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英雄狗熊，還是小丑？

楚航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是一個舉校皆知的大名人，直到張劍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楚航有話要說」，才發現自己的名字帶有怎樣的分量。

只聽張劍話音剛落，四周噪雜的議論聲便立刻戛然而止，三班的同學全都不約而同將頭轉了過來，直愣愣地看向了楚航。

就連隔壁區域的其他班學生在聽見「楚航」這兩個字時，也倏然閉上嘴巴，迅速地轉過頭來，緊接著一傳十十傳百，「楚航有話要說」的消息不一會就傳遍了整個觀眾席。

觀眾席如同被突然冰封一般，那些爭執不休的聲音全如潮水般退去，不消片刻便從幾乎快要將天花板掀翻的喧囂變成了針落可聞的死寂。

楚航錯愕不已，強行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張劍你好賤」咽了回去，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矚目視線，有些頭皮發麻，連忙湊到葉雲曦耳邊，壓低聲音問道：「他們這是怎麼了？」

葉雲曦臉頰微微紅了起來，既因為楚航的臉靠得太近，也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這邊看了過來。

不過女孩並沒有因為羞澀或旁人的目光而往後拉開距離，反而鼓起勇氣湊到楚航的耳邊，低聲道：「聽說你有話要說，他們都安靜下來了。」

楚航愕然道：「這麼給我面子？」

葉雲曦白了一眼身旁這位毫無自覺的大名人，說道：「在羽英有誰不知道每節課都在玩遊戲機，每次考試卻都能考七百四十幾分的楚學神啊？你可是讓無數人懷疑自己的智商呢！知道在學校論壇里，你公認的外號是什麼嗎？」

楚航可沒逛過學校論壇，不由得好奇問道：「是什麼？」

葉雲曦眯著眼睛笑道：「為了玩遊戲而偷偷潛入地球的外星人！」

楚航目瞪口呆。

神TM為了玩遊戲而偷偷潛入地球的外星人！

葉雲曦掩嘴一笑道：「大家都很好奇一向低調行事的『外星人』想說些什麼呢，當然要安靜下來啦。楚航同學，要不你就隨便說兩句吧？」

楚航哭笑不得，因為智商太高而被「外星人化」，這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啊。

見楚航遲遲不「開腔」，反倒旁若無人地和三班公認的漂亮班花「親密」地挨在一起講悄悄話，原本靜下來的同學們頓時又沸騰了，不是有話要說嗎？這公然虐狗是什麼意思！？

趙山嶽這粗人最缺乏耐心，率先忍不住叫道：「楚航，你TM的有話快說，沒見我們都在等著嗎？」

楚航聞言不悅地抬起頭來，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張劍已經搶先喝道：「趙山嶽，你別張口閉口你TM的，注意你的素質！楚航同學對你們爭論的事情有不同的意見，所以有話要說，大家請安靜一下。」

楚航差點氣笑出聲，神TM不同的意見。

楚航壓低聲音，對張劍說道：「我說老張啊，我又不是草船，你的賤用不著總往我這亂髮吧？」

張劍湊過身來，低聲道：「你不是草船，你是諸葛亮，現在正是發揮你舌戰群儒的嘴炮……咳，的口才的時候！楚航啊，我敢用人格擔保，張致遠受傷和二班絕無關係，而且因為某些原因，班序賽是不可能推遲的。他們這樣鬧下去，只會害三班落得被迫棄權的下場。雖然派誰出場都很難戰勝孫夜，但就算是輸，我們也應該輸得堂堂正正，棄權算什麼？棄權丟的是整個班級的臉面，是整個班級的尊嚴！我不希望他們在這個最該爭氣的年紀，忘記了什麼叫永不言棄！」

楚航聞言深深地看了張劍一眼，語重心長道：「我不是演說家，也不是辯論家，我沒有你說的舌戰群儒的好口才，但我確實懂一些道理，也能說一些歪理，能編一些狗屁不通的哲理，也能扯一些胡說八道的真理，或許真的能讓這些愣頭青明白點事理。可老張啊，我是願意幫你，但前提是，你必須告訴我，打傷張致遠的究竟是誰，你敢用人格保證，卻又不敢明說的，究竟是誰的名字？」

張劍眼裡閃過一絲猶豫，臉上滿是糾結，他低頭沉默了許久，最終一咬牙，湊到楚航耳邊輕聲而快速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楚航驀然瞪大了眼睛。

他萬萬沒想到聽見的會是這個名字！

在玄武館里的男廁所里重傷張致遠的人竟然是……

楚航搖頭嘆氣道：「這個名字，出乎了我的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我明白你的苦衷了」

張劍苦笑道：「你明白就好。我並不在乎班序賽能不能取得好名次，但我不希望孩子們養成一言不合就棄權的壞習慣，即使是輸也要輸得無怨無悔。楚航，你能幫我勸勸他們嗎？」

楚航點頭道：「我儘力。」

楚航說完從座位上起身，緩步往前走至觀眾席的最前方，轉身背靠圍欄，面向三班的眾人。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同學們再次停下竊竊私語的聲音，紛紛安靜了下來。

