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顧庭昀有些好笑,但是看著眼前小姑娘認真的臉蛋兒,他還是搖頭：「你自己吃。」

唐嬌遲疑的看看冰淇淋,又看看他,總是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

不知為何,顧庭昀突然間就想到自己小時候養的那隻貓咪,一隻一點都不凶,軟萌萌的小貓咪，它會在暖洋洋的下午靠在自己的腿邊將自己的小肚皮露出來。

都說貓咪不親近人，可是那隻小貓咪最親近他不過。

小爪子還會偷偷的撓他的腳,示意自己過來摸它。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小櫻桃就給人這樣的感覺，那帶著一點點討好笑意的表情真是可愛極了,像是有一根羽毛輕輕的滑過他的心。

顧庭昀抬手揉揉她毛絨絨的短髮,「小丫頭。」

唐嬌利索的將自己的位置讓出來，恭恭敬敬：「您坐。」

顧庭昀尋思了一下,來到她身邊坐下,他抬眼看唐嬌,唐嬌立刻一笑,問：「您喝什麼嗎？」

顧庭昀將手搭在了桌上,他手中攥著佛珠，微笑搖頭：「不需要。」

唐嬌站在顧庭昀身後,像是一個隨從。

顧庭昀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滑動手中的佛珠。

唐嬌心中明白，他一貫沉思的時候就會這樣。

而另一習慣就是吃東西。

誰能想到呢？顧七爺的愛好是甜食,甜到膩歪的甜食和水果,新鮮可人的水果果。

顧庭昀這個人有潔癖，她看著自己手裡的冰淇淋，知道這東西雖然少，可是他也一定不會吃的。

她挪了挪位置，招手將服務生叫了過來，叮嚀了幾句，不多時，服務生將洗的晶瑩剔透的水果盤端了過來。

唐嬌立刻將水果盤放在顧庭昀面前。

顧庭昀看向她，揚了揚眉，唐嬌立刻露出一個笑眯眯的討好笑容。

兩個人這樣對視，彼此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只是在其他人眼裡就不是了。

最起碼，挨了揍的人心裡可不是這麼想。

端木景毓昏迷了一小會兒自己就醒了過來，他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草，這個死丫頭，下手忒他媽狠。

等他找到她，非要弄死她，讓她跪在床上叫爸爸。

盯著一張被揍得發紅微腫的豬臉進門，他環視一周。

那個死丫頭還是很好認的，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一身男裝，哪裡不好認呢？

只是……端木景毓微微蹙眉，並沒有找到人。

他猜想那丫頭揍人之後必然要逃，又罵了一句娘。

不過剛講完髒話，他的視線就頓住了。

顧七爺！

顧七爺坐在陰暗的角落裡，身邊一個白裙小姑娘正在服侍。

雖然看不清楚臉，但是小清新的白禮服裙與消瘦的身姿就像是一個水蜜桃，恨不能讓人咬一口。

他哼哼，果然，顧七爺就是那種人！

前有女扮男裝的小野貓。

現在又有溫柔可愛的小甜果。

他呲牙，呵呵，呵呵呵！

都他媽說顧七爺如何君子，屁！狗屁！

不過，小姑娘遠遠看著是真好看啊！

端木景毓端詳了一會兒，決定撬顧七爺的牆角。

反正生意還沒談成，就算是談成了，女人如衣服，難道還要不來？、

呵呵！

兩個他都要來，媽的！

唐嬌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站在顧庭昀身邊，小心翼翼的查看他的臉色，就如同是許多年前的每一次，每一次他來哈爾濱，自己都這樣站在他的身後伺候。

眼看顧庭昀慢悠悠的吃著水果，唐嬌想了想，轉身又去要了紙巾。

可再一回頭，覺得恍然。

大廳內歌舞昇平，浮華豐奢。

可顧庭昀身邊卻彷彿與其他格格不入，他坐的那處，安安靜靜。

便只是那麼隨意一坐，也絲毫不見慵懶之態，背影傲然筆直，丰姿如儀，縱一身黑衣卻不給人暗黑之感，清貴如皎皎明月。這般望去，側顏朗逸深致、眉目如畫，那雙黑色的眸子，彷彿深不見底的千年寒潭。

這樣清俊無雙的男子只這麼望去就叫人魂不守舍。

唐嬌搖搖頭，心道自己真是越發的愛發神經，竟然會被七爺迷到。

如此想來，也是可笑。

顧庭昀的視線終於落在唐嬌身上，唐嬌立刻將紙巾遞過去：「您可以擦擦手。」

顧庭昀接過，微笑：「你很體貼。」

唐嬌立刻：「小時候在家裡做慣了。」

顧庭昀哦了一聲，揚了揚眉，他含笑問：「你的冰淇淋不吃了么？」

唐嬌立刻點頭：「要吃的。」

顧庭昀眉梢帶了些笑意，彷彿是看一個小孩子。

唐嬌一看，微囧，還吃什麼呢？

冰淇淋已經都化掉了。

唐嬌尷尬的笑了一下，手指摩挲著杯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年輕的七爺和年紀大的七爺，總還是不同的。

