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納降

第二百六十七章 納降

袁熙本就不是一個性格堅強的人。當初袁紹挑選繼承人時直接將袁熙忽略,一是袁熙的身份是庶出,二就是袁熙的性格不受袁紹喜愛。袁紹性格雖外寬內忌,但其本身還是有真材實料的,否則僅憑袁氏四世三公的名望,也拿不下河北。而嫡庶之別在袁紹眼裡也不算什麼,他本身在袁家也屬於庶出,身份嫡出的是袁術而非袁紹,可最後袁家最有出息的還是袁紹,袁術則早已變成成冢中枯骨。

袁紹三個兒子,性格最似袁紹的是長子袁譚,但最得袁紹喜愛的卻是三子袁尚。內鬥往往是最消耗自身實力的一種行為。若是袁紹可以在臨終前當眾將袁尚扶上位,袁家也就不會發生內鬥,袁熙也就沒機會來撿便宜。可世事就是這樣無常,袁紹的優柔寡斷導致袁家分裂,到最後便宜了最不適合擔任主公的袁熙。

袁熙的性格有些懦弱,說好聽點叫隨遇而安,說難聽點就是耳根軟容易受人擺布。田豐是袁熙的老師,但歸根結底還是袁熙的臣子。可袁熙在面對田豐的時候,別說反對二字,言聽計從的就跟孫子似的,田豐說什麼就是什麼。身為割據河北的一路諸侯,卻一點自己的主見都沒有,可以說袁熙這個河北之主做的很失敗。

不過袁熙的失敗成就了劉協,從這一點來說劉協應該感謝袁熙。若是河北這麼大一塊地方的主人不是袁熙而是劉備或是孫權,那可就有劉協好瞧的了。當然假設終歸是假設,眼下的現實就是朝廷即將收復河北,一旦河北平定,剩下的江東以及荊南,那就相當於放在朝廷嘴邊的一塊肉,朝廷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如今劉協放袁熙回去考慮清楚,按照劉協的判斷,袁熙不會再出什麼幺蛾子。大勢所趨,負隅頑抗的確能讓袁家多堅持一段時間,可那後果也是顯而易見。對於冥頑不靈的袁家,朝廷是不會輕易放過的。相信袁熙就算沒想到,他身邊的田豐也會幫他想到。

劉協本以為明日正午袁熙就會帶著令人滿意的答覆來見自己,不想到了傍晚時分,有人搶在袁熙之前來拜見自己。

「這就是蹋頓?」看著放在桌案上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劉協問前來拜見的烏丸使者道。

「回大漢天子的話,這的確是逆賊蹋頓的項上人頭。」蘇仆延態度恭敬的答道。

「……你們把蹋頓的人頭送來,有何用意?」劉協故意問道。要說蘇仆延此來的目的,就算他不說劉協也能猜出個八九分。烏丸人的老巢遼西如今正在遭受孫策、周瑜的掃蕩,最新送回的消息上說二人已經滅掉烏丸人大小部落快二十個,俘虜已近兩萬,正在分批從船運回青州。而且不止孫策、周瑜這兩個「禍害」在遼西肆虐,在漢軍主力解決了羯人以後,張遼、徐晃、馬超、龐德四員主將已經分別率部自草原殺入幽冀,其中馬超就率部直奔遼西,有意助孫策、周瑜一臂之力,而龐德則率部直奔北平,打算關門打狗,切斷烏丸人的歸途。

烏丸人害怕了!前有鮮卑人,後有羯人,似乎但凡是跟大漢為敵的草原部族,就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烏丸人不願與大漢交戰,所以便祭出了以往慣用的伎倆,打不贏就認慫。中原漢人都好面子,只要服軟,總會給自己一條活路。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烏丸人很顯然沒有領會到這則兵法的含義。他們之所以會送上蹋頓的人頭,那是因為他自以為如今的大漢天子與過去的大漢天子是一個樣,只要交出了「罪魁禍首」,然後再表現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悔意,那就可以得到大漢的原諒。也不怪他們會這麼認為,畢竟過去大漢對待不服王道的異族的確是這麼乾的,總是想要以德服人,結果卻是記吃不記打,那虧是吃了一次又一次。

