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末番外(3)
辛末也不再多說,使勁的提了提不斷下滑的繩子,側身避過雒曇,就朝客棧走去。
雒曇鬱積的跟在他的身後。
那中年男子見雒曇進了客棧,便迎上來問道:「公子,你怎麼來了。」
「今晚我住這。」說完,就朝櫃檯的方向走去。
客棧的掌柜是一位英俊儒雅的青年,見到前來的雒曇,舒展了眉目。「公子,可是要住店?」
這掌柜看著好生眼熟,雒曇微微的皺了皺眉,點頭道:「是的。」
那掌柜不懷好意的一笑,朝他勾了勾手指,問道:「你是為了辛王來的吧?」
雙眼瞬間變得銳利無比,雒曇作勢就要拔出長劍。那掌柜連忙喊道,「哎呀,您可先別動手。我不是壞人。」
雒曇哪裡會信,拔出長劍便架在了那掌柜的脖子上。
「公子,你這樣對我,待會兒辛王見到可是會生氣的哦。」那掌柜擠眉弄眼的說道。劍尖又貼近了脖子幾分,雒曇冷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你會知道他是辛王?」
掌柜尖著手指,將劍尖撥開了幾分,才嬉皮笑臉的說道:「公子,你不知道拿劍指人是一件很不禮貌的行為嗎?」見雒曇的臉色越加的不善,連忙說道:「我之前見過你們?」
聞言,雒曇更加不敢大意。呵斥道:「你到底是誰?」
「羌國客棧?你之前在我客棧內帶走了一個人,而且還把他給殺了。從那以後,我就被羌國朝廷追殺,逃無可逃的情況下,就來到了荒城。」
雒曇看了他幾眼,見他眼神誠懇,冷著臉收回了劍。道:「今日,我就先放你一馬。若是,讓我知道你做了什麼對不起辛王的事情,我一定不饒你。」
那掌柜擠眉弄眼的說道:「這個你放心。所有對辛王有非分之想的男人都缺胳膊少腿了。」像是怕雒曇聽不懂似地,又補充道:「辛王的功夫很棒,有幾個垂涎他美貌的人,都被他打斷了雙腿。」
雒曇皺了皺眉。「可,我聽人說他現在已經變得痴傻,又怎麼可能打斷別人的雙腿?」
掌柜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他時而痴傻、時而又聰明無比。就連我,都被他捉弄了好幾回。」
雒曇詫異的挑了挑眉。以前,辛末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捉弄別人。明明是個妖孽一般的人物,偏偏還喜歡穿大紅大紫的衣服,往那街上一站,不知道有多少男女會對著他流口水。而偏偏,還好死不死的是,每次他都跟他站在一起。往往在人最多的時候,辛末便會笑著勾他的手臂,含情脈脈的望著他。而這時,他就會變成眾矢之的。想起往事,冷酷的表情終於微微的和緩。他道:「那他現在住哪裡?」
「柴房。」掌柜一邊偷偷的覷著雒曇的顏色,一邊弱弱的說道。
雒曇不悅的挑眉。「柴房在那?」
「院子裡邊……。」
掌柜的話還沒說完,雒曇就已經拂袖離去。
「的地窖啊……。」看著雒曇修長挺拔的背影,掌柜的聲音弱了下去。
「你在幹嘛?」雒曇十分好運,剛進去院子時,就碰到正打算回去柴房辛末。
辛末抬頭看了看來人,抿唇笑道:「今兒個天冷,我想早些回去睡覺。」
雒曇看了看他光著的腳:「我送你一雙鞋,好不好?」
辛末笑著擺手:「不用了,我又不認識你。」
「可我認識你。」雒曇固執的說道。
辛末來了興趣,笑嘻嘻的湊上去問道:「是嗎?你認識我?那你知道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嗎?我家人在那?我家有錢嗎?我爹娘呢?」
雒曇有條不紊的答道:「是的。我認識你,你叫辛末,以前的你,聰明絕頂。至於有沒有錢?整個畨顏王朝都是你們家的,你說,你們家有沒有錢?」
「那這麼說,我們家是世界首富咯?」辛末笑著眨眼。
雒曇寵溺的看著他,點了點頭。
見狀,辛末微微的扯開唇,露出一抹風華絕代的笑,道:「人家都說我傻,怎麼你比我還要傻?要是我家真的是世界首富,我怎麼會在這兒?而且,就算是世界首富,整個畨顏也不可能是他的?「他眨了眨眼:「難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爹娘是畨顏王朝的聖上?」
