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豈能盡如人意
焚毀城中糧庫的計劃最終還是叫劉備軍阻止,就在徐庶與胡車兒匯合商議對策的同時,詐開城門的劉備軍既沒有攻打其餘各門也沒有攻打官衙,而是直奔江陵的府庫。錢庫都是其次,糧庫以及軍械庫才是劉備軍的主要目標。
江陵位處交通樞紐,自劉表之時起便一直是擔任著物資中轉站的角色,而在劉協得到江陵以後,為了防備荊南的劉備以及江東的孫權,江陵更是被當做前沿重鎮在經營,江陵城中囤積著大量的糧草軍械官錢。
當劉備軍殺到糧庫的時候,恰好撞上文休正在指揮人布置引火之物,只要發現城不可守,那就會下令放火燒糧。雖然糧食得之不易,燒了可惜,但也好過資敵落入劉備軍的手中。
看到劉備軍殺到,文休當即就想要下令放火,只是沒想到劉備軍的領兵小將抬手一箭,正中沒防備的文休額頭,文休當場斃命,剩下的漢軍士兵雖有人放火,但由於劉備軍的及時撲救,糧庫並未燒起大火,損失與江陵城中囤積的糧草相比,微乎其微。
文休被殺,糧庫失守,徐庶得知這個消息以後如被五雷轟頂。一旁的胡車兒見狀急忙叫道:「徐先生,休要發愣,速速隨我出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胡將軍,你是要我棄城而逃?」徐庶眼神有些怪異的看著胡車兒問道。
「唉~徐先生,事不可為,豈能強求。眼下江陵城門失守,糧庫又丟了,此時不走,再想走可就走不了了。」胡車兒嘆了口氣,眼神有些躲閃的解釋道。
「……胡將軍,聖上將江陵託付於你我,如今江陵丟了,若是不能從劉備軍的手裡奪回,你我又有何面目去見聖上?」徐庶盯著胡車兒緩聲問道。
「可眼下軍心渙散,你我身邊也就這百十號人,如何將劉備軍趕出城去?」胡車兒聞言反問道。
胡車兒的話很實在,說得徐庶啞口無言。事實確實如此,江陵城門失守,也就意味著劉備軍可以源源不斷的入城。先前胡車兒遭遇了張飛被其所敗,也就是說想要憑藉胡車兒的武勇在這江陵城力挽狂瀾不可能。
「我不走,若是不能奪回江陵,那就讓我徐庶與這江陵共存亡吧。至於你們,誰若是想要活命那就走吧,不必與我一同為江陵死戰到底。」徐庶沉默了一會,語氣堅定的對胡車兒道。
「徐先生,你又何必固執……」
「胡將軍,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是江陵郡守,有守土之責,不走也是應該的。」徐庶打斷了胡車兒的話,拔劍在手轉身就走,不留一句廢話。胡車兒見狀嘆了口氣,邁步追上徐庶,默默的與徐庶并行。
「胡將軍為何不走?」
「你有守土之責,難道我老胡就沒有嗎?自追隨聖上以來,聖上待我頗為重用,今日也到了我老胡為聖上盡忠的時候。」胡車兒斜了問話的徐庶一眼,緩聲答道。
「胡將軍說得好,那今日就讓你我同生共死。」
胡車兒還沒來得及回應徐庶的提議,一隊劉備軍就從斜刺里沖了出來,為首者正是先前擊敗了胡車兒的張飛。一見到胡車兒,張飛不由大喜,拍馬上前吼道:「胡車兒,你家張三爺爺在此,還不速來受死!」
「徐先生,老胡先走一步。」胡車兒聞言對徐庶說了一聲,隨即臉色忽變,急聲叫道:「小心身後。」
徐庶下意識的回頭,隨即便明白過來,只是為時已晚,就覺後頸一疼,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速帶先生離開,務必保證先生安然無恙。」胡車兒吩咐一旁扶住徐庶的親兵道。
「將軍保重。」親兵答應一聲,帶著十來人護著昏迷過去的徐庶迅速退走。
「哪裡走!」張飛一見到嘴邊的肥肉溜走了一塊,哪裡肯依,當即催馬沖了過來,而胡車兒這時也揮舞著雙鐵戟迎了上去,截住了張飛的退路。
