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無心
那是一把銹跡斑斑的匕首,雖然被侵蝕得很嚴重,但我一眼就能認出來,因為刀柄上還刻著三個字——李躍洋。
這正是我的警匕!
當年送給童柳當「定情信物」的警匕!
「我的同行在『龍虎溝』找到的。」童教授說。
「龍虎溝?」
「再往北走,千里之外。」
我心裡很亂,不敢相信,當年在地洞里,除了一塊兒帶血的衣角,童柳什麼都沒留下,警匕肯定是隨身帶著的,可六年之後,怎麼又出現在了千里之外?!
童教授也跟我有同樣的疑問,他說,第二批調查隊早已派出去了,這幾天應該就會有回信,真相總會水落石出,讓我再耐心的等。
我說我可以把匕首留作紀念么?
教授馬上答應,「這本來就是你的。」隨後還想說什麼,但我已經下了車。
我回到婚宴上,把警匕交給了呂堯,讓他幫我查點兒東西,他拍著胸脯打包票,「放心,李兒,咱就這點兒資源,肯定讓你滿意!」
……
回到賓館,我驚訝地看到餐桌上竟擺著幾個空酒瓶,還有吃剩一半的蛋糕,上面插著一朵鮮艷欲滴的玫瑰。
秦雪彤也喝酒了?這我倒是頭一次看到。
還沒推開卧室的門,我就感覺到了不對,裡面傳來男女濃重的喘息聲,我猶豫一下,轉身往門外走。
卧室的門開了,秦雪彤站在那裡,睡衣凌亂,滿臉潮紅,口中的酒味兒比我還大,「不想進來看看嗎?」
我說,你喝多了,等醒酒咱們再說。
她說,「我早就『醒』了,而且以後再也不會『醉』。」
一個光溜溜的男人從卧室里竄出來,抱著衣服往外跑,驚慌失措,遠遠繞開我的時候摔了一跤,正碰翻了我的那隻小皮箱,之後捂著磕得血流不止的額頭奪路而逃。我認出來,他正是那天扶住秦雪彤的騎單車小夥子。
秦雪彤沒有絲毫不安,坐在沙發上,把長長的腿搭上茶几,「你說得對,當地人都很熱情,隨便拉一個,就跟我走。」她還想說話,卻盯著我皮箱里的東西,愣住了。
我再沒多說一句,走出房門下樓。
昏暗的路燈在風雪中透出慘淡的奶黃色光芒,空空蕩蕩的大街上沒剩幾個行人。和往常一樣,我的心裡沒有太多不舍和糾結,這次更沒有憤怒,反倒更像一種解脫,或許真的和她們分手時對我說的一樣——你沒有心!
我在風雪中走了半個多鐘頭,拐進一條小巷,身後一直偷偷跟著的人剛把頭探進巷口,就被我一個背摔按到地上,他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棉帽,我剛想掐住他的脖子,就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從帽檐下露了出來,竟是個女孩兒。
我鬆開手,把她拽起來,向四周看了看,「劫道的?沒有同夥兒,你這身手可不行。」
她笑著拍打身上的雪,「你這叫偷襲,要是拉好架子,我可不一定輸你。」
我說你去劫別人吧,我出門急,身上就倆鋼鏰兒,明早還得吃煎餅果子。
她捂著嘴笑,「那我請你吃早餐啊?」
我說原來你不是劫道的,是人販子,想把我養肥了再賣。說完再不想理她,轉身出了巷口,可她突然叫了一聲——
「李躍洋!」
我回頭看她。
她伸出手,「您好!」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我問她。
她笑著說,「除了買早餐的錢,你還想不想多掙點兒?」
我開始打量她,年紀十七、八,眼睛很大,皮膚有點兒黑,但更顯出健康之美。
「我遇到麻煩了——」她說,「要是能幫我,你一個月的伙食費,我全都包了。」
她居然還知道我要在這兒長住一陣,看來底細已經被她摸透了。
「誰讓你找的我?」我問。
她笑著不回答。我在這兒就那麼三個半朋友,估計準是他們。
「有麻煩你應該找警察,我一個平頭小老百姓,幫不上你什麼。」
「這事兒除了你,就沒人能幫到我了。」她說,「警察就是這麼跟我說的。」
果然,一定是呂堯他們。
「你就不想知道我遇到什麼麻煩了么?」她問。
「不太想,至少跟我沒什麼關係。」
「恐怕還真和你有關係……」女孩兒的大眼睛眨了眨,「甚至和六年前的一樁往事有關係。」
我死盯著她,「你到底是誰?」
「周億!一周的周,一億的億。」她說。
具體什麼事兒,周億最後也沒跟我說,只說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們約時間詳談。
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姑娘,我不需有什麼戒心,感覺更多的是好奇——六年前?怎麼我一回來,很多事都和那年扯上了關係?
我本想獨自走走,靜下心好好想想,但想的越多,心裡越亂,最後乾脆放棄,又回了賓館。
本以為秦雪彤已經睡了,可一進房間就發現她人不見了,這次是徹徹底底的離開,皮箱行李一件不剩,只在茶几上給我留了一封信,字數不多——
記得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個約定,就是我們都要開開心心的,今天,我不開心了,所以該結束了。
讓我下這個決定最直接的原因,不是因為你有太多的「桃花林」,而是你剛剛的反應,好吧,我承認和別人上床就是為了試探你,看看你有多在意我,哪怕你因此憤怒、怨恨,直至跟我分手,我也坦然接受,只要能證明你真的在乎我,我就心滿意足。
可你沒有,很淡然。
其實,那晚我就猜到了結果。我問你,如果我出了事,你會不會也一遍一遍的打電話找我?當時你心裡應該只揣著一個人,可惜不是我。
好了,就這樣吧,祝願你永遠找不到另一半,一輩子孤老下去吧!
再見!
再也不見!
對了,你的行李箱被我收拾好,藏到床下去了,讓警察看到,你就真得在監獄里孤老餘生了,不謝!!!
……
瘋狂的女人,女人的瘋狂。
直到這時,我心裡才泛起一陣陣酸楚和傷感,但很快就釋懷了,離開我,她活得一定會更好。
第二天中午,我被服務生叫醒了,原來秦雪彤昨晚就退了房,我必須在中午十二點之前走人,否則就要負擔高昂的住宿費。
我拎著皮箱出了賓館,一輛黑色桑塔納停在門前,童楊正在等我,他說上車吧,我爸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