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染血的家書
夏季的遠東,鬱鬱蔥蔥的植被鋪滿大地,花鳥蟲鳴,沒有酷暑,只要清涼和舒適,處處充滿了生機。
如果沒有爆發戰爭,這裡會是最好的避暑勝地,然而戰爭讓這裡變成了一座煉獄。
共青城戰場前線上,布滿硝煙的土地上,到處都是翻開的土地和數不清的彈片。
低矮的戰壕修建在城市廢墟當中,厚重的沙袋構築起了防禦陣地。
一個個士氣低迷的蘇聯士兵,依靠在戰壕和廢墟之中,雙目沒有聚焦的望著這座已經被戰火燒紅染黑的城市廢墟,遠東的共青城,又是一座被戰爭拉入深淵的地獄。
如果沒有漫無止境的炮擊,沒有數不清的槍林彈雨,也沒有那些翻開的焦黑泥土中,偶爾可以看到的殘缺身體器官,這裡的景色應該是相當的美好。
赫魯曉夫組建了兩百萬大軍,試圖防禦紅警兵團第三戰區的進攻,可是理想很豐.滿,但是現實太骨感。
戰鬥爆發之後,一切全都和赫魯曉夫預測的完全不同。
紅警兵團不是德國國防軍,紅警士兵也不是德國士兵,兩者從本質上有明顯的區別,但是也有太多的共同點。
在一份發給赫魯曉夫的評價報告上,一個蘇聯高級參謀這麼寫到:「這是一支我從未見過的軍隊,他們的頑強意志超過我的想象,比槍口下和堅定意志理念下的蘇聯士兵,更加頑強和堅韌。
儘管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不可否認的一點是,這支軍隊擁有超過德國軍隊的鋼鐵紀律,進退有序,幾乎難以有誘敵深入包圍的機會。
強大的後勤保障也遠遠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們的每一個士兵身上,都攜帶有一個禮拜的乾糧,每一個士兵都具有極強的野外生存能力。
從戰爭爆發到現在,他們的火力從來沒有降低過,這也意味著所謂的後勤困難,根本不存在。
根據了解,哪怕是在前線,他們依然有能夠大規模聚餐燒烤豐富物資,各種新鮮的蔬菜,牛羊肉和麵包大米,從來就沒有缺過。
他們的空軍運輸機,在一天之內就能夠從美國農場內,將食物運送到前線部隊的野戰炊事車內。
他們的武器彈藥,從後面源源不斷的運送到前線部隊手中,每一個士兵身上的子彈都有富餘,每一門火炮都幾乎有著用不完的炮彈……」
寫這份報告的參謀,已經戰死,內容很多都是來自戰場前線的發現和偵查的結果。
而這份報告赫魯曉夫已經看了很多遍,每一次他都意猶未盡。
如果蘇聯軍隊有這份報告上寫的那樣,那蘇聯早已經贏得了戰爭,所以他很羨慕。
但是作為敵人,他很無奈。
幾次組織倖存的空軍,去偷襲紅警兵團的前線野戰機場,可是每一次都無奈挫敗。
紅警兵團使用的一款戰術運輸機,能夠直接在平坦的地面上起降,能夠跨越太平洋飛行,龐大的身軀,一次性能夠運載七八十噸的物資。
這種強大的補給能力,蘇聯根本不可能達到。
只是有些東西是羨慕不來的,特別是連破壞都做不到的情況下。
赫魯曉夫想盡了一切的辦法,小部隊滲透,自殺式攻擊,空軍夜間突襲,沒有例外,全都失敗了。
如果可以的話,赫魯曉夫很想和敵人坐在談判桌上,但是他做不到,蘇聯也做不到。
唯有繼續憑藉著意志,繼續堅持著。
好在蘇聯後方,也給了赫魯曉夫相當多的支援。
在紅警兵團全面進攻東西伯利亞的時候,歐洲的德國則是放緩了進攻的結構。
雖然德國很想攻佔下蘇聯,但是持.久戰,依然給德國帶來很大的疲憊。
現在有紅警兵團在牽制蘇聯,德國也終於可以緩一口氣了。
德國人放緩,也讓蘇聯在西線的局勢,也緩和了不少,將更多的物資儘可能的運送到遠東。
這是德國對紅警兵團的不負責任,對此紅警帝國也向德國提出抗議,要求德國在西線展開積極攻勢。
然而德國人也表示,必須要緩一口氣,部隊太過於疲憊,只能徒增傷亡。
不管如何,蘇聯傾向於遠東的補給,多少是個麻煩。
特別是蘇聯人的飛機,雖然每一次升空都會很快被擊落下來,但是蘇聯的工業,足以支撐起持續的騷擾。