「你爹不是畨顏聖上,你爺爺才是畨顏聖上。」雒曇一本正經的回答。
聞言,辛末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擺了擺手道:「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不過,現在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以後再聊。」說著,就朝柴房走去。
雒曇連忙跟上,「你不相信我?」
辛末搖頭:「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要走?」
辛末不耐煩的停下,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著他道:「我說了,我要回去睡覺。」
「我跟你一起。」雒曇連忙說道。
辛末警惕的看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雒曇心下黯然,他是將他當成了那些覬覦他美貌的登徒子了嗎?拋開心中的不快,他微笑著說道:「我是開玩笑的呢。」說完,就黯然的低了頭去。
辛末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為什麼一直戴著面具?」
雒曇苦苦的一笑,道:「因為這面具是你曾經送我的,是你讓我帶的。」看辛末的眼神又變得異樣,他連忙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來找你。」說完,轉身就離開。
辛末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愣愣的回過神來。
才剛回到大廳,那掌柜一臉八卦的跑了過來。「怎樣,你是不是吃癟了?要不要我送你一點東西?」
雒曇沒有回答。但是,掌柜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氣溫下降了幾分。他毫不在乎的攏緊了狐皮風衣,從袖子中掏出兩個白色的瓷瓶,遞給他道:「這個是我在羌國帶過來的哦。屬於珍稀物品,你跟辛王兩人做的時候,一定要仔細的塗抹。辛王他其實很怕痛的。」
雒曇拋出一道冷冰冰的眼神。那掌柜連忙將那兩個小瓶子丟下,一溜煙的跑了。這個人,可比十年前到他客棧的那三個怪胎要冷酷多了。
一大早,雒曇就帶著那件保管了十年的紅衫,敲響了辛末的房門。
辛末睡眼朦朧的打開房門,看著站在門外的雒曇,二話不說的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雒曇吃了閉門羹,可他一點也不覺得生氣。站在原地想著辛末剛才揉著雙眼的可愛模樣,輕輕的笑了。
直到晌午時分,辛末才再一次打開房門。他看著站在門口笑得僵硬,混身都是雪花的雒曇,不停的眨著雙眼。「你怎麼來了?」
雒曇哈出一口寒氣,哆哆嗦嗦的說道:「你剛剛出來開了門,又關了。」
辛末尷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啊。掌柜的說我有夢遊症,做的事情,就連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雒曇擰緊了眉峰,道:「你以前可沒有。」
「以前嗎?」他嘿嘿的一笑道:「有沒有我也不記得了。不過,我想,既然現在都會夢遊,以前也一定會有的吧。」
雒曇心道,摔一次懸崖,不但本性變了,就連以前沒有的缺點都一股腦的跑出來了。他多想念以前那個睿智、無情的辛末。朝房間內看了看,他問道:「我可以進去嗎?」
辛末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
雒曇忙不擇跌的抬起腳來,卻因為站得太久,加上天氣實在是太過寒冷,他的雙腿早就僵硬異常。那一邁,一個重心不穩,便直直的朝房內倒去。辛末眼捷手快的避了開去。雒曇趴在地上,痛得齜牙咧嘴。而辛末,一臉天真的蹲在他的面前,問道:「你不痛嗎?」
雒曇只覺得自己的膝蓋骨好像就要碎裂了一般,他忍著那錐心的疼痛,搖頭說道:「還好,不痛。」
