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004:仗義出手
這次出現的,已再不是奇怪的想法,而是真正的聲音,那種完全不屬於凌雲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回蕩著,把玉米粥的成分說得詳詳細細。-====-凌雲怔怔地呆立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所措。
「不是我瘋了,肯定不是我瘋了,我怎麼可以瘋?」半晌后,凌雲甩了甩頭,喃喃自語著:「我還要好好地活下去,還要不辜負老師的期望,成為了不起的人物;還要實現娘的遺願,讓她能與爹合葬在一起……我不能瘋,我也不會瘋!」
一瞬間里,少年的表情變得凌厲起來,他幾步來到床前,飛身躍了上去,盤膝打坐,按著老師教導的方法,開始了靜修。很快,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安靜起來,他慢慢沉浸在那靜謐的世界之中,體內的呼吸、肌肉的顫動,無一不被他清晰地感知。
就在這時,一種奇妙的異動,突然自他心臟的位置湧起,一驚之下,他差點就退出了靜修狀態。
牢記起老師教導的要訣,他穩穩地守住心中的一點清明,沉穩地呼吸吐納,任由體內一切異象自生自滅。
在這種安靜的狀態下,他感覺到那股異動在自己體內慢慢地移動著,那移動的路線毫無規律,就彷彿是一個來到陌生地方的遊客,正在四處亂轉,觀察地形一樣。這股異動,時而穿過胃腸,時而光臨背脊,突然間又來到體表,在他皮膚上遊走。驚愕中,他強行定住心神,不讓自己亂了方寸。
沒過多久,那股異動便慢慢地停了下來,他也突然感覺到,有一股不知來自於哪裡,但在自己體內又無處不在的力量,隱隱地壓制住了那股異動,那股異動潛伏下來靜止了一會兒,便突然間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體內那無處不在的力量,也跟著消失無蹤。
「線粒體的力量,在壓制原子海嗎?」一個念頭劃過他的腦海,隨即,他就被這由奇怪字眼組成的句子驚得脫離了靜修狀態,一下睜開了眼。
「線粒體?原子海?」他喃喃自語著,「那又是什麼?我的腦子是怎麼了,為什麼總會不自覺地冒出這種奇怪的想法?」
思索了半天,他還是排除了自己發瘋的可能,而將一切的詭異變化,推到了昨天那場昏迷中去。想起那陣奇怪的風,他不由皺起了眉,暗自猜測那到底是什麼。但以他小小年紀的見聞,自然不可能知道,而那種奇怪的想法,也突然從他腦海中消失,他再不能像早上一樣,輕易地突然想通腦海里蹦出的奇怪字眼代表著什麼意思。
「等到晚上問問老師好了。」他甩了甩頭,暗想著:「老師是見多識廣的人,他一定知道那陣怪異的風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又到底是怎麼了。」
想到這裡,他不再執著於尋找答案,跑到餐桌旁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早飯,收拾好廚房后,帶著一系列的木匠工具,和那輛未完成的紡車來到院子里,認認真真地勞作起來。
這些年來,他們母子兩人相依為命,母親不會種地,就干起織布制衣的活,從鄉親們手中換錢和糧食,而他,則跟著老木匠學了一手精湛的木工本領。現在母親不在人世,他就憑著自己那出色的木工活養活自己,倒也勉強混個飽暖。
不到中午,他就將那輛紡車完成,左看右看檢查了一番后,拿著紡車來到村中王老太的家裡,見凌雲過來,王老太的孫子立刻跑了過來,開心地張開手,去抱那紡車,嘴裡叫著:「太好了太好了,這下奶奶可要開心死了!凌雲哥,謝謝你啊!」
凌雲笑著將紡車交到那男孩手裡,這時王老太也從屋裡迎了出來,邊走邊說:「真是辛苦你了。」來到盡前,伸手將幾枚銅錢遞向凌云:「好孩子,快收下。」
「不。」凌雲急忙向後退去,連連擺手:「王奶奶,我這是送您的,怎麼能收錢呢?您那紡車太破舊了,劈掉當燒柴吧。」他一邊說,一邊朝門邊走,把急著要將錢強塞到他手中的王老太落出老遠。
「這孩子,快站下啊!」王老太一邊追一邊喊,凌雲笑著搖了搖頭:「王奶奶,您就快收著吧。要是紡車哪兒壞了,找我說一聲,保管給您修好!」說完,一溜小跑出了王老太家的小院。
「王奶奶一個人帶著孫子過日子,夠苦的了,我怎麼能要她的錢呢?」一邊嘀咕著,凌雲一邊順著村中土路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走出沒多遠,忽然聽到一陣喝罵與哭泣的聲音,他一怔,停下聆聽了一陣,辯清方向後,急忙跑了過去。
在不遠處的一座小院里,一個身穿稅吏服的壯漢,正揮舞著胳膊,口噴唾沫地大叫著:「今天你家再交不上人頭稅,乾脆我就把你們的人頭收了頂賬了事,也省得大爺我一趟趟這麼跑!」