無休止的炮戰和空中交戰,就這樣在共青城和伯力展開了。
不過蘇聯人並不清楚,紅警兵團並不是拿不下共青城和伯力,而是在積蓄著下一輪的閃電猛攻。
但是對前線的蘇聯士兵來說,這種對壘實在是太痛苦了。
共青城蘇聯前線的陣地上,正在休息中的蘇聯士兵中,有哨兵突然高喊:「炮擊,隱蔽。」
騷動傳開,天空中炮彈的呼嘯聲隨即落下,一發炮彈在蘇聯士兵邊緣炸開,還有炮彈劃破天空發出的凄厲嚎叫,不停的傳來。
越來越多的炸彈,落在了蘇聯人的陣地上,很多蘇聯士兵,紛紛躲在了戰壕之內。
紛紛落在蘇聯戰壕和建築殘骸上的炮彈,掀起了漫天的塵土,爆炸的濃煙席捲而起,塵土飛揚向四周擴散。
如驚濤駭浪般的爆炸,在整個陣地上蔓延,完全沒有要平息的意思。
不停有人喊出了卧倒的聲音,但是喊得再大聲,也蓋不過炮彈的聲音,許多蘇聯的士兵,被彈片擊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特別是那些躲在建築殘骸內的蘇聯士兵,建築殘骸並無法幫助他們完全躲過炮擊。
而所有的軍醫都是隱藏在戰壕之內,這種情況下,軍醫也不可能爬出戰壕,去救援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傷兵。
只能是等待炮擊過去,能夠救多少再算多少。
這種炮擊很短暫,並沒有持續幾分鐘,很快就結束了。
戰場上,也看不到有紅警士兵進攻的身上,本就是屬於騷擾性的炮擊。
這種炮擊,完全就是看炮兵的心情,心情不好就會打幾發炮彈,心情好也會打幾發炮彈。
特別是在一日三餐的時候,或者等待蘇聯人開始吃東西的時候,炮彈就會落下。
這種炮擊很難對蘇聯士兵進行大規模的殺傷,每一次炮擊所造成的殺傷,效果都不大。
就好像這一次的炮擊,死傷的蘇聯士兵,還不到二十個,而落下的炮彈最少上百發。
當炮擊停止,許多蘇聯士兵和軍醫爬出戰壕,拯救那些受傷的士兵。
炮擊帶來的傷勢,最普遍就是彈片外加內出血。
如果是在有完善醫療設備的醫院之中,內出血還能夠拯救,但是戰場上,內出血的傷勢能夠救活的希望渺茫。
特別是缺少藥品的時候,很多傷兵都只能無奈的等待死亡。
距離戰壕最近的一個蘇聯傷兵,被快速救回了戰壕,這是一個只有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年,還很稚嫩的臉上,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色。
軍醫伸手摸了一下少年的腹部,兩個傷口還在咕咕冒著血水,可憐的肚子上,布滿了鮮血,掀開他的衣服,裡面的皮膚早已經被染紅。
軍醫小心的擦拭掉一部分的血液,才確定了兩個傷口的準確位置。
兩個手指寬的傷口,不規則的彈片造成的傷口,呈現鋸齒狀,鮮血還在從傷口之中湧出來,就如同打開的漏勺一樣,哇哇的淌血。
看到傷口的位置,再加上這種大出血,軍醫十分無奈的對身邊所有人搖搖頭,彈片進入到身體內,損傷到了肝臟,就算是有充足的藥品,也難以救得活。
不過本著自己的責任,軍醫示意邊上的其他戰友幫忙,把這個少年士兵扶起來,伸手摸他的後備,也有兩個傷口,穿透身體的彈片,傷到了肝臟,也切斷了一部分的腸道。
年輕的士兵,意識開始迷糊了起來,軍醫見狀,馬上拍了拍他的臉頰,同時對他喊道:「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意識清醒一點的年輕人,早已經說不出話來說,嘴裡冒著血泡,想要回答,可是只有不停從嘴裡湧出的血水。
周圍的人,只能從他顫.抖的嘴唇之中,讀出了幾個音符:「求求你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最後的四個字元不停的重複,在年輕士兵最後迴光返照的時間之中,他也終於喊了出來:「我要回家……」
