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遺憾的奇遇

第四章 遺憾的奇遇

此後幾天都是如此,段缺一大早起身去打柴,隨後扛著一大捆到他體力極限的柴火送到肖家,照例是一文錢不要,一口水不喝,即便婦人強塞到他手上目送著他出門,段缺也總會找到法子再還回去。

如此過了八天,八天之後的這個黃昏,當少年再次送完柴火轉身要走時,身後響起了婦人的聲音,「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段缺聽到這句話后,慢慢轉過來的身子因為緊張而綳了起來。

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婦人終於忙完之後邊拍打著身上的柴灰樹葉,邊將段缺領到了院子的一個角落處。

「這八天你送來了九百六十斤柴火,都是上好的棒子柴」,婦人看了看愈發顯得黑瘦的段缺,低頭嘆息了一聲后道:「說吧,你究竟想要啥?」。

段缺沒猶豫,迎著婦人的眼神,「我想見肖道爺」。

「什麼道爺不道爺的,要叫仙師」,婦人對於段缺這個要求一點都不意外,「你想當道士?」。

「是」,段缺抿起了嘴,「我自幼便父母雙亡,月前相依為命的祖母亦已謝世,而今投親無著,謀生無路。現如今矢志出家為道,還請嬸子幫著成全」。

「你這孩子……」,婦人眼中的憐惜更多了,與此同時嘆息聲也更重了,「你看著道士在人前的尊榮就該想到當道士得有多難,這些年為這事兒來找我家叔公的人把門檻都踢壞了兩三條,有的人比你關係近,有的人比你下的心思更深,可都不成,你就是見了又能怎地?若真箇沒活命處時,嬸子家雖然不富裕也能養得起幾個莊戶,你看咋樣?」。

「我想見肖仙師」,段缺還是這句話,「就算一時授不到文籙,當個記名的燒火道童也成」。

「你年紀不大,倔性倒不小」,婦人皺了皺眉還待再說什麼時,就見她男人從外面陪著一個郎中模樣的人走了進來,邊走邊迭聲吩咐婦人趕緊準備好茶水。

婦人應了一聲,匆匆的跟段缺說了一句「你再好好想想」后便趕到灶房忙活去了。

婦人的這番話讓段缺心裡一空,攢了七八天的乏勁兒似乎在這一刻都迸發了出來,身子軟沓沓的靠著身後的牆根兒坐了下來。

難倒真就沒希望了!做人莊戶就等於賣身為奴,與其這樣還不如跟冬瓜王石一起去如意行,婦人說的這條出路他想都沒想過。

經過八天下來他在這院子里也算不得生人了,因也就沒人過來趕他走,且是在這個過程中他還從進進出出送茶送熱水的粗使丫頭口中聽到了一個消息。

肖家老夫人的病越發重了,郎中說要治好她這病少不了一味名為首陽菊的主葯,且還必須是二百年以上的老根才管用。偏偏這個東西金貴的很,縣城藥鋪都沒有,州城裡雖然有但也多是三五十年的,八十年以上的都很少見,更別說二百年份的了。現如今裡邊正為這事愁得不行。

快嘴的粗使丫頭說著這些時段缺本沒有什麼反應,縣城藥鋪里都沒有的金貴東西他能有什麼辦法?只不過那丫頭最後無意中的一句話卻讓段缺全身一震。

原來郎中也曾說過大尖山上可能就有這二百年以上的首陽菊老根,只不過那山實在險惡,尤其是自打去年一口氣兒摔死了三個採藥人之後,現如今左近的人都沒個敢去的了。

聽到這個段缺又來了精神,從丫頭口中套出她在裡邊葯書上瞟過一眼的首陽菊樣子后,便再不停留的出了肖家院子。

這一天的剩餘時間裡段缺都在做準備工作,打小養成的謹慎性子使他很明白兩點:第一,越是危險的活計回報也就越高;第二,這種危險的活兒最好是能不做就不做,但如果逼不得已的話,準備工作就得做得越細越好。每多一分謹慎就能多一分保命的本錢。

繩子,乾糧,當地人攀山用的鐵爪子……為了準備這些東西幾乎耗盡了段缺本就不多的所有積攢。

等這一切都準備好后,第二天下午段缺出了村往十五裡外的大尖山走去。

首陽菊,顧名思義就是每天都能最早見到陽光的一種藥草。獨特的習性決定其只能生長在最高的山頂上,這也是它如此稀少珍貴的根本原因。

段缺從村裡出發后的第三天早晨,終年人跡罕至的大尖山頂出現了一個精疲力竭的銷售身影。

段缺手腳並用的終於爬上山頂時,已經累的就連一聲咳嗽都能震的全身發痛,那身本就破舊的衣裳如今早已被撕掛的不成樣子了,一條條一縷縷的掉著,別說擋寒就連遮羞都有些勉強。與此同時他身上到處都是被山石掛傷的口子,有的已經結了疤,有的還在往外滲著血,總之他現在的這幅形容真是連雲西街上的叫花子都不如。

