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殺破(2)
李曄往側旁一閃,一道劍氣與他擦身而過,在清潭裡掀起七尺水幕。
「去死!」未受傷的年輕道人,一躍而至,離地三尺,長劍高舉過頂,劍身符文明亮,向李曄當頭斬下,長劍還在半空,劍氣已到李曄面門。
李曄揮劍迎上,青鋒撕裂靈氣,發出刺耳鳴叫,兩劍在他額前三寸相擊,靈風吹得他鬢角長發向後狂舞,卻不能刺破他的護體真氣,反而顯得他眼神無比沉靜。
剎那間,肆掠的劍氣如同龍蛇,在他身周縱橫飛掠,落進清潭中,便是水花飛濺。清潭中有游魚,相繼翻白漂在水面,又在水花中粉碎碎骨。
年輕道人的道袍發出獵獵風聲,身體被反震出去,他在半空一個后翻,穩穩落地時,再看李曄,眼中閃過一抹駭然。
他跟李曄修為等同,硬拚卻落了下風,不是他靈氣不濟,而是李曄手中的劍,品階更高,對李曄注入其中的靈氣,增幅更大,最終形成壓倒性的優勢。
李曄不給對方喘息之機,仗劍殺至,一劍劈斬而下!
年輕道人面容肅殺,連忙沉腰立馬,咬牙舉劍格擋。盧具劍斬在劍身上,擊得長劍瞬間下沉三分,年輕道人膝蓋一軟,同時屈膝跪地。
青鋒刺進年輕道人肩頭。
年輕道人情知不好,心頭警兆陡升,想要有所應對,卻是為時已晚,李曄雙手握劍,壓住青鋒,順著對方劍身,橫斬而過!
噗嗤一聲,鮮血如墨潑灑,道人脖頸齊肩而斷,頭顱飛上半空。
李曄持劍而行。
餘下的那名年輕道人,右臂已經受傷,他左手持劍,站在距離李曄十步開外的地方,死死盯著李曄,雙眸充斥著恨意,卻沒有衝殺上來。
因為在他身後,已有十多名著身著各色道袍,持長劍的道觀弟子,如同群蝶一般,爭相衝了過來,這些人皆是身姿矯健,可比燕雀。
山間瀑布飛流直下,兩側林木蔥蘢,清潭碧綠幽深。
李曄身旁不遠處,有一方圓三丈的蓮池,在他身前有一片足夠大的空地,溪流蜿蜒而過,空地另一端有一座竹橋,長不過十步,受傷的年輕道人站在竹橋此端,而竹橋彼端有數棵桃樹,因為身在山峰高處的原因,那幾棵桃樹花開的晚,桃花此時還未落盡。
桃花樹下,有兩間廬舍,廬舍前有迴廊,迴廊外溪水寬廣,緩緩流淌。
李曄看到了站在廬舍屋檐下的人,他面色蒼白,被兩名年輕道人攙扶,顯然受傷不輕,卻充滿殺機的盯著李曄,正是被欽天監高手南宮第一,以「步月三劍」之中一劍重創過的,三清觀觀主許清豐!
李曄沉眉斂目。現在的情景已經很明顯,許清豐受傷之後,被三清觀一些弟子引至此處休憩,想要借蓮花池中的寶物療傷,卻不料他恰好誤闖此地。
許清豐感到意外,李曄亦復如是。
李曄無意來此,正如他到牛首山來,原本只是想通過出仕考核,無意捲入李冠書與三清觀的鬥爭中一樣。
然而眼下時節,整個大唐都在風起雲湧,正是狂風暴雨將至之時,身在九州的修士,皆為局中之人,註定了要捲入這動蕩不安的大潮流中。
有的人處心積慮,有的人措手不及。
走出長安,方知天下,踏出家門,便入江湖。
此身再無退路。
瀑布聲清亮明脆,草木香韻與水汽一同升騰,瀰漫了這方小小的天地。
李曄持劍奔出,一往無前。
他沖向面前這些江湖修士,正如他沖向這風雲激蕩的天下。
......
南宮第一三劍破道觀,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此時身在許清豐身邊的道觀弟子,也是臨時聚集起來的,所以修為層次不齊。
十多名道觀弟子,有著白色道袍的凡人境修士,也有著灰色道袍的練氣一層修士,更有著青、黃色道袍的高手。
李曄沒有輕用《紫氣東來》中的劍法。像「步步生蓮」這樣的劍式,雖然威力絕倫,七步之內能殺七人,但也殺傷有限,七步走完只能殺七人,而且碰到修為比他高兩層的修士,就要抓瞎。
最重要的是,「步步生蓮」一旦施展出來,李曄氣海中的靈氣,就要空掉一半。
所以李曄持劍前奔,迅速前奔。
他不能等那些道人圍上來,那是坐以待斃。
「靈風劍!」
道觀弟子一陣呼喝,有人劈出一道劍氣,有人劈出數道,頓時二三十道飛速射來的劍氣,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白色大網,將李曄罩在其中!
「炎火術!」
二三十顆大小不一,威力不等的火球,猶如蝗蟲一般,迎面向李曄襲來,似要將他轟殺成渣。
面對鋪天蓋地襲來的術法,李曄前奔之勢不減,雙目如刀,盯著那些劍氣、火球。
他避不過所有的術法。
但就算他不避,也不是所有的術法都會擊中他。
當覆蓋式的打擊,面對是單一的對手,而單個術法並不能給對手致命威脅時,這種打擊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而在李曄眼眸中,狂風暴雨一般襲來的術法,也就是聲勢浩大而已。
徒有其表。
李曄眼光毒辣,給自己身前升起一道靈氣屏障,看準劍氣、火球轟擊的薄弱處,沖了過去。
轟、轟、轟!