軍醫有些不忍心的看著他那年輕的面龐,說道:「好,我們幫你回家,你很快就能夠回家了……」
「我很……清楚,我回……不去了,長官……,信……,寄……」年輕的士兵,憑藉著最後一口氣,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只是還沒有說完,便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看著沒有氣息的年輕人,軍醫很無奈的搖搖頭,在他身上摸索了會兒,終於找到了一封早已經寫好的家書。
鮮血將信紙染紅了一大片,打開信封,裡面的紙張保存十分完整,只有一部分染到了血印。
軍醫擦了擦手中的鮮血,小心的將信封內的信紙抽了出來。
字跡都很清晰,就是字體有點凌亂,可字裡行間內的那種對家人的思念,對戰爭的反感,對美好生活的憧憬,都字字如金。
「親愛的母親和姐姐、弟弟:
看著手中乾淨潔白的信紙,每每要下筆,都不知道應該寫什麼,因為在這裡,時時刻刻都在面臨死亡,但我不得不迫不及待的在信紙上寫下這些內容,否則我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秒我是否還活著,而我也不知道到了天堂,應該怎麼和你們說了。
從走上戰場的那一天,我一直都很想念你們,原諒我從莫斯科大學直接走上了戰場,也原諒我都不和你們說一聲,但是我沒得選擇。
我知道,我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你們了,我懷念你們的聲音,懷念你們的相貌,懷念你們曾經給予我的家庭溫暖。
你們是我在戰場上唯一的精神寄託,戰爭太殘忍了,人性泯滅的戰場上,斷送了太多無辜的生命,也摧毀了太多太多的家庭,在我們連隊之中,甚至還有一個十四歲的士兵。
儘管我堅信勝利會屬於偉大的蘇聯,但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勝利。
那天,那個只有十四歲的士兵,離開了戰壕就再也沒有回來,至今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麼。
我愛你們,我的母親,我的家人,我不想死,我很想活著回去見到你們。
我每天都在幻想,回到家裡的那種場景和畫面,很憧憬懷念小時候母親溫暖的懷抱。
如果我還活著,我相信自己應該過得還不錯,如果不依靠在冰冷的殘骸和戰壕內的話。
我不知道有沒有勇氣寄出這封信,這樣你們就會以為我還在學校內,我還會在安全的後方。
但是我不能欺騙你們,如果將來你們收到了這封信,請相信,我在天堂會很開心,哪怕天堂沒有你們,但是天堂也沒有戰爭。
永遠愛你們的……」
軍醫將信的內容朗讀了出來,周圍的每一個蘇聯士兵,有的在默默流淚,也有直接哭了出來。
很多年輕的面孔,甚至連十八歲都沒有。
信中的內容很瑣碎,甚至都有些風馬不相及,上下不連貫的內容,但是卻道出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聲。
當軍醫的讀完這封信的時候,負責這片戰壕的一個營長,對軍醫說道:「送到師指揮部吧!」
軍醫一愣,隨即點點頭,安靜的合上了信件,將還殘留字跡的寄送地址,從新臨摹了一份,然後再將信紙裝入全新的信封之中。
蘇聯師政委在看到信件的內容之後,則是乾脆的一起送到總指揮部。
結果這封信落在了赫魯曉夫的手中,當他看到信中的內容時,怒不可遏的說道:「這是懦夫,還是莫斯科大學的學生,狗屁,簡直就是叛國者,這種人就應該被絞死,他們的家人就應該到西伯利亞種土豆。」
憤怒中的赫魯曉夫,更是直接下達了命令:「將這個懦夫的家人,全都送到西伯利亞挖礦,告訴所有的士兵,身為士兵,膽小懦夫便是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