劉協很了解草原人的脾性,知道跟這些人講以德服人那是對牛彈琴。眼下大漢強大,他們心生畏懼,自然不敢造次。可一旦大漢虛弱,這些白眼狼們就會迫不及待的撲上來狠咬一口。

想要徹底解決草原隱患,最好的辦法便是利用漢人的文化將這些異族納入大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後世五十六個民族,劉協不介意現在就為以後再多添幾個兄弟姐妹。民族大融合嘛,不是你來融合我,就是我去融合你,與其被動接受融合,倒不如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以為送上一顆蹋頓的人頭以及口頭的臣服就能讓大漢放他們一馬,這是烏丸人在痴心妄想。趁你病,要你命才是劉協的行事習慣,眼下烏丸人人心不定,後院起火,這時候不動手收拾你,難道還要等你緩過來了再動手,那不成傻子了嗎?

蘇仆延做夢也沒想到,當今的大漢天子耍起流氓來那是一點面子都不顧忌。他被劉協欺騙了尚不自知,對於劉協讓他帶著樓班、烏延一同來漢軍大營請罪的要求,蘇仆延毫不猶豫的便答應了下來。在蘇仆延看來,劉協是大漢天子,一言九鼎,不會做出扣留人質的事情。可劉協就是準備這麼干!

等到蘇仆延興高采烈的回去找樓班、烏延的時候,劉協也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了起來。擒賊先擒王,但同時也要做兩手準備,防止賊眾暴起發難。這一忙就忙了一宿,眼看著天色微亮,劉協正準備休息片刻,不想卻被人告知,說是袁熙來了。

「……告訴他等會再來,擾人清夢是很不道德的……等會……」劉協連忙叫住準備去回復袁熙的關平,皺眉想了想,問道:「坦之,袁熙是一個人來的還是跟別人一塊來的?」

「隨袁熙一同前來的還有兩人。」

「是誰?」

「田豐、張南。」

「……你去將他們請過來吧。」劉協微微沉吟片刻,吩咐關平道。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袁熙來到了劉協的大帳,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桌案上的一顆人頭,嚇得袁熙不由倒退了一步,跟在後面的田豐沒提防,一頭就撞在袁熙的後背上。

「先生,你沒事吧?」袁熙趕忙回身詢問。

「無事,二公子為何驚慌?」田豐擺擺手,納悶的問道。

「……桌案上有顆人頭。」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田豐聞言不滿的看了袁熙一眼。人頭見得還少嗎?至於被嚇一跳?

等看到桌案上放的人頭是誰以後,田豐頓時也理解了袁熙為何方才會驚慌,竟然是蹋頓的人頭,他不是提前開溜了嗎?怎麼現在出現在這裡?

「田先生,瞧著眼熟嗎?」劉協直接跳過袁熙,問田豐道。

「……聖上果然神通廣大,沒想到堂堂烏丸王蹋頓也是說死就死了。」田豐緩聲說道。

「田先生這可誤會了,這蹋頓可不是我命人去殺的,而是烏丸人送給我的。田先生覺得烏丸人為何要殺蹋頓?」劉協聞言搖頭問道。

「……無非是想要藉此人的人頭來平息聖上的怒火,為烏丸人尋求一條活路。聖上,不知在下所說可對?」

「田先生果然厲害,那田先生不妨再猜猜,你覺得烏丸人的這個法子管用嗎?」劉協輕輕鼓了鼓掌,又問田豐道。

「呃……看聖上此時的態度,在下想烏丸人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不知聖上打算如何處置烏丸人?」