胡車兒的武藝本就不如張飛,而眼下又是以步對騎,這樣一來胡車兒便處處落於下風。不過人急拚命,為了給徐庶爭取更多脫困的時間,胡車兒的招式只攻不守,反倒讓張飛有些施展不開。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有點拚命三郎架勢的胡車兒擋住了張飛,先前交手時胡車兒只擋住張飛三十餘合,但這回卻已經超過五十回合,而且看那架勢還能繼續堅持下去,直到力竭方止。
張飛被胡車兒的死纏爛打氣得大怒,不由也放棄了理智,而他這一放棄,胡車兒就罩不住了,再次交手十餘個回合,胡車兒被張飛一矛刺中心窩,當場斃命。
「奶奶的,還真是不能小瞧了朝廷里的這些狗賊。」張飛雙手一使勁,將掛在蛇矛上的胡車兒甩在地上,由於動作過大扯到了肩頭的傷口,忍不住罵道。
……
話分兩頭,江陵城南
已經被繩捆索綁的文岱正對文厚怒目而視,城門會丟失,錯就錯在文岱不該輕信文厚,得知文聘出事以後,急於知道父親安危的文岱便下令打開了城門,結果這城門好開不好關,讓假扮傷兵的劉備軍趁機奪去,親自下城去尋文厚詢問的文岱也成了劉備軍的俘虜。
「兄長……」
「不要這麼喊我!我文家沒有你這種不忠不義之徒。」文岱直接喝斷文厚的話道。文岱、文休、文厚三人雖然身份不一樣,但平日里關係很是密切。文岱是文聘親子,文休則是文聘從子,至於文厚,別看只是文聘的侄子,但平時卻是最得文聘喜愛。今日文厚背主投敵,文岱感到文家必會為此蒙羞,對文厚的恨意也就更增加了幾分。
「……兄長,我也是逼不得已,若不如此,叔父的性命堪憂啊。」文厚一臉無奈的對文岱解釋道。
「……文厚,你忘記了我父親平日對你的教導了嗎?」文岱一聽文厚的解釋,心情稍緩,但語氣依舊冷漠。
「兄長,小弟當然沒忘。只是沒忘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卻是另一回事。說實話,兄長也知道小弟父母走得早,若不是叔父收留,小弟不會有今日。可正是因為如此,小弟絕不能對叔父的生死置之不理。」
「……父親如今怎樣?」文岱沉默了一會,出聲問道。
「我不知道。之前中伏兵敗時小弟曾經見過叔父一回,只是那時叔父已經是昏迷不醒,若是不能及時救治,必定難逃一死。而之後小弟隨同張飛來到江陵,叔父那裡是否無恙,小弟實在不在。」文厚無奈的答道。
「……為什麼會兵敗?記得早先你們命人送回的消息不是還說一切順利嗎?」文岱皺眉問道。
文岱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文厚就是一肚子的氣,忍不住開口罵道:「還不是那個貪功冒進的魏延壞事,若不是為了救他,叔父也不會中了劉備軍的埋伏。」
「魏延……」文岱聽文厚提到魏延,眉頭不由微皺。
魏延在江陵的人緣不是很好,可能是因為當年一直懷才不遇的緣故,在得到朝廷的重用以後,魏延總是喜歡事事爭先,可這樣一來,很容易給人一種爭功的感覺。
作為文家的家主,文聘很理解魏延為何會如此,可文岱畢竟年輕,他又不像魏延年輕那會因為出身不好,報國無門,不理解魏延也是情有可原。
「那個豎子究竟做了什麼?坑了我文家的人。」文岱問道。
「……他想要刺殺劉備,結果那個被刺殺的劉備是假的,而他也因為刺殺的行動暴露了行蹤,反倒叫劉備軍給圍在了一座孤山上。叔父得知以後立刻率兵趕去接應。不想劉備軍沒有立刻幹掉魏延的目的就是為了等叔父帶人自投羅網,叔父這一去,也就中了劉備軍的埋伏……」文厚提起這事還有些氣憤。
文岱聽完沉默了片刻,緩聲問道:「文厚,你最後見到父親時,父親可曾與你開口說話?」
