準兒就把那神秘到極點的上觀給招來了。

再則去了那樣的地方之後又以何為生?不知道別的修鍊者怎樣,但以他自己目前的情況來說,即便是再修鍊,飯總還是要吃的。

因是腦子裡有著這樣的困擾,第四天晚課之後段缺就沒再急著回房修鍊,拎起白天里特意買下的時令瓜果到了玉華的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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