辛末一臉的崇拜:「你好厲害。竟然不怕痛。要知道,我最怕的就是疼了,也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受了什麼嚴重的傷,現在就算手指頭破了皮,也會痛個十天半個月。」
雒曇顧不得自己的膝蓋,掙扎著坐了起來,看著他說道:「你的肺部以前受過傷。我知道,你從小就怕疼。」
辛末眨眨眼,天真無邪得任人宰割。他道:「為什麼我會受傷?」
雒曇道:「因為,以前的辛王做了一件錯事,他傷害了他不該傷害的人,所以,受了傷。」
「辛王?」辛末的眼神黯了一黯,道:「我聽掌柜的說,辛王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呢。你說的他,應該不是說我吧?」
雒曇一臉的憐惜,若不是考慮到若是做了逾越的事情,辛末會不再理他。他多想就這樣將他摟進懷中。搖了搖頭道:「辛王只是敢愛敢恨而已,他一點都不壞。」
辛末眨眼,道:「哦?這麼說來你跟他很熟了?」
雒曇點點頭。
「那他為什麼沒跟一起來?」
「因為,他忘了我。」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此吧。曾經相依為命的兩人,如今卻只能像個陌生人一般,說著陌生的話題。他連他是誰都不記得了。隨著他眼神的黯淡,面具上的那朵牡丹,也在瞬間凋零了下去。
辛末一臉憐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麼說來,你還真可憐。你現在,一定很難過吧?」
豈止是難過那麼簡單。看著他臉上的同情,他真想告訴他,你就是辛末,你就是那個忘了我的辛末。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低頭,黯然的說道:「還可以忍受。」頓了頓,又將包裹遞給他,道:「你能不能穿上裡面的衣服。」
辛末皺眉。
他連忙低聲下氣的哀求道:「就穿一下,讓我看看,可以嗎?」
面對著他乞求的眼神,鬼使神差的,辛末點了點頭。
雒曇咧開嘴唇,輕輕的笑了。面具上的那朵牡丹也在瞬間復活,雍容華貴得仿若高貴的仕女。
比起以前來,辛末瘦了很多。那件紅色的綢衫鬆鬆垮垮的穿在他的身上,越發顯得他身體的單薄。看著他輪廓分明的五官,雒曇心疼不已。也顧不得腿上的疼痛,抓起他,就朝門外走去。
辛末未加提防,當真被他拉著出了門去。回過神來,就直接的使了巧力,掙開他的禁錮。雒曇膝蓋受了傷,拉扯起來,自然不是辛末的對手。看著站在對面,耀武揚威看著他的他,雒曇微微的蹙緊了眉頭。為什麼,什麼都忘記了,獨獨功夫還能記得。
「你要帶我去哪裡?」那句話,算不上溫柔,甚至還帶了幾分防備。
「辛末,跟我回去好不好。」見到他的疏離,他終於忍不住苦苦的哀求。
辛末不悅的皺眉,「我說了,我不叫辛末。我叫砍柴娃。」
聽著後面那可笑的三個字,雒曇卻笑不出來。「我沒有騙你,你的確是辛末。」
辛末懶得再跟多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他固執起來的時候,十分的可怕。雒曇還記得,宮內一個不懂事的太監,得罪了辛末。辛末用計,讓那太監在半日之內,便徹底的成了一個殘廢。聖上責罰他,可是,他卻死都不認錯。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太監說他是雜種。辛末就只認一個理,對他好的,他會十倍、千倍的奉還,對他不好的,他會十倍、千倍的討回來。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壞。
踉踉蹌蹌的回到大廳,那個掌柜涎著一臉幸災樂禍的笑迎了過來:「我就說嘛,覬覦辛王美貌的人,最後都會缺胳膊少腿。」他打量著他一瘸一拐的路姿,嘖嘖有聲的說道:「真是可憐啊、就這樣,又缺了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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