七道劍氣、四顆火球,轟在了他面前的靈氣屏障上,白色光幕霎時間碎成流影,當空幻滅。
噗嗤、嘭!
饒是如此,李曄也無法規避所有傷害。
兩道劍氣,一道掠過他的左臂,一道掠過他的右肩,皆撕破了衣袍,血光乍現。
一顆火球轟在他右腿上,彼處頓時一片焦糊。
但也僅此而已。
這兩道劍氣和一顆火球,都不是高手發出,給李曄造成的傷害有限,他不能規避這些攻擊,但最後關頭,仍是能為自己選擇扛下較弱的那些術法。
突破重圍,李曄速度分毫沒減,唯獨眼神更加冷冽,悠忽間,他已奔至一名年輕道人身前。
這是一名身著灰色道袍的道人,這說明他擁有練氣一層的修為。
年輕道人起初很是驚異,心頭猛跳,意識到不好,因為李曄來的太快。
隨即他有些錯愕,因為兩人側肩而過,不曾真正照面。
他沒想到,在他幾乎來不及反應的時間裡,李曄竟然沒有對他出手。
他錯了。
李曄與他擦肩而過後,他的咽喉處,鮮血猛地迸射。
不知何時,他的咽喉已經被李曄一劍切開。
年輕道人茫然倒下。
這時候他才想起,他的咽喉,方才好似被蚊蟲叮了一下。
只那麼一下,他就命喪九泉。
李曄已經沖至第二名道人身前。
這是一名中年道人,臉上已經有了皺紋,他面相儒雅,眉目平和,十分和善,平日里除了修行,可能連一隻雞都不忍殺。
李曄沖得太快,兩人面對面,鼻尖對鼻尖,相距不過一尺。
李曄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意外、害怕,他就像一個剛上戰場的新兵,在面對突然衝到面前的第一個敵人時,完全不知所措,只是本能的遞出一劍。
從那雙眼睛中,只是一瞥,李曄就讀懂了他。
讀懂了他,也要送他上路。
噗的一聲。
這名練氣二層的修士,手臂飛上半空。
他的臉上有剎那的茫然,因為李曄與他只是照面就分離,他甚至懷疑李曄並沒有對他出手,這種極度僥倖和荒唐的心理,只維持了不到一個呼吸。
隨即,他就感到了鑽心的疼痛,他望著自己空空如也,不停往外淌血的右臂,心頭瞬間被空前的恐懼籠罩,他禁不住發出殺豬般的絕望慘嚎,幾乎想要喊娘。
他這一生,幽居深山,修身養性,從未有過殺戮,第一次與人搏殺,沒來得及反應,就丟了胳膊。
李曄腳步未停。
事實上,他的腳步不是沒停,而是更快了。
他必須更快。
更快的進攻,才能不給敵人防守的機會,更快的奔進,才能不給敵人圍攻的可能。
一劍向李曄咽喉橫斬而來,快到只是一道流光閃過,根本不給人看清劍身的機會。
李曄無需看清劍身。
穿越前豐富的搏殺經驗,讓他早已學會窺一斑而知全豹。
前奔之勢不止,上身後仰,雙膝略微彎曲,有那麼一剎那,他整個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向前滑了一步。
那道劍光,從他鼻前掠過,白芒將他的五官輪廓,勾勒的淋漓盡致。
他的眸子依舊沉靜,沉靜中帶著熾烈。
那是他的殺意。
白芒一閃而逝。
李曄手中的盧具劍,滑過一道銳利的弧線,將那名道人的腰肋劃開,幾乎將他的身體,切成上下兩半。
「疾風流螢劍!」
幾乎是同時,一聲低喝在李曄身前響起。
一名練氣三層的道人,借著奔跑之勢,一躍而起,人在半空,長劍連連劈斬。
伴隨著聲聲劍吟,十數道劍氣,從他手中飛射出來,劍氣前後相繼,形成一道劍氣風暴,帶著獵獵風聲,向正直起身的李曄襲來,轉瞬而至。
快!
李曄眉目微凜,逼人的劍氣讓他心生警兆。
「劍氣生蓮!」
李曄步行北斗,腳開陰陽。
疾風流螢劍快,劍氣生蓮更快。
他的身形猛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一朵靈氣青蓮。
噗嗤一聲。
當李曄的身影再度被人看清時,他手中的盧具劍,已經刺進了那名道人的咽喉。
那名道人渾身一抖,手中長劍當的一聲落地,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曄,似乎無法接受,李曄就這麼簡單避過了他的殺招,而且還衝到他的面前,將他一擊斃命。
李曄手腕一抖,道人脖頸處血與肉一起灑出,對方桀桀叫著,無力倒下。
看到這一幕的道人,不禁心膽俱寒。
瞬息之間,連殺四人。
如入無人之境。
渾如策馬挺槊,殺入敵軍陣中,勢不可擋的無雙猛將。
這些三清觀的道人,嗅到逐漸濃郁的血腥味,感到背脊發冷。
「三清劍陣!」
就在這時,一聲大吼響起。
此時的李曄,已經深入人群。
對這些道人而言,這正是施展劍陣的大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