院內,一個中年婦人跪倒在地上,哭得雙眼紅腫,顫聲哀求著:「老爺,求你可憐可憐吧,我一個寡婦帶著個丫頭過日子,實在是難啊。」
稅吏眼睛一翻,朝小屋裡望了望,冷笑一聲:「你那丫頭呢?不然這樣吧,把你家丫頭交給我,我免你一年的稅賦怎麼樣?」
婦人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那可使不得!」
這婦人姓劉,丈夫早亡,只剩她和女兒成梅兒兩人,靠一畝薄田和做針線活度日,不說是村裡最窮苦的人家,也是最窮苦的人家之一,極是可憐。院外已經圍了一圈人,聽到這話,都不由對那稅吏怒目而視,但大家敢怒卻不敢言,只能默默地握緊拳頭,痛苦地低下頭去。這時,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突然從那小屋中沖了出來,手中舉著把菜刀,朝那稅吏就砍,嘴裡叫著:「交給你,我這就把命交給你!」
這正是劉氏的女兒成梅兒,那稅吏被她嚇了一跳,隨即立刻跳開,一腳踢在成梅兒腿上,將其踢倒在地,那刀也飛到了一邊,他幾步跑過去,一把將成梅兒拉了起來,嘿嘿一笑:「又標緻又火辣的小妞,鎮上的青樓可最喜歡了。」
「放開她!」正當圍觀的村民們覺得忍無可忍時,一聲大喊驀然響起,緊接著,一個少年的身影衝過人群,疾奔到院中,一掌劈在那稅吏臂上,稅吏痛得叫了一聲,一下鬆開了少女。
「凌雲哥!」成梅兒驚呼一聲,急忙拉住趕來的少年,拚命搖頭:「這不關你的事,你快走吧。」
稅吏在官府里地位雖低,可也是官家人,普通百姓出手打了官家人,這可是不小的罪,圍觀的村民們在覺得這一掌打得解氣的同時,也都為凌雲捏了一把汗。
這時成梅兒的娘劉氏也掙扎著站了起來,跑過來摟住成梅兒,對凌雲說:「凌小哥,你快走吧。」
「走?沒那麼容易!」稅吏怒喝一聲,「好小子,竟敢毆打朝廷官員,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說完,便一下撲了過來,揮拳向凌雲打去。
這等普通拳腳,凌雲自然不放在眼裡,只一閃身,就讓了過去,伸腳一勾,稅吏立刻向前撲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惹得村民們一陣鬨笑。
稅吏狼狽地爬了起來,揉了揉摔疼的胳膊,看了看凌云:「好小子,有兩下子啊……」話音未落,腳已向上一踢,將一片沙土揚向凌雲的眼睛,竟是使起了流氓打架的下流招術。
凌雲自然不會中這種小詭計,稅吏腳下一動,他就已經閃身讓開,等稅吏飛身撲過來時,他雙手一圈,一拉一帶,立刻將稅吏又摔了出去。
稅吏這次徹底明白,自己是遇上了高手,翻身爬起后,再不敢衝上來,只是抻手指著凌雲大吼:「抗稅不交,還毆打官員,你小子離進大獄不遠了!」
凌雲目光如電,掃到稅吏眼中時,稅吏不由打了個哆嗦,向後退了一步:「你要幹什麼?」凌雲冷哼了一聲,也不敢太對這稅吏用強,張口說道:「她們娘倆差了多少稅?我替她們還。」
「兩個人一年的人頭稅,二十錢!」稅吏翻了翻眼睛。他在這些百姓中間,雖是高官,可在官府里也不過是個跑腿的,真要說到城中找兵府的人來抓人,可還沒那麼大本事。見這少年願意出頭,他自然樂得收錢。
凌雲微微一皺眉。二十錢,那可不是小數目,足夠村裡一戶三口之家一個月的口糧之用了,他上個月也剛交過十錢的人頭稅,現在家裡也只有三兩個錢而已。但他並未因此而退縮,冷冷一笑:「好,十日後,你到我家來取吧。」
「好,到時你要是拿不出,可別怪我抓了這小丫頭走!」稅吏狠狠地瞪了凌雲一眼,轉身而去,邊走邊拍著身上的灰,喝罵著周圍的村民。大家當著他的面不敢說什麼,可等他一走遠了,立刻低聲咒罵起來。
「凌雲哥,這……這怎麼使得?」成梅兒跑到跟前,低頭垂淚,劉氏則哭著說:「凌雲,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哪有這麼多錢。都是我們不好,還連累了你……」
這時一個村民說:「大夥湊湊吧,人多力量大,總能湊齊這二十錢吧?」周圍的人都面露難色,但還是紛紛點頭,這個說:「我回家翻翻,說不定還能有六七個錢。」「我把糧食拿到集上賣一點,也能弄三五個錢。」
聽到大夥話,凌雲不由又想起了這些年來鄉親們對自己和母親的照顧。這些淳樸的人,雖然貧窮,但卻有著金子一樣的心,這樣的好人,絕不能讓他們再受苦受難!
「不用了。」凌雲收起了冰冷的面孔,對大家爽朗地笑了起來:「各位叔叔伯伯,忘了我的手藝嗎?大家放心,我回去做幾件像樣的木器,拿到鎮上一定能賣個好價錢的。」
眾人紛紛點頭,其中一位說:「也好。凌小哥你先試試,要是不成,咱們再湊。」眾人紛紛表示同意。
在劉氏母女千恩萬謝中,凌雲離開了小院,匆匆趕回家中。胡亂吃了點東西后,就將所有的工具都拿了出來,搬了一堆木料放在眼前。
對著一堆木料,凌雲微微皺眉:「做什麼東西,能賣到二十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