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372 在上位者
林言歡從醫院門口走進來，逆著光，眼中的神情肅然、面容嚴峻冰冷。
好像從第一次見到他，他就是這幅樣子。
一絲不苟、西裝革履，沉靜而理智。
從他的發梢到褲腿，都沒有一絲塵埃。
「小喬？」他微微皺眉，喚回我的神思。
「……怎麼是你來？」我勾了勾唇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
「還有誰能來嗎？」他淡淡的說：「或者說，你希望誰來？」
他朝身後勾了勾手指，黑西裝的保鏢走到輪椅後面，幫忙推著我與他並排走。
在他的黑色加長轎車門口，他彎腰伸手來抱我。
我也沒怎麼矯情。
我現在雙腿如同灌鉛一般，沒法走路，他不抱也是保鏢來抱，對我來說沒太大區別。
關上車門后，他淡淡的說道：「你希望的人，不會來。」
我微微垂了眼。
我知道出事了，不止是我家，還有很多地方都出了問題。
司徒家層層算計，不可能毫無所獲，他們也大大的削弱了僧道俗的力量。
「……我們，從哪裡談起？」我開口問道：「林言歡，你知道的事情，似乎比我多得多。」
他伸手按下了一個按鈕，車廂內升起擋板隔開前後。
林言歡仰靠在沙發後背，雙手撐著扶手兩側，骨節分明的手指交叉放在小腹上，帶著在上位者的自信。
「我確實知道不少事情，但與你知道的內容不同層面、也不同角度……你想從哪裡談起？」
「……就從最簡單的事情談起吧，讓我理一理思路。」我揉了揉額角。
首先，昨晚我聽到了槍聲。
為什麼會有槍聲？是巡警開槍了嗎？對著誰開槍？
林言歡冷哼一聲：「巡警？是林言沁開的槍！」
我略略有些驚訝，林小姐開槍？她對著誰開槍？
昨天我打電話給林小姐求救，電話轉到林言歡手上時，我只來得及低聲喊了一句「司徒霖」，就顧不上電話了。
林言歡聽到司徒霖三個字，立刻讓林言沁報警，然後他安排了一些事情，就飛快往我這裡趕來。
誰知林言沁一邊報警一邊朝我家飆車過來，她先到一步，看到我哥與司徒家幾個黑衣人打成一團，司徒家有一個黑衣人抽出了一把匕首準備偷襲。
她情急之下搶過保鏢手中的槍，對著那人開了一槍。
「她對著人開槍？！」我驚訝的看向林言歡：「應該沒打中吧？林言沁是千金大小姐，應該不會用槍吧？」
林言歡睨了我一眼，淡淡的說道：「我和她從小就要學會自保，她的槍法不比我差。」
林言沁那一槍打中了那黑衣人的腿，這件事很麻煩，林家要花很大力氣才能壓下去。
「那我哥呢？我爸呢？」我追問道。\0
「……他們當街鬥毆，司徒會長被打進了醫院，他們也被治安拘留了……我讓人去通關係撈人，現在應該已經回家了。」林言歡淡淡的回答道。
那就好。
「那林言沁開槍的事？怎麼擺平？」我皺眉問道。
林言歡冷哼了一聲：「她膽大包天，讓她吃點苦頭也好。」
「不是吧？！你難道讓自己妹妹去拘留所呆著啊？！」我驚訝的看著林言歡：「那地方很可怕的吧？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能待在那種地方啊！」
林言歡搖頭道：「我媽媽會教育她，怎麼可能讓她去拘留所。」
我暗暗鬆了口氣，繼續問道：「那司徒老匹夫現在怎樣了？」
「還在昏迷中，你哥下手很重，而且還拿著違禁品電棍，如果司徒家要追究起來，少不得打官司，肯定有民事賠償責任。」
拿著違禁品輕則拘留罰款、重則坐牢啊，我忍不住咬了咬唇，這下麻煩大了……司徒老匹夫還是宗教界政協委員啊。
「……司徒會長在醫院昏迷中，你最好祈禱他能醒過來，否則慕雲凡還要攤上刑事責任。」
「這老妖怪！他在我家門口做法——」我氣得想要撕了他！
林言歡淡淡的說道：「小喬，我說了多少次……你們圈內人，首先也是『人』！在有國家和政府的地方，你們也要遵守法律……否則你能躲到哪裡去？你跟警察和法官說，他在做法害你們，你能拿出什麼證據？」
我……
他冷哼了一聲：「律師這方面我已經安排好了，也讓人去疏通關係了，你不用擔心慕雲凡當被告。」
我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車裡沉寂了幾分鐘，林言歡突然開口道：「我以為你一開口就會問『他』的事。」
「問你有用嗎？」我苦笑的：「他到現在還沒出現，一定是有什麼意外。」
平時江起雲夜裡會過來，可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出現……我召喚其他人，也都沒有出現。
小鬼差、七爺八爺，都沒有出現。
連昨晚被司徒老匹夫驅散的陰兵都不見了蹤影。
林言歡稍微沉吟了一下，語氣嚴肅的跟我說道：「關於這件事，我要好好跟你說一下。」
「說什麼？」我隱約覺得他的語氣有些異樣。
車子開到了湖濱公園，我家那條街就在附近，林言歡踢了踢隔板，司機立刻將車子靠邊停下。
我不解的看了看窗外，停在這裡幹嘛？
林言歡神情嚴肅：「……今天凌晨，最高層下了命令，普濟寺、青玉道觀管理不善，勒令關閉山門整改，另外接到暗報有流竄的恐*怖*分*子躲藏進山，當地武*警封路封山搜索，附近居民全部暫時遷出安置。」
我微微有些愣神。
什麼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
「林言歡！這是要學習黃道村是嗎？如果那些屍毒真的會感染腐爛傳染，就要人道毀滅這些人是嗎？！」
「那些大長老到底在想什麼！就這樣毀滅掉生命？！為了防止事態擴大，就這樣再重複黃道村的慘狀是嗎！這是業障！司徒家就是因為這樣的業障才崛起的！那些大長老們還不汲取教訓嗎？！」
「這些法師如果都死了、死在子彈下！再有第二、第三個黃道村出現，誰再來前赴後繼的維持封邪法陣！大長老們到底懂不懂！！」
我狠狠的捶著扶手，吼得聲音都變了調。
林言歡神色不變，一字一句的說道：「在上位者懂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