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石破天驚
說起康朝的都城盛京,不是最為繁華的城市,也不是最為富裕的,而它之所以能夠成為歷史上最為有名的御城,則是因為其深厚的底蘊。經過數代的發展與經營,以及千百年的文化沉澱,無論是從軍事,經濟,文化都是具有一定的基礎,而其綜合的實力更是其他大城市所無法比擬的。
今日的盛京,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城內依舊的繁華熱鬧,城外如昔的車水馬龍。城門前的官道上,兩輛馬車,一行人,由遠及近,緩緩行來。這樣的情形,在京城來說,實在是太過普通,雖然隨行之人個個英偉不凡,卻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馬車行至城門處突然停了下來,接著從後面的馬車上走下了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一身儒袍,氣宇軒昂,只是臉色略顯蒼白,女的則是長相普通,甚至可以說是醜陋。兩個乍見下沒有一點相配之處,細看卻又難得的和諧。
「喂!哪裡來的土包子,這裡京城,車馬是不能停……」一個城卒模樣的胖子罵罵咧的走了過來,還未到近前,便被一個皂衣男子攔了下來,待看見來人亮出腰間的佩飾,不由變了臉色,面色盡失地連作了幾個揖,便轉身灰溜溜地離開了,就連頭也不敢稍回一下。
儒服男子似是沒看到這情形,只是怔怔地望著城門頂上兩個醒目的大字,目光幽暗深邃,似是痴了一般,良久,才輕嘆了一聲,右手有些顫抖地撫上了冰涼的城門,喃喃道:「三年了,沒想到終還是回到了這裡……」
......
在京城,如果要看一個人的地位如何,就要聽他的名聲,看他的排場,觀他的宅院規模,而最重要的,就是看他宅地所處的位置。紫禁城是皇氣所聚,天下的重心,理所當然的,越是與皇上親近,地位自然也就越顯赫尊貴。
自紫禁城向前,有座玉石鑲嵌的石門,雖不寬暢,卻很華麗,稱為隆門,喻意為魚躍龍門,可以通過此門的人,自是身價百倍。只是為了避諱,故稱之為隆。
而隆門外,綿延數里的亭台樓閣,這裡是千萬讀書人嚮往的聖地,只是能在這裡占上一席的,放眼天下也只十數人而已。
這是此地最大的一處宅院,門庭深闊,碧樓雕閣,若說此地的主人乃是紫禁城外最為顯赫,只怕沒有人會反對,不為別的,只因為門前牌匾上金光耀目的三個大字:太師府。
此時太師府書房內,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端坐在太師椅中,雙目微闔。在他的身前不遠,三個人躬身而立,面色極是謙恭,便連稍抬起頭也似不能。
「越兒還沒有回來么?」老者突然開口問道。
「回老爺的話,三少爺至今尚未回府。」站在一側,面相清矍的中年人應聲答道。而他身側兩個年紀稍輕的男子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絲嫉妒的神色。
「這臭小子,多大的人了,還是這般胡鬧,如何能成大事?」老者雖是語帶責備,神色間卻無一絲慍怒,雙目仍未睜開,不過眉宇間卻顯出了寵溺的意味。三人知他只是自語,並不是詢問,都是默不作聲。
過了一會兒,見他不再說話,那兩個年輕男子對望了一眼,其中稍長的一個猶豫著開口道:「父親,我們派出的人,至今,至今尚未有消息傳回來,您看是不是……」
「咚,咚……」老者突然將手放在了桌上,食指緩緩的點擊著,似是有魔力般,每一次的聲響,兩個年輕男子便會隨著節奏瑟縮一下身子,良久,他才嘆道:「磊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成大事者,首先便是要沉的住氣。才幾日的時間,你卻已忍耐不住,還談什麼將來?這一點,你二人要跟你們三弟好好學習了。」
兩人急忙點頭應是,臉上卻現出了不服的神色,只是老者卻是看不到。他將身子緩緩向後一靠,嘆了一口氣,沉聲道:「這也只是我們的一步棋,原也沒指望著會有大用。千里之外的那一點烽火,才是我們的希望……聶鎮番呀聶鎮番,生來便似是克著我們潘家,要不除掉你,叫我心何以安,這兵權,只有握在手裡才是最踏實啊。」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老者倏地坐正了身子,雙眸猛地張開,一道精光迸了出來,大喝道:「開門!」
中年人剛將門打開,一個身著青袍的男子便沖了進來,跪在了地上,急喘著稟道:「老爺,孝,孝王的車馬,已經,已經進城了。」
老者緩緩站了起來,面色一陣陰晴變化,最終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幽幽道:「終究,還是來了,雖然遲了些。」
......