沒有那麼深的壓迫感與喜怒不形於色。

愛笑了很多，平易近人很多。

可是這並不讓唐嬌放鬆，反而是更加提起了心思，一隻老虎卻將自己的獠牙藏了起來，這不是更恐怖么？

越來越深的窒息感。

唐嬌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麼，手指的動作更快。

顧庭昀打量她越發緊張的神態，終於開恩：「你不去跳舞嗎？」

唐嬌：「咦？」

她立刻：「我這就去。」

轉身就走，快的可以。

唐嬌快速的逃掉了，只是卻不想，剛拐彎，啪嗒一聲撞到了一頭熊。

唐嬌低著頭，還沒有抬頭就知道這人是誰。

剛才還打過架的么！

端木景毓按住了她的肩膀，邪氣的笑：「妹妹要不要和我一起坐坐？」

唐嬌沒抬頭，他壓根沒看清楚臉，唐嬌也不管那些，直接踩上了他的腳，狠狠一碾，殺豬一樣的叫聲響起。

唐嬌嗖的一下子竄了出去。

今天出門頗為坎坷啊！

唐嬌鑽到女衛生間，深深的緩了一口氣，覺得此處不宜自己繼續待下去，她瞅了個縫隙，吩咐服務生與周姍姍打了招呼，自己伴著夜色匆匆出門。

等她安全上了車子，趕緊吩咐：「回家吧。」

司機老王笑呵呵：「大小姐今日玩的好吧？」

唐嬌想了想，點頭：「很刺激。」

老王：「年輕人玩的，咱們是不懂了。」

唐嬌補充：「有人殺豬。」

老王：「嗬！還有這事兒？我以為是那洋氣新潮的聚會呢！沒想到還殺豬。呃，給一般年輕的小男女看殺豬，這不好啊！」

唐嬌垂著頭，沒言語……

***

周家書房內。

端木景毓一臉的憤怒，死死的盯著對面的顧庭昀。

他冷笑一聲，口氣帶著些不滿：「七爺能抽空蒞臨，真是蓬蓽生輝。」

他尋了個沙發坐下，腳直接就搭在了茶几上，呵呵一笑，又說：「不過七爺來這裡還紅袖添香，有點說不過去吧？」

顧庭昀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視線停在他的腳上。

端木景毓沉默了一下，將腳拿了下來，嘿嘿一笑，說道：「七爺左擁右抱，當真是令我好生艷羨。」

顧庭昀微微揚眉。

他確信對面的人說的是中~國~話，但是卻又一句都聽不明白。

端木景毓見他不接茬兒，心道這人真是太鬼了，怪不得家中再三叮嚀，怕他出了問題。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道：「不知合同談成，在下是否有機會一親美人香澤呢？」

被女人打過這種事兒，他是不會說的。

顧庭昀盯著端木景毓看了一會兒，隨即轉頭看周先生與祁八。

兩個人也都是一臉懵逼。

書房內原本就安靜，裊裊檀香氣十分的宜人，可是現在倒是讓端木景毓生出一股子煩悶之感。這三個人怎麼都不說話。被毒啞巴了么？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吱聲啊！」

祁八：「吱！」

端木景毓好懸一下子氣掛了。

他媽的他是讓他這樣吱聲嗎？

是嗎？

這個蠢貨！

再看顧七爺一副正常的樣子，端木景毓覺得，可能不太好！

他又說：「生意的事情……」

顧七爺突然起身，他微笑：「我想，端木家也沒有什麼談下去的誠意。告辭！」

不過一句話，施施然離開。

端木景毓：「？」

祁八起身：「告辭。」

跟著顧七爺一同離開。

端木景毓：「卧槽？」

他看向周先生，周先生趕緊：「端木先生，不如我安排您去客房休息。我……」

端木景毓深深喘息，開口：「我要給家裡打一個電話，你出去一下。」

周先生：「呃……好的。」

他出了門，站在門口沒動。

「爹，我跟你說，什麼洪門八駿，都是吹的……」

「顧七爺吹的神乎其神，談生意還帶了兩個小妾，嗯，還是小女娃……」

「真的，祁八爺是個敗家子加神經病……」

「真的，生意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不然我們肯定虧。為啥？因為他們是智障啊！」

……

周先生：「！！！」

他默默的離開，追了出去。

如此這般那般一通敘述。

祁八爺有些愧疚，他誠懇道歉：「七哥，是我錯了。我不知道他是傻子。」

小妾？

兩個？

小女娃？

神經病？

智障？

顧庭昀微微滑動手上的佛珠，輕聲笑：「哦。」

祁八：「媽的，我捏死這個蠢貨，哪裡來的神經病，發瘋胡說嗎？」

別的不說，他七哥帶倆小妾這就根本不可能啊！

倆小妾？

今天是他跟顧四陪在七哥身邊進來的啊？

他們兩個大男人，哪裡像是小妾！

哪裡！

媽的！

真是侮辱！

顧庭昀搖搖頭，微笑：「你不需要動手。」

祁八：「可是端木家這次也實在是下我們的臉，他們這樣，我們往後還怎麼混。」

顧庭昀正準備上車，一條腿已經踏入車中，回頭看向祁八，笑容深沉：「面子不是別人給的。」

上了車，揚長而去。

祁八：「不行，我非揍他，媽的，不收拾他，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擼起袖子，祁八咚咚咚上樓！

***

深更半夜，唐嬌坐在沙發上接電話。

唐太太下樓，問道：「誰呀？」

唐嬌按住電話，笑眯眯的告知：「是我的同學周姍姍。」

唐太太哦了一聲不多管，隨即上樓。

電話里周姍姍的聲音充滿了快樂。

「唐嬌，我就知道表哥也喜歡我，真的，他肯定喜歡我。如果不是這樣，怎麼會去揍那個端木景毓？」

唐嬌的小手兒纏繞著電話線，一圈又一圈。

「你說得對，我哥哥會幫我，我表哥也會幫我的！那個端木景毓被打成了豬頭，爽！」

大家閨秀鮮少這樣說話，看來果真是快活極了，真是一分都不顧及了。

唐嬌軟軟糯糯：「那就好啊！你開心就好。」

「我開心，我當然開心，這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周姍姍又絮叨了一會兒，總算是掛了電話，鐘聲響起，過了十二點。

唐嬌沒動，坐在沙發上發獃，怎麼就是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