「自朕登基以來,被朕幹掉的外族不止一個。羌、氐、南蠻、匈奴、鮮卑,如今也就只有江東的山越暫時沒辦法收拾,他烏丸人又怎麼會例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養虎為患的傻事朕是不會去做的。」

「聖上英明。」田豐聞言誇道。

「田先生過獎。眼下有個小忙需要田先生幫忙,還望田先生莫要推辭。」

「……聖上請說。」

「你們也看到了,這蹋頓的人頭是烏丸人送來的,我也沒跟他們說蹋頓的人頭是白送,而是告訴他們讓樓班、蘇仆延、烏延三人前來大營當面請罪。」

「……擒賊先擒王?」田豐皺眉問道。

「啊呀~田先生果然是我的知音,我還沒說你就想到了。樓班是上任烏丸王丘力居的親生兒子,如今蹋頓完了,樓班也就成了新的烏丸王,而蘇仆延、烏延也是烏丸人中的重要首領,只要這三人落到我們的手裡,那烏丸人也就只能任我們擺布。」

「……那聖上希望我等做什麼?」田豐問道。

「擒賊先擒王固然是十拿九穩,只要樓班、蘇仆延、烏延三人進了漢軍大營,能不能出去就是我說了算。可烏丸人的大軍尚在,為了避免讓他們四散而逃,我希望你們可以分兵駐守要道,攔截烏丸人潰兵。」

「二公子,你覺得如何?」田豐沒有答應劉協,而是詢問袁熙的意見。劉協知道,田豐這樣做是為了提醒自己河北拿主意的是袁熙而不是他田豐。可袁熙卻沒有領會田豐的意思,聽到田豐詢問,還是如往常一樣答道:「先生覺得可行便好。」

田豐聞言心裡不由一陣失望,他本想藉此機會讓袁熙成為此次談判的主要負責人,卻不想袁熙沒有領會自己的用意。雖然都是要投降,可主要負責人的待遇卻要比次要要高一些,這也是田豐最後為袁熙爭取的好處。

不過袁熙沒領會不要緊,劉協明白就行了。見田豐臉色有些難看,劉協好心安慰道:「田先生不必如此,你的用意我明白,定不讓你失望就是。只是不知田先生會不會讓我失望?」

「聖上放心,田豐這就回去安排,定不讓烏丸有漏網之魚禍害一方。」田豐就差拍胸脯向劉協保證了。

「好,那我就久侯佳音。對了田先生,還煩你告知軍中諸將,我大漢一向賞罰分明,為他們個人前程考慮,這次可不要偷懶。」劉協說到最後又不放心的補充了一句。

「聖上放心,在下心中有數,這就告退。」

「坦之,替我送送田先生。」

……

離開了漢軍大營,袁熙還沒鬧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之前不是說來商談歸降的相關事宜嗎?怎麼一句話沒說就離開了?

「先生……」袁熙想要問田豐,可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問。

「二公子,你不必擔心,聖上已經同意了我軍的歸降。」

「啊?什麼時候?」袁熙驚訝的問道。

「……」田豐無語的看著袁熙,決定不再跟袁熙討論這個話題,免得把自己氣著。

「……先生,難道我又說錯話了?」

「……你沒錯,我的錯。」田豐應付了一句,隨後扭頭對一旁的張南道:「張將軍,還記得聖上之前說的那句大漢賞罰分明嗎?」

「末將記得。」

「記得就好,回去告訴諸將,若是想要日後繼續在軍中謀生,那這回就打起十足的精神。對付不了朝廷人馬我不怪你們,可若是你們連烏丸人也收拾不了,那還是趁早離開軍隊,另謀生路為好。」

「軍師放心,這話末將一定帶到。只是軍師,聖上真的願意接納我們?」張南說到最後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張將軍,在你懷疑這件事之前,你應該先想想你自身可有值得當今聖上親口騙你的地方。要說如今的大漢,軍中猛將多如牛毛,你張南在我河北軍中算是一號,可扔到朝廷將領里……」

