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我家有個小和尚（七）
自那以後的幾天里，我與小和尚沒有見過面。
就連狐狸眼也開始好奇起來，為何我忽而討厭了一個人。
而底下的所有人都猜測，是那一天地動發生的時候，小和尚把我一個人丟在了房間里。
「若是你不想見他，我便讓他搬出去。」
我搖頭，狐狸眼更是不明白，「若你在意他的面子，那我出面與他說，讓他回去。」
「哎哎！」我扯住他的袖子，「過幾日，我要去江南，不在此處住了。」
「江南？」狐狸眼側著頭，「那我陪你去。」
「不必了，這一次，我想一個人去。」
「你不帶上他？還是刻意避著他？」狐狸眼果真一語中的。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輕鬆說道，「只是覺得我這一半的人生被別人牽制著，少了些自在，一個人多些清凈。」
狐狸眼笑道，「那好，你去了江南之後，回來告訴我，那兒有什麼好玩的。」
或許，是狐狸眼的這句話打動了我。我以為他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討好我。
但彷彿也只有他，看見了我真正想要做的事。
我點頭，「好，等我回來，一定都告訴你。」
狐狸眼背著手，忽而想到什麼，「對了，今晚有個燈會，應該還來得及，你想要去看嗎？」
忽而間，我踮著腳笑道，「有燈會？有河燈嗎？可以許願嗎？」我記得春兒說過，燈會上的河燈可以將願望寫下，只要在河的下游收到便能如願。
狐狸眼溫柔看向我，「自然有，還有小老虎的，蓮花的，嫦娥奔月的，這些都有。」
我被他說得心痒痒，「那說好了，今晚就去！」
「一言為定。」他笑著，大概又去忙他的事了，而我的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忽而看著狐狸眼的背影不再覺得那般冷漠，只是他不是我一生所愛，這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怎得跑那麼急！」狐狸眼有些心疼，卻小心遞了絹帕過來，這燈會來來往往人很多，他溫聲說道，「遲一些也沒事的，以後不要這麼急了。」
我點頭，看著周圍熱鬧的人，卻不敢露出我第一次來燈會的樣子。
清咳一聲道，「你們這裡的燈會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他隨手給我遞來了花燈，青色的花瓣，很是淡雅，「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各地的燈會不都是千篇一律。你以前，常出去看燈會嗎？」
我頓了半響，忙說道，「自然，我也覺得，沒什麼新穎的。」我盯著手裡的花燈，把玩了一會兒，有些倦了。
昂著頭問，「我們什麼時候去放河燈？」
他沒忍住笑，「你就那麼想要放河燈？」
「是啊，河燈，不是能許願的嗎？」我心心心念念的只有兩個字：許願。
「你有願望？」
「人，不該有願望嗎？」
「我好像，沒有。」也是，狐狸眼家都是用金子砌成的，何來的煩惱與慾望。
「那，你的願望是什麼？」
我看著四周，忽而也想不起什麼來，「你說這世上有不會滅的燈嗎？」
「啊？」
「我是說，要是有一個永遠能帶你走出黑暗的燈，該有多好……」
他沒有出聲，我也覺得荒唐得很，畢竟是隨口一說，騙騙他罷了。
走了很久，我想要一個人呆著的時候，狐狸眼很聽話地走開了，他話少，但句句不羅嗦。難怪偌大一個張府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條。
我嘆了一口氣，倚在石柱旁，正準備看我的花燈時，一個黑影閃過……我一回頭，手中的花燈已經不見。
我餘光一瞟，原來是個毛頭小子，咧著嘴一臉得意的樣子。
「有種，你就來拿回去！？」他出言不遜，我自然不甘示弱地去夠。
幾下之後，我才意識到他是故意戲弄我。
「為何奪我花燈？！你可知道我是誰？你惹得起？！」
這話一出，他更是氣急敗壞不肯鬆手，賴在地上哭泣不止，「都來看看，都來看看，這姑娘家竟然搶我一孩子的東西……嗚嗚嗚……」
「你給我起來！」我一掌下去，他竟然沒躲，我有些慌了。
「誰家的姑娘不知臊，打一孩子作甚！」人群圍了起來。
「這小子巧舌如簧，奪了我的花燈，我只是……」
「只是什麼？這麼乖一孩子，還能搶你一大小姐的東西。小姐脾氣發作了，讓一小孩子遭殃……」
我苦笑一聲，抽出腰間的短刀，指了過去，「我若真有脾氣，你腦袋早不在了。」那人雙腿發顫往後一退。
人群中，我見到顯眼的一個人，緩緩朝著我走來。
「小僧目睹了方才的經過，這花燈確實是這位姑娘的。」
「不必你幫忙，此事與你無關。」我不會知道，方才玄葉也在此處，更不想自己越陷越深。
人群中的人來勁了，「看到沒，他倆認識的！串通好的！」
「我，串通別人？就為了一盞燈籠？」我看著眾人，他們不是傻子，這麼一想，自然覺得此事有蹊蹺。
那孩子心虛，從地上站起，連忙想要逃，卻被小和尚一把拎了過來。
「你還沒道歉。」
孩子紅著臉，死攥著那個燈盞，「我沒做錯，我沒做錯！」
我見此場景，也不願那孩子受罪，只能小聲勸道，「算了，不過一燈盞，就放了他吧。」
「這不一樣。」小和尚依舊堅持，那孩子的臉漲得通紅，在場眾人也漸漸散去。
他還是說道，「做錯事，不能逃避，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心向善，就會有好事。」
小子鬆開了那燈盞，求饒道，「我都放開了，你也快鬆開我！」
「你要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還不行……」
他忽而鬆手，那個小子如泥鰍一下不見影，大概是怕了。
他拿著燈盞，小心拍了一下，遞給我，「給你。」
「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手中的燈盞懸在空中片刻，他笑道，「聽說有燈會，我就來了。」
「好。」我接了過去，轉身想要離去。
他忽而問我，「去許願嗎？那裡的河燈就要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