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出賣
此為防盜章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逞英雄呢?
「別苦撐了,血都吐了有一碗,站著不累嗎?」符離回頭看張柯,指了指旁邊的石階,「坐著不好?」
坐你妹啊?命都快沒有了,還坐?
張柯被氣得又吐出一口血,這種小妖怪究竟知不知道什麼叫危險?正這麼想著,突然對面的邪妖變手為爪,鋒利的爪刃自襲符離的胸口,速度快得他連「啊」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下一秒,他就覺得自己一輕,皮帶被什麼東西勾了起來,等他回過神時,人已經在圍牆上站著了。
「人類這邊的規矩是講文明,樹新風,一言不合就動手,不太符合規矩。」符離拎著張柯,就像拎了個小雞仔。張柯低頭看了眼腳下鬆鬆垮垮的圍牆,不敢隨便動彈,萬一造成圍牆垮塌,他回去要挨批的。
算了,這個時候能回去挨批,已經是人生幸事了。想到這,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邊的血,從懷裡掏出一堆符篆,對符離道,「你去叫幫手,我在這裡攔著他。」
符離瞥了眼張柯手裡的符篆,現在的人類不僅字體簡化,連符篆都簡化了嗎?怎麼都不畫全,這還能剩下多大的威力?
難怪人類現在的口號是科技興邦,就修真界這種畫符還偷懶的行為,真發生什麼大事,也靠不上他們。
「我沒幫手,」符離把張柯往圍牆外一扔,居高臨下地對他道,「你去叫幫手,這裡我頂著。」
「都別走。」朱厭見這兩個人類竟然視他為無物,飛身上前,直取符離命門。符離見他過來,一個燕子翻身下了圍牆,單手抄起張柯,「算了,我們還是一起逃吧。」
剛聽到逃字,張柯剛張開嘴,就被灌了一嘴的風。他感覺自己就是符離身上的掛件,被拎著蹦來跳去,速度快得他差點吐出來。
這個符離,本體是兔子,蹦得這麼快?
每每在邪妖快要追上他們時,符離就剛好躲開邪妖的襲擊,張柯從剛開始的驚呼連連到後面的沉默不言。耳邊是呼呼刮過的風聲,頭頂是皎潔的彎月,張柯從未像這一刻般不懼生死。
就在張柯以為符離會繼續跑下來時,他停了下來,把張柯扔在了地上。
張柯趴在冰涼的地上,抬頭看了眼四周,背後是一條不太乾淨的小河,四周是塊荒地。很好,他們兩個死在這裡,至少有一個好處,至少不用引起普通百姓的恐慌。
「跑啊,怎麼不跑了?」
邪妖聲音不太好聽,還帶著地方口音,在這個時候,張柯腦子裡想的竟然是,這一定不是本地妖。
「朱厭,不好好窩在你的小次山,跑出來幹什麼?」符離一揮手,朱厭頭頂的帽子就掉在了地上,露出他白乎乎的腦袋,一張似人的臉,長在白毛腦袋上,說不出的可怖。
張柯聽到「朱厭」這個詞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這不是存在於傳說中的妖怪嗎,居然真的存在於世間?
朱厭沒有想到現在竟然還有人認識他,他眯眼盯著符離看了好半晌,確認自己沒有見過這個妖怪,當下怪笑道:「知道是我,你還敢跑?」
在神話故事裡,朱厭是有名的凶神,妖類見之則逃。張柯作為修真界人士,自然也聽過有關朱厭的傳說,現在他也不動彈了,準備換一個舒服的姿勢等死。
「善於奔跑的不是你嗎?」符離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似乎在很認真的跟朱厭討論問題,「難道這些年過去,你連自己的本性都忘了?」
符離這句話,讓朱厭想起了當年被上古大妖欺負得東躲西藏的日子,當下暴喝道:「你究竟是誰?」
「我不過是個無名小妖,只是恰巧聽過朱厭大王的故事而已。」符離低頭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張柯,摸了摸衣兜里的見義勇為獎金,決定自己還是要做個知恩圖報的好妖。
「人間靈氣渾濁,大王為何舍小次山不顧,來這裡食人?」
「小次山,哪還有什麼小次山!」朱厭暴跳如雷,「我不過是去海上雲遊些日子,回來小次山就被兩腳獸給挖空了,連本王的赤銅白玉床都沒有放過!」
符離低頭看張柯,張柯捂臉沉默,這不關他的事。
「兩腳獸毀我的領地,我吃他們的心肝,天經地義。」
「我看這事跟這個人類也沒關係,要不你給我個面子,這事就這麼算了……」
「給你面子?這些年在本王面前討好賣乖的小妖不少,像你臉皮這麼厚的還真沒見過。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讓本王給你面子。」朱厭譏諷道,「反正兩腳獸害本王沒了底盤,我就要吃他個痛快!」
「本來吧,我覺得這事是人類有錯在先,我替人類賠償你一些東西,你安安穩穩躲進深山就算了。」符離挽了挽襯衫袖子,「可是你這麼不給我面子,我就不太高興了。」
「哈哈哈哈哈。」朱厭只覺得萬分可笑,「你一個微末小妖,本王便是不給你面子,你又能如何?」
張柯看到符離突然原地彈跳起來,他還沒看清對方的動作,朱厭就被揍飛了出去,掉進污水河裡,發出巨大的聲響。
大、大佬?