「末將明白,以末將的能力,的確排不上號。」田豐話雖未說完,但要表達的意思張南已經聽明白了。張南倒也服氣,比起張遼、徐晃、馬超等成名已久的大將,他張南的確不算什麼。

人貴在自知,見張南如此,田豐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不中聽的話,反而鼓勵張南道:「張將軍,雖然不能獨領一軍,但做一員副將還是綽綽有餘,只要在接下來針對烏丸人的戰事中有所建樹,以當今聖上的性情,必不會虧待你等。」

「軍師不必說了,末將心裡已經明白該怎麼做了。」

回到自家大營,張南先行離去召集諸將將此次漢軍大營一行的結果告知這些已經等得心急的人。而袁熙則跟著田豐回到自己的大帳,作為袁熙的授業恩師,為弟子解惑是田豐的義務。

對袁熙這個弟子,田豐可說是盡心儘力,將此行的經過掰開揉碎給袁熙解釋分析,而袁熙終歸也不是傻子,聽完田豐的解釋后終於恍然大悟,沒想到在自己還沒察覺的情況下,劉協已經與田豐商量完了河北軍歸降朝廷一事。

「先生,這沒有留下一個書面的文書,萬一聖上反悔……」袁熙有些擔心的問田豐道。

「不會的,當今聖上雖不是個君子,但對待大漢子民卻是十足十的真心。二公子你看曹操、孫策這二人如今的情況,難道還怕聖上對你出爾反爾?」

「可曹操、孫策那都是有本事的人……」

「二公子啊,莫要妄自菲薄。要照你這麼說,眼下我軍已經陷入絕境,聖上何必多此一舉接受我等的歸降?他的大軍不日就會從草原殺到黃河岸邊,到那時我等無家可歸,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到那時再招降豈不是更省事些。」

「呃……可我還是有些擔心……」

「二公子若是真怕,那就記住一條,日後低調做人,以當今聖上的脾氣,只要你別跟他作對,他也懶得來欺負你。」田豐有些無奈的對袁熙道。

低調這種事袁熙很拿手,他一直都很低調,長這麼大就沒高調過幾回。得了田豐的勸說,袁熙總算是安心了。調兵遣將的事情用不著他出面,田豐也不需要做什麼戰前動員,張南已經把話跟同僚們說透,所有人都明白,想要得當今天子另眼相看,關鍵就看接下來對付烏丸人的時候給不給力,其他都是扯淡。

事關自家前程命運,袁軍諸將都打起了十足的精神頭,趁著烏丸人還沒到的這幾天時間,諸將可說是費盡心機鼓舞士氣,只盼著等對烏丸人動手的時候能夠打出一個好前程。但袁軍諸將的許諾,遠沒有當今天子的一句話管用,袁軍士卒本不對打仗感興趣,自家的前程都還未卜,誰還有心思給別人賣命。

可劉協是當今天子,他的許諾,那含金量是很高的,單單是會按照漢軍的規矩論功行賞這一個承諾,就調動起了袁軍士卒的求戰之心。按理說兩軍之前還是敵對,可歸根究底都是漢人,而馬上要對付的烏丸人卻是外人。

有外敵的時候,自然應該一致對外。這點道理加上劉協的親口許諾,讓袁軍上下開始摩拳擦掌,等待還不知道有個天大的坑等著自己主動去跳的烏丸人前來。

……

「蘇仆延,漢人可信嗎?」樓班又一次問起了蘇仆延,在聽了蘇仆延的建議,與烏延合謀一同幹掉了蹋頓以後,樓班就變得有些疑神疑鬼。

「少主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漢人好面子,只要咱們暫時忍下這口氣,遲早有讓漢人連本帶利吐出來的時候。」蘇仆延對樓班說道,也不知他是在安慰樓班還是在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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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漢獻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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