在地上死人一般躺了足足三柱香的功夫后,段缺才凝著勁兒重新站起來,沒心思看什麼一覽眾山小的景色和那綿延千里萬里的蕩蕩雲海,他的眼神就死死盯在地上。

看來那郎中並沒騙人,在不大的山頂上一寸一寸的搜索了許久后,段缺終於在一塊被千百年山風吹圓了的大青石底部找到了色呈墨綠的首陽菊。

沒錯,就是這個,一連三次核對了外形之後,段缺終於徹徹底底放了心,而且根據丫頭當日的說法來看藥草的顏色,這株色呈墨黑的首陽菊甚至都還不止兩百年的年份。

終於找到並確認之後,蹲在首陽菊前呆了一會兒的段缺終於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往遠處望去,隨後,那一片無邊無涯被陽光染成金色的浩蕩雲海便撲面而來,這份壯麗,這份包攬天地的闊大就像一把火燒開了他的心和滿身的血。

隨後就覺得胸口突然湧起一股氣的段缺開始放聲喊叫,這一開口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開始時還只是為眼前的壯觀景象所動,到後來他的喊聲里就已包含了更多的內容。

祖母去世的傷痛,自幼父母雙亡的悲涼,多年來老少相依為命的艱難生活,想來輝煌壯麗卻又不敢肯定是否真正存在的九天仙界,久無進展的《培元訣》修鍊……所有的這一切抑鬱不甘都隨著不需半點掩飾的放聲大喊噴涌而出。

激動完,喊叫完之後,段缺開始採挖那株首陽菊,他的動作很小心,為怕有所損傷,他甚至連根須旁邊的土都一起挖進了背囊里。

束好背囊的他再次看了看浩蕩無邊的雲海就準備下山時,左邊空際的一小塊兒雲海卻突然如燒開的沸水般滾湧起來。

這一幕來的太突然,好奇的段缺停住了腳步,他分明記得就在剛才這塊雲海還跟其它地方一樣平平展展的像個棉花堆,現在是怎麼了?

又往前走過去幾步看去時,這一小塊兒滾涌到極處的雲海突然被人用手撥開般裂到了兩邊,顯出下邊一片四五畝大小的平整谷地。

太神奇了!

段缺見到這個谷地時忍不住「呀」的一聲驚呼出來。他上山的時候可是一再看過的,這大尖山跟左邊那個稍低的山峰之間一直都是雲霧籠罩,他還只當這兩山之間必定是懸空的萬丈懸崖,誰想到下邊竟然還有這麼個小小的平谷。

而且更讓人吃驚的是這塊小平谷竟像是被人刻意整治過的一樣,平平展展的不說,谷地裡面隱約還種著許多東西,因是隔著二十多丈的距離他也看不清楚那些長的行列清楚的黑點到底是什麼,只是順著吹上來的山風聞到了一股有些濃烈的氣味。

這味道就像是……對了,就像是每次走進縣城藥鋪里時的那股子味道一樣,只不過這裡的藥味里淡香氣更重罷了。

下面種的竟然是葯,只是誰會在這地方種葯?還有,透過分開的雲海分明可以看到谷地左右兩邊的山峰都是滑不留手的絕壁,這種葯的人他是怎麼上下的?難不成真靠繩子吊上吊下,峰壁上滑的連個墊腳的地方都沒有,山風又大,一個不好可就粉身碎骨了。

腦海中靈光一閃,此前看過的那些書中的記載猛然浮現心頭:深藏於群山大澤之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仙洞府?

正當段缺心思電轉的時候,就見照進下邊谷地里的陽光一暗,剛剛分開僅僅一柱香功夫的厚厚雲海再次合攏起來,谷地也隨之被嚴密的封閉住,任他怎麼換姿勢都再看不到半點。

小谷沒了,葯香味也半點沒了,若非剛才確實是實實在在看到過,段缺真要懷疑下邊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存在。

順著左邊峰頂來來回回找了兩遍也沒見到半點繩子或者梯子之類的東西后,段缺失望的在山頂上坐下來。

地勢如此險要,小谷這麼深,如今又被厚厚雲海遮擋的看都看不見,以他如今的情況來說,即便手頭有繩子要想下去的話也十成十是自尋死路,下去之後就別想再上來了。

在充分的準備之後這地方終究還是要再來的,現在嘛卻只能望谷興嘆。

又在山頂戀戀許久,段缺將小谷的方位牢牢記好后開始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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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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