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356 黑狗
犬聲狂吠,引來周圍村民的咒罵。
「你家這狗發什麼瘋啊!該不是狂犬病了吧?」
「吵死人了,一天到晚叫這麼多次!」
「大白天的又沒有小偷,叫什麼叫啊!」
「打死算了!」
一個形容枯瘦的男子匆忙走出院門道歉,然後回院子里呵斥那條大黑狗。
「大黑,別叫了!再叫真的打死你了!」他兇巴巴的吼了一句。
黑狗嗚咽了兩聲,那聲音十分委屈,然後突然又狂吠起來,似乎在拚命提醒主家有危險。
我哥拍了拍門板,說道:「大叔,我能讓你家狗不叫,你信不?」
男子瞪了我哥一眼,緊接著看到我哥身後臭著臉的奚伶舟,趕緊手忙腳亂的往裡面讓。
奚伶舟不願意進去,她害怕院子里的陰邪之氣,我哥倒是進去溜了一圈,然後走過來說:「小喬,裡面西南角確實有東西,今晚肯定要在這兒停留一夜,那東西應該晚上才會出現,陰氣很重啊,你下來看看么?院子里有架子,挺涼快的。」
我笑道:「我以前跟你出門,什麼時候怕過熱啊,我才沒那麼嬌氣!」\0
話是這麼說,可是天上的太陽炙烤著頭皮,我還是出了一頭汗,污老太太說生了孩子後身體里的水分會慢慢排出來,所以這段時間我吹空調都能出汗。
那枯瘦男子是奚伶舟的親生父親,奚伶舟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站在門邊不進院子,他尷尬的勸了好多次,說站在門口讓鄰居看到不好。
「賣孩子的時候,怎麼不怕別人說閑話?現在怕什麼怕?報應遲早會來,你們到時候慢慢哭吧。」奚伶舟冷嘲熱諷,彷彿面對一個毫無關係的人。
那男子有點怕她,不敢多說什麼,回頭來問我們:「你們是二丫頭的朋友么?」
二丫頭?我瞟了奚伶舟一眼,她冷哼了一聲扭開頭。
這副模樣真像不良少女……穿著牛仔短褲、露臍T恤,脖子上戴著金屬項圈、紅色短髮,打著一串耳洞……這模樣居然是個巫婆子?
只能感慨社會進步了啊。
我哥將軟中華遞過去,我們坐在花架的竹凳子上聊天。
這大叔姓劉,原來窮得要命,老婆生了兩個女兒,老二就是奚伶舟,那時候養不起孩子,就有人勸說把老二賣掉,給老二也有個好點的生活,起碼吃得飽。
走投無路也只能這樣,賣掉奚伶舟時,他悄悄的留了心眼,想著以後努力賺錢再把她買回來。
拿著賣女兒的錢,他開始去小城裡起早貪黑的做小本生意,賺了點錢在這兒蓋了這棟小院子,家裡才算有個落腳點,這時候想把奚伶舟買回來,她卻早已跟著馬老太太離開了。
自從住在這裡后,家裡順風順水,大女兒早早出嫁,他們身邊沒孩子,就繼續生,結果連生了三個女兒,他覺得老天爺不會給他兒子,就打消了讓老婆再生的念頭,又多方聯繫上奚伶舟,打算把這個賣掉的女兒也接回來。
女兒們長大,他準備把房子擴建翻新,動工時從地下挖出一個動物的頭骨,工人說不吉利、不幹了,他心裡害怕,就想叫奚伶舟看回來處理。
誰知奚伶舟院子都不進就跑了,這次也是,站在院子外面不願意進家。
「她恨我們啊,我們也覺得沒臉見她……報應我也覺得正常,但家裡孩子是無辜的啊,我這幾天擔驚受怕,三個小孩兒我都用繩子綁起來才敢睡覺!」他抹了一把眼淚。
「為什麼要用繩子綁起來?」我納悶的問。
他臉上驚恐,壓低聲音說:「一開始,我看到三丫頭大半夜的跑到院子里挖土!我吼了一聲,她居然昏倒了!村裡老人家說她是被什麼東西給迷住了!」
「後來四丫頭又是半夜起來,我家大黑咬了她一口……我開始怕了,最小的女兒才四歲啊,我怕下一個出事的是她。」
他說到這裡,悄聲道:「村裡有人說,這是我家二丫頭報復我們,我想著叫二丫頭來看看,順便也給她道歉賠罪……」
巫婆子確實讓人又愛又恨,有事相求的時候,希望她們能救命;得罪她們的時候,又害怕她們報復。
我回頭看了看門外蹲著的奚伶舟,這會是她的報復嗎?
堂屋正中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黑匣子,我哥問道:「那就是挖出來的東西?我能看看嗎?」
「能、能!您是法師,當然能看……」劉大叔忙把我們引到堂屋門口。
堂屋門上掛著一面村裡常見的塑料邊圓鏡……這家人指望隨便掛一面鏡子就能辟邪么?能有用才怪。
我哥含著銅符跨進去,哼哼道:「我們見過的凶物多得去了……嗯?這啥玩意?」
他掀開匣子看了一眼,招呼我過去看。
裡面是一個動物的頭骨,頭型尖長、有兩個盤曲的大角,頭骨不是白色的,而是深褐色。
「……盤羊角。」我抬眼看向我哥。
我哥拍了拍腦袋:「對,盤羊角,劉大叔,你家祖上有人信佛教么?藏傳佛教。」
這東西在藏區很常見,藏民經常懸挂在門楣上,有些上面刻著經文,據說是用來感恩這些為家庭做貢獻的牛羊。
劉大叔一頭霧水:「我家三代赤貧,肚子都吃不飽,還信佛?真要是個羊頭,早熬湯喝了!」
噗……
再看這羊頭的顏色,我很肯定這是血,血滴在純白色的東西上,經過了而一段時間就會變成這樣的深褐色。
……別問我為什麼知道。
我哥蓋上匣子,對劉大叔說道:「今晚你別綁住你女兒,我們把車開進來,就停在你家院子里,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作祟。」
我走到院門外,問奚伶舟道:「裡面就是個羊頭骨,你花十萬塊就想得到這東西?你有什麼目的嗎?」
奚伶舟睨了我一眼:「我只用看一眼這黑匣子,就知道這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捨得花錢,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天剛黑不久,劉大叔就趕三個閨女回房睡覺,院子里的燈全滅后,西南角上立刻起了一陣陰風。
「來了。」我哥有點小興奮。
院里的大黑狗,又狂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