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一般的約會

傅簡然的臉又恢復成冷峻，沐眠只是看他的側面便能夠感受到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不過當他看向她的時候，眸子里卻沒有想象中的黝黑冷冽。

沐眠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裡，是回家，亦或是其他什麼地方她都不得而知。不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可以拒絕，明明可以主動詢問，但她沒有這樣做，只是默默跟在他的旁邊。

她想，或許是傅簡然眼眸中忽然消失的那抹色彩在給予她暗示吧！

傍晚的海邊有一絲微涼，沐眠赤腳踩進綿軟的沙子時，忍不住渾身一個舒服的顫抖。游泳嬉戲的人來來去去，拍照的人們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有人聚在一起吃零食嘮嗑。

「這個女孩子像極了以前讓我們幫忙拍照的那個。」傅簡然坐在旁邊說道，「我記得當時我們正在看遠處衝浪的人，你說這項運動太危險，還是靜靜坐著看日落既愜意又毫無風險。」

傅簡然看一看沐眠，放慢了語速：「結果我們剛剛坐下來，一個女孩子就抱著衝浪板跑了過來，請我們幫忙拍照。那時你幫她拍完照還一本正經地勸了她好久，要注意安全，還說以後如果有了女兒，不想讓她接觸這麼危險的運動……」

沐眠獃獃地聽著傅簡然講兩個人從前的記憶，有些悵然。即便她努力去在空蕩蕩的腦海中去搜尋一些什麼，但也是徒勞無功。

他說的話，描述的那些畫面，她無法感同身受。從剛剛在畫廊的吻，還有此刻的「故事會」，像是他一步一步計劃好的。或許他會稱之為用心，但在沐眠看來卻是一種未經商量的試探跟操控。

沐眠不知道要回應傅簡然什麼，她此刻就像是在看一本不感興趣的書。可這本書是朋友送的，她處於禮貌不能拋棄，只能偶爾在傅簡然停頓的間隙假裝認真地點一點頭，同時盡量避開他的直視目光。

太陽已經落得只剩下最後一點，海風有些瑟瑟地拂過來，浪潮打過來的時候沙灘上腳跡瞬間被填滿，然後被稀稀拉拉的人群再次踏過。

離開了一天，沐眠已經歸心似箭，只想趕緊回去看一看筱筱的狀況。她今天是否玩得開心，有沒有摔跤，有沒有給老爺子製造什麼麻煩呢？

可是傅簡然似乎並沒有要立即回去的意思，只是在海風再次驟起的時候貼心地為沐眠披上了一件外套。

他望著遠處消失殆盡的日光，語氣略微沉重：「我記得那時你提起過聶魯達的一首詩《我們甚至失去了黃昏》，然後我們就這樣坐在沙灘上望著越來越模糊黯淡的人影，你在用英語輕輕念著這首詩。然後有一個男人走過，自稱是聖地亞哥人。不過我一下就識破了他不大正宗的西班牙語，或許他很後悔沒有直接用英語搭訕……」

四周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沐眠沒有更多的耐心去聽傅簡然的「故事」。那些話聽起來絲毫沒有活潑靈動的感覺，沐眠用餘光都能覺察到傅簡然的探尋眼神。

原本有些期待的落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進了黑漆漆的天空。連帶著傅簡然今天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隨著黑暗淡卻，沐眠沒有聽進去一個字，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他強制囚禁著在重溫別人的舊夢。

沐眠有些煩躁，甚至覺得傅簡然在她肩頭披上的那件外套也不過是他作為探尋的工具之一。換言之，這是一個多餘又虛假的體貼舉動。

她默默地脫下了那件外套，並不言語。

昏暗中，傅簡然將她的一切動作都收入眼底。他停了敘述，才發覺嘴唇有些乾裂。大概今天是他說最多話的一次了吧！傅簡然不禁在心中自嘲，可惜這些話都成了失敗的試驗品。此刻已經隨著浪潮不見了蹤影。

兩個人靜默無言地坐著，傅簡然有些失落，看來記憶的尋找並沒有那麼容易。他不禁又想起醫生的話，沐眠當初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將他遺忘的呢？一定非常深刻，不然那想忘記的命令也不至於如此頑固堅定。

「回去吧！」

靜坐了幾分鐘，最後的餘暉也散落，傅簡然才站起身來。沐眠沒有似乎沒有看見他遞過去的一隻手，自己也以手掌作為支撐站了起來。

回程的路上沐眠一直覺得呼吸不暢，即使開了車窗，即使周邊的空氣都足夠清新，她仍舊像是被一個無形的屏障堵在了胸口。她的腦海一片混沌，關於畫廊，關於落日，關於傅簡然的目光。

直到見到活蹦亂跳的筱筱，沐眠才終於稍稍緩解了心情。

「爸爸，媽媽！你們怎麼出去了這麼久？約會為什麼不帶筱筱呢？我還以為你們不回來了呢！」

沐眠抱起撒嬌的筱筱，臉上因為尷尬而略微泛紅。今天的遭遇如果用「約會」來概括，那就真的是對不住「約會」這個詞。

「媽媽，筱筱想學跳舞想學鋼琴！」筱筱勾著沐眠的脖子興奮地說道：「要不你和爸爸送我去學習吧！」

沐眠愣了一愣，繼而在老爺子欣慰而慈祥的臉孔上找到了答案。

「太爺爺說，多才多藝又聰明的孩子才是出色的，筱筱也想當一個出色的寶寶！」

原來這一天沐眠是白擔心，筱筱不僅沒有惹什麼麻煩，還出乎意料地跟老爺子處得和諧，甚至還被老爺子成功「洗腦」。

因為老爺子留了晚飯，一家三口只好吃罷飯才回去。雖然不大讚同現在就開始給筱筱上興趣班，可既然她自己已經做了選擇，兩個人只好在飯桌上做了妥協。

沐眠在家住了兩天，總感覺和傅簡然之間有一種彆扭感。只要一見到傅簡然，她就會想起畫廊的情景，又擔心他依舊帶著那種奇怪又探尋的目光來打量自己。

這兩天她睡得很不安穩，甚至嚴重落枕。

時間一到沐眠便整裝待發，去外地拍戲了。雖然很是不舍，但總算暫時遠離了尷尬的氛圍。

到了目的地，剛安頓下來，經紀人向韻便約著沐眠一起外出吃飯。

行至酒店大廳，一個漂亮而熟悉的身影翩然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