一個人的名氣就像後腦勺的頭髮，自己是看不見的，旁人卻一目了然。

楚航沒想到當他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高三年段幾乎所有的學生都為他安靜了下來。

他並不知道，當羽英高中的學生們向外人調侃自家的學校里有個上課從來不聽的遊戲狂人時，都會帶著莫名驕傲的語氣說道——但這傢伙，整天玩遊戲都能考七百四十幾分，你敢信？

對這個沉迷遊戲的「外星人」，身為地球人的他們，心中都有或多或少的敬畏和崇拜。

楚航目光掃過眾人，略有些拘謹，但倒也不會怯場，他輕咳一聲說道：「咳……關於班序賽不能推遲，三班到底出不出戰這件事，正如老張所說，我確實有不同的意見，如果你們願意聽我嘮叨幾句的話，那麼請保持安靜聽我說完，如果不願意，那就請現在出聲打斷。」

沒有人出聲，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甚至有許多離得較遠的學生正悄悄往這邊靠了過來。

楚航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些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下來，嘴角慢慢浮起一絲輕笑。

「首先，請容我先笑幾聲。」

楚航忽然仰起頭，張開嘴巴，發出了笑聲。

「哈！哈！哈！」

眾人愕然，這是大笑三聲是什麼意思？

楚航倏然收起笑容，神情驟冷，轉頭看向張劍，冷笑道：「老張啊老張，你剛才說誰願意為三班出戰誰就是英雄？不好意思，這笑話真的一點都不好笑，我只笑了三聲！」

張劍呆若木雞，這小子不是答應了幫他嗎？

三班的同學也愣了半天，他們原以為楚航是張劍請來的說客，但事情似乎並不是這樣？

不對，這……是虛晃一槍？

楚航嘴角冷笑更甚，大聲道：「這世上有『失敗』，也有『英雄』，但絕沒有『失敗的英雄』！誰願為三班出戰，誰就是英雄？放屁！你贏了，你確實是英雄，但如果你輸了，你就是狗熊！這是一場關乎集體榮譽和利益的重要比賽，誰管你是不是臨危受命，你若戰敗，損失的是全班的利益，事後沒有人會記得你挺身而出時的英勇，只會想起你潰敗不敵時的狼狽，順便再將班序賽的失敗原因算在你的頭上！成功者享受榮耀，失敗者背負罵名，這才是真理！」

尖銳而刻薄的話語令在場的所有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此簡單粗暴且冷酷無情的道理，令人難以接受，但又根本無法反駁。

張劍的心涼了一半。

三班同學們的擔憂也放了一半。

這楚學神原來不是虛晃一槍，他分明是一槍捅向了張劍的心臟。

楚航沒有停下他的演講，他再次用目光掃過眾人，神情越發冷酷，嘴角泛起了一絲揶揄嘲笑。

「沒有能耐卻妄想當英雄的狗熊最終只會淪為笑話，被視作嘩眾取寵的小丑。眾所周知，二班的孫夜以穩健著稱，他看似穩如老狗，但實際上比老狗還穩，張致遠受傷之後，三班沒有人能與他一戰！在這種時候，老張你想讓誰出戰？誰出戰，誰背鍋，這就是現實！誰願意背鍋？反正這鍋我不背！」

楚航冷笑著，將一切美好的假象全部撕成了碎片。

張劍深深嘆了口氣，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但他知道，事情已經難以挽回了。

沒有人想當小丑，也沒有人願意背鍋，當這件事殘酷的一面被揭露時，更加不會有人願意出戰。

楚航已經斷絕了他所有的後路。

就在張劍以為已經完蛋時，楚航卻仍舊沒有停下他的演講。

楚航嘴上泛起一絲嘲笑，說道：「就在剛剛，老張悄悄和我說了一句話，老張說：『棄權丟的是整個班的臉面，是整個班的尊嚴。』這句話，讓我差點笑出了聲。棄權是全班丟臉，那出戰呢，只有出戰的那個人丟臉！說好的集體榮譽呢？難道集體拿榮譽的時候才需要集體榮譽？當集體丟臉的時候，集體榮譽去哪了？為了集體榮譽難道就需要一個小丑站出來獨自丟臉，這到底算什麼榮譽？我從來沒有這麼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集體榮譽！」

楚航的話語越發尖酸刻薄，也越發讓人無法反駁

張劍深深皺起了眉頭，他萬萬沒想到楚航不僅臨場叛變反捅他一刀，還不停地火上澆油，雪上加霜，如同「黑化」一般。

究竟怎麼回事？

這混蛋難不成是要……

華山論賤？

……

（ps：誰能猜到事件原因或者後續發展？歡迎挑戰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