距離太師府不遠,一座簡樸卻又不失大氣的宅院中,兩個身著官服的老者坐在枯樹下的石桌旁,桌上放著茶壺,只是杯中的茶已漸漸冷卻,兩人卻似是沒有飲用的打算。
「這次的事,你有什麼看法?」白面的胖老者打破了沉寂,先開口問道。
高瘦老者面色平靜,用手沿著杯沿輕輕滑動,嘆道:「覆雨翻雲,大亂將至。」
胖老者點了點頭,神色複雜地說道:「聖上也不知是個什麼心思,難道便要坐看著天下亂成一團么?」
高瘦老者泛起一陣苦笑,幽幽道:「帝王的心思,豈是你我猜得透的?」他頓了一頓,目中精光一閃,續道,「或許這一場亂,未必便是壞事。大亂之下,必有大治。權勢一道,自古便是兵行險著。」
胖老者面色微變,目中泛起一抹驚色,脫口道:「你的意思是,陛下要清……」說到後面,心知不妥,急忙收住了口。
高瘦老者卻是明白他的意思,緩緩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嘆道:「皇上就是要為子孫千秋消除禍患了。」
「如此說來,我們這一寶倒是押的不錯了。」胖老者如釋重負道。
這時,大門外突然響起一陣門環敲擊的聲音,兩人對視而笑,從桌上拾起笏板,相偕著走了出去。
......
這一日的紫禁城,與往日也沒有什麼不同,依然的和諧寧靜。只有有心人才會察覺,朝會早已散盡,已過了午時,王公貴族,六部尚書卻是齊過隆門,奔赴紫禁城中,這情形以前是極為少見的,除非,是出了天大的事……
......
秋正桐穿過森嚴的宮門,越過靜殿幽閣,終於踏上那令人心顫的長階,他依稀記得,三年前也曾在此走過,只是心境卻是大不相同,令人恍如隔世。就在他恍惚間,一雙溫熱輕撫上他的雙手,那暖意讓他心情一定,漸漸地清醒了過來。他一轉頭,正迎上一雙如水溫柔的雙眸,不由微微一笑,輕舒了一口氣,前次是孤單一人,這一次卻是有了陪伴。
走到殿前,帶路的小太監輕聲唱個喏,便走出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將他們迎了進去。這宮殿富麗堂皇,玉為梁,金作壁,華貴而不失大氣,讓人一望見便可清晰感受到凌人的氣勢。
這裡是朝堂,商議國事的地方,秋正桐心中清楚的知道。不過今天並沒有往日的人頭濟濟,殿中只是分作兩邊默立著十數人,他卻知道,這些人,無一不是大康王朝最頂尖的人物。只是心中沒有一絲的懼意,昂然前行。身旁的黃月英雖是大家出身,卻哪曾見過這樣的場面,只是緊緊抓住夫君的手臂,亦步亦趨地貼在他的身側。
秋正桐此時已行至殿中,對於身周的眾人似是不見,只是將目光緊緊鎖住那高高在上的一人。
「秋愛卿,別來無樣啊。」溫和淳厚的聲音從殿階之上傳了下來,周圍眾人都是凜然躬下了身子。
秋正桐卻似無所覺,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答話。
「大膽,見到聖顏竟然不拜,恭聆聖詢卻不感言,你莫不是要犯上逆亂。」左側上首鬚髮皆白的老者突然出班喝道。
「潘愛卿,」階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止住了老者的發難,接著幽幽嘆道:「秋愛卿受了這許多的苦,心中難免不平。靜遠,朕問你,在你的心中,可是埋怨著朕。」
階下眾人不由緊張起來,目光齊齊聚在了那昂然的身子上,生怕他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言語,觸怒了聖顏。就連黃月英也是心中一顫,握著他的手也不由禁了禁。
不知過了多久,秋正桐才目光一閃,仰頭向上望去,沉聲喝道:「不錯,我就是怨你!」
這句話,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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