「拿著這個,把他捆上來。」符離把一條鞭子塞到張柯手裡。
張柯接過半舊不新的鞭子,頭也不回地衝進了污水河裡,沒過一會兒就把朱厭綁了上來。看了眼乖乖跟在身後的朱厭,張柯忍不住懷疑,這真是傳說中的凶獸嗎?
聞到張柯身上的臭味,符離往後退了兩步,看來剛才讓這個人類去捆朱厭的選擇是明智的。
「不知前輩是上古大妖,晚輩有眼不識泰山,請前輩多多見諒。」張柯上岸第一句話,就是向符離謝罪。
符離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上古大妖,我不過是靠著這根打妖鞭才能治住他。」
「您……不是上古大妖嗎?」張柯半信半疑的觀察符離,見他的樣子不像是撒謊,才鬆了口氣,「那您這條打妖鞭是怎麼回事?」
「哦,這個啊。」符離輕描淡寫道,「以前有兩個妖王打架,最後一個被打死,一個被雷劈死,我就順便撿走了。」
張柯:……
那可真夠順便的。
被打妖鞭捆住的朱厭發出痛苦的嗬嗬聲,由於被打妖鞭束縛,他露出了自己的原貌。如雪般瑩白的頭顱,猿猴般的身子,四足赤紅,跪爬在地上齜牙咧嘴。
「身為妖類,卻與兩腳獸同流合污。」它雙目赤紅盯著符離,裂開嘴露出尖利的牙,「我妖族之皇終將醒來,奪回屬於我們的大地。」
天空中的月亮半隱在雲層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張柯的錯覺,他覺得月光似乎散發著隱約的紅色。
「別瞎想了。」符離在朱厭毛茸茸的腦袋上重重一敲,「封建皇權社會早就推翻了,哪還有什麼皇帝。你這種深山老林出來的妖怪就是沒見識,不知道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么?」雖然他也是鄉下來的妖怪,但他現在已經開始學習人類知識了,在這方面有種詭異的驕傲感。
符離這話一開口,朱厭營造出來的恐怖氣氛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張柯對朱厭道:「朱厭邪妖,由於你違反妖界第一法則第三條規定,殘忍殺害四名人類,違反第八條法則第十二條規定,以人類為食;將被妖界管理部門緝拿歸案,跟我走吧。」
朱厭冷笑,不以為然,以往他以千人為食,這些兩腳獸還乖乖送上祭品呢。
「哎,等等。」符離叫住了張柯。
「你放心吧,等把朱厭關押起來以後,我們部門會把打妖鞭還給你的。」張柯雖然覺得打妖鞭是個稀罕玩意兒,但還沒有搶人法寶的心思。
「誰管這個玩意兒,」符離擺了擺手,「我的意思是說,今晚上我算是幫了你,會不會有……獎金什麼的?」
張柯沉默兩秒:「你放心,我會給你申請的。」
「那就好。」符離放心了。
今晚總算不是白忙一場。
此時此刻,一個叫婷婷的女生與朋友一起從警察局走了出來,她翻出手機里偷拍的照片,點開一個社交軟體,希望能夠藉助網路,找到這位幫了她跟朋友的好心人。
照片里,穿著襯衫的年輕人即使是坐在大排檔裡面,也掩蓋不了他俊秀的容貌。
婷婷找人的微博,被當地警方公眾微博轉發,並誇獎了他樂於助人的行為,同時也呼籲廣大男同胞要尊重女性。
不到兩天,這條微博引起了眾多網友關注,不少人都在猜測,這個自稱雷鋒的年輕人是誰。
「小胡,把這車水泥推過去,快點!」
「好嘞。」符離拉著手推車,一路跑得飛快,工地上的粉塵漫天。
「怎麼,無話可說了么?」
「難道沒人告訴你,我是由人類母體孕育,雖有龍族驅殼,但卻留著人類的血?」庄卿神情平靜,「我不僅護著人類,同樣也護著妖族上下,你以為現在還是幾千年前?」
「人類擁有著強大的武器,無處不在的監控儀器,除非修真界人士永遠不出現在人間界,不然終會有被人類發現的一日。」庄卿冷笑,「你是上古大妖,或許不懼人類的武器,可那些修為不夠高的妖修又該如何?」
「弱肉強食,他們拼不過人類的武器,便是死了也是活該。」朱厭張開血盆大嘴咆哮一聲,「你無需多言,你這種沾染人類血液的低賤生物,不配與本大王說話。」
朱厭說完這句話,一道藍光劈到他身上,頓時他全身又痛又麻,他只能躺在海底痛苦哀嚎。
「我不配跟你說話,可我能打你。」
「有本事你殺了我!」
「你說笑了。」庄卿抬手又是一道藍光劈過去,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正經,「你兇殘暴虐,死在你手中的人類與妖修無數,死有餘辜。雖然按照天道之意,我無法殺了你。」
「但是……」
「我能打你。」
朱厭被打得嗷嗷亂叫,到後面嘴不犟了,脾氣不暴了,趴在地上縮成了一團球。
「老子早就想揍你了。」庄卿整了整臉上的表情,彷彿剛才說髒話的不是他,「好好在這裡反省,懂了嗎?」
朱厭碩大的身軀抖了抖,沒敢說話。
在這個瞬間,他有些慶幸海底沒有其他妖怪看到他的慘相,不然面子裡子都沒了。等他抬起頭,借著庄卿身上的功德金光往四周偷偷看了一眼,那些奇醜無比的生物是什麼,怎麼遠遠的圍了一大圈?