「沒有,當時叔父已經陷入昏迷,由於失血過多,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兄長,小弟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只要叔父無恙,就是要小弟現在就死也甘願。」
「……魏延現今如何了?是否也做了劉備軍的俘虜?」文岱又問道。
「沒有,魏延死戰不降,最後力竭而亡。」
「……倒還有幾分血性。」文岱說完這話沒再言語,也不去看文厚,閉目不理任何人。文厚見狀也不敢多言,老實的待在一旁。
等過了一會,有人的腳步聲傳來,文岱這才睜眼,發現來人是劉備,當即開口問道:「劉備,我父現在何處?」
「文將軍一切安好,小將軍不必擔心。」劉備笑眯眯的答道。拿下了江陵城,劉備並不覺得怎麼樣,但繳獲的大量物資卻讓劉備開心。江陵守不住,這是劉備內心的真實想法。別看此時江陵落到了劉備的手裡,但只要朝廷大軍南下,劉備立馬便要拍屁股走人。
不是一個力量級別的對手,能夠收穫如此多的物資,已經是意外之喜。唯一讓劉備感到遺憾的就是走了徐庶,若是能夠生擒徐庶,就算不能為己所用,也能叫朝廷再失一才。劉備相信,徐庶眼下就在城中某處躲藏,若是下令大索全城,想要找到徐庶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劉備眼下偏偏缺少的就是時間,與江陵互為犄角的漢安軍不可能坐視江陵城的丟失,雖有李嚴帶著邢道榮負責攔截為劉備爭取時間,可什麼時候漢安軍會趕到江陵,劉備心裡實在沒底。
貪心不足蛇吞象,劉備不想因為自己的貪心而讓眼前的大好結果受到影響,故此在奪下江陵的府庫以後,劉備便開始組織人手搬運府庫中的錢糧,能拿多少拿多少,最好可以一口氣搬空,若是實在搬不光,那就一把火燒了也不能叫漢軍重新奪回去。
劉備是主帥,像搬物資這種事劉備自然不需要親力親為,只要吩咐手下去辦就可以。在任命了專門負責此事的人以後,劉備暫時閑了下來,也有時間來探望探望此戰的俘虜文岱了。
「小將軍,如今你的父親、兄弟皆在我這邊,你何不一同過來與家人團聚?」劉備出言邀請道。在劉備眼裡,文岱是年輕俊傑,若是可以將其招攬過來,那自己身邊的可用之人便又多了一個。
而文岱聽了劉備的提議后不由冷笑道:「劉備,我的兄弟我是看到了,可我的父親如今怎樣卻還不知曉。你此時便想要招降我,是否有些言之過早?」
「呵呵……小將軍若是擔心文將軍的安危大可不必,經過我軍的精心照顧,他此時雖然還行動不便,但已經恢復了意識。若是小將軍想要見見文將軍,只要隨我一同返回荊南即可。」劉備聞言笑道。
「……好,那我就再多活一陣。」文岱想了想,對劉備說道。
劉備聞言大喜,立刻吩咐人給文岱鬆綁,又將看管文岱的任務交給了文厚以後,這才轉身離去。對於招降文岱,劉備很有信心。倒不是他對自己有信心,而是對自己找來假扮文聘的人才有信心。
高手自古便多藏於在民間,而這高手也有不同,所擅長的能力也是形形色色。劉備找來假扮文聘的人就是個極為擅長模仿他人的一個高手。此人本是個跑江湖賣藝的,姓賈,大名無人提,知道的人都叫他賈把式。賈把式在一次賣藝時被恰好路過的劉備見到,立刻大感興趣,便將此人收到了麾下。
真正的文聘其實早就因為傷重不治而撒手人寰,只是他死的時候文厚已經成了劉備的俘虜,所以對文聘的生死並不知情。等見到了由精通易容術的賈把式所假扮的昏迷不醒的文聘以後,關心則亂的文厚也就認為文聘尚在人世。為了保住叔父的性命,文厚不得不率眾歸降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