那條眼睛長在肚子上的魚,嘴巴怎麼裂開了?
肚子那麼大,長得那麼丑,裂開還能看?
朱厭到這個時候才明白,被關在管理處的鎖靈陣里不可怕,關在這深海之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才是最可怕的。
庄卿轉身幻化為龍,眨眼便消失在朱厭眼前,整片海底黑沉沉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只有在失去光亮的時候,才知道它究竟有多美。
在即將到達海岸邊時,庄卿化為人形,從海水中跳出,遠處幾個漁民喝醉了酒,正在咿咿呀呀唱著聽不懂的曲調。他抖了抖身上,原本還濕漉漉的衣服瞬間變干,就是皺了點。
他低頭看了衣服好一會兒,有些不滿意。
「年輕人。」一位老太太站在他身後,有些擔心的勸他,「有什麼事想開點,別往裡面走,等會這裡就要漲潮了,快回去吧,免得家裡人擔心你。」
庄卿回頭看去,老太太穿著黑衣黑褲,頭上戴著青布官式帽,腳上踩著青布鞋,花白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在月色的映照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浪潮輕輕漫上沙灘,輕舔過她的腳背,又緩緩退了回去。
「老人家,你在這裡等誰?」庄卿拍了拍身上皺巴巴的衣服,往岸上走了幾步。
見他離得海水遠了些,老太太臉上露出笑意:「我在等我的孩子,他出海很久啦,說好六月份就回來,現在都七月了,我不放心。」
庄卿目光落到她身後,雙手插兜嘆口氣:「你就天天在這裡等?」
「我怕他不認識路。」老太太似是不滿,實則帶著幾分驕傲,「他從小成績就好,當上海軍以後,還在海上救了不少的人。不過就是有一個毛病,記性不太好,連回家的路都忘了。」
回身看了眼一望無垠的大海,遠處有一座燈塔亮著,為遠行的航船照著回家的方向。
「你兒子會回來的。」庄卿收回視線,走到停車的地方時,遇到一個熟人,冥界的陰差。
「庄先生。」王禎看到庄卿,面上不自覺就帶上了幾分恭敬,「您怎麼在這兒?」
「出來看看夜景,剛好碰到一個老太太等她兒子回家。」
「她……」王禎欲言又止。
「慈母之心不易,她兒子或許快回來了。」
「您說得對,一定快回來了。」王禎收起鎖魄鏈與招魂鈴,對庄卿笑道,「三日後,在下再來。」
「多謝。」庄卿朝王禎點了點頭。
「您客氣了。」王禎化為煙霧消失在原地,庄卿回頭看了眼沙灘方向,轉身遠去在夜色之中。
符離見義勇為的事情,很快在酒店保安中傳了個遍,原本還有些嫌棄他的同事,態度對他溫和了很多,沒過兩天,跟他一起值班的同事下班以後,竟然還主動邀請他一起去喝夜啤,吃烤串。
雖然符離想趕回去看書,不過這是新同事第一次請他參加宵夜聚會,他還是欣然應允了。
四個大男人換下酒店保安制服,帶符離去了有名的小吃一條街。
「小符是外地人吧。」李石用牙齒咬開啤酒瓶蓋,把四個杯子都滿上,對符離道,「要論地道小吃,還是這條巷子里最正宗,某兩個名聲在外的小吃街,都是哄騙外地人的。來,走一杯。」
冰鎮過的啤酒在夏夜裡格外爽口,不過四個人也不敢多喝,明早還要上班,他們都怕誤了事。幾串羊肉雞翅下肚,幾瓶啤酒入腸,這些人與符離便稱兄道弟起來,李石還開玩笑說給符離介紹女朋友。
另一位同事章山拆台道:「你別聽他胡扯,他自己都是單身狗,還給別人介紹女朋友。」
「話不能這麼說,我這張臉找女朋友是難了點,但咱們小符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李石一杯酒下肚,「瞧這臉,這腿,沒見前台那幾個妹子都愛分他零食吃,你們誰有這待遇?」
符離聽著他們互相調侃,心中十分疑惑,以前他見過狗想修鍊成人,還沒見過人自稱是狗的。果然是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人類都開始推崇萬物平等了。
吃完串,喝完酒,四個大男人各回各家。
符離走在寂靜的小道上,沐浴著柔和的月光,心情格外的好。
「這位先生,請問六月路怎麼走?」一個穿著白色軍裝的男人叫住符離,男人身上的軍裝穿得整整齊齊,看得出是個十分嚴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