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妖氣

韓濤今天威風掃地，聲勢一落千丈。

他離開之後，班裡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同學們開始有說有笑。

梁秀坐在桌子上，雙腳踩在椅子上，笑嘻嘻的對我說：「小芒，你乾的太棒了，韓濤這傢伙太囂張，我早就想干他了，一直不得空，你幹了我一直想干卻沒幹的事。」

我把梁秀從桌子上拖下來，按在座位上，說道：「別坐桌子上，讓班長看到又要說你了，說不定還扣你分呢，你已經被扣了不少分了吧？」

在我們班，班長許薇權勢滔天，僅次於老李。

許薇有扣分的權利，誰要是違反了紀律，許薇就會義無反顧揮舞扣分的大棒。

我們學校有規定，一個人一學期一共一百分，扣完就走人。

我有時候也會認為，給人扣分，固然掌握了我們的生殺大權，可是，也不可避免的得罪了不少人，凡事都是雙刃劍啊。

這項工作，我幹不了，因為我重義氣，許薇卻可以幹得很好，是因為她鐵面無私，鐵面無私這個詞的另一層涵義就是無情無義。

很多時候，許薇確實是無情無義，我就曾經因為幾個很小的錯誤，被大量扣分。

梁秀先是警覺的看了一眼四周，接著放鬆下來，不在乎的一笑：「怕什麼，班長又不在，就是在我也不怕，我坐坐桌子怎麼了，桌子又坐不壞，誰規定桌子不能坐的？咱們這個班長，什麼都好，就是管得太嚴。」

他又用敬佩的眼神看我，「說實在的，我坐在桌子上，頂多扣五分，你揍了韓濤要是被她看到，至少十分。」

我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課本說道：「我是為民除害，我相信，沒人會舉報我的。」

小胖子嘴裡咀嚼著零食湊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包牛肉乾，梁秀把牛肉乾搶過去吃起來：「你都這麼胖了還吃，我替你減少點負擔。」

小胖向我豎起大拇指，激動的結結巴巴：「小芒，你真牛逼，你做了一件大好事，是永遠活在我們心中的大英雄。」

我抬腿踢了小胖子一腳，不高興的說道：「你這小子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呢，會不會說話啊。」

小胖子也不生氣，笑道：「我這是高興的，小芒，你是怎麼想到用這個辦法對付韓濤的，打了他還讓他有苦難言，我真是服氣了。」

我怕了拍小胖的肩膀，很認真的說道：「他臉上有一隻蚊子，我替他把蚊子拍死了，就是這麼簡單，不要亂想啊。」

「真的假的，蚊子不是你事先轉備好的？」小胖子狐疑的看著我，笑道：「不管怎麼說，你今天替我出了一口惡氣，我很感謝你。」

「真的替他拍蚊子？」小胖嘀嘀咕咕的去了。

在班裡，小胖沒少被韓濤欺負，我打了韓濤，他比我還高興。

梁秀從桌洞里拿出一本漫畫書看了一會兒，對我說道：「你可要小心點，韓濤那小子可是記仇的，他要是找你麻煩，你要記得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手指玩弄著紅髮，笑道：「沒事，諒他不敢輕舉妄動。」

果然，我猜的沒錯，我打了韓濤一個耳光，並沒有人向老李和班長舉報，我很感激他們。

快放學的時候，老李過來宣布了一個好消息，因為某個部隊的戰士拉練，要徵用我們的學校，所以，從明天開始，放假一周。

同學們愣了一下，振臂歡呼，教室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老李的臉色有些不爽，哼了一聲：「別高興的太早，在家好好給我學習，如果下一次考試，誰再給我拖後腿，我饒不了他。」

這明明是對我說的吧，因為老李狠狠瞪了我一眼，但我無所謂，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下午放學，我高高興興的往家裡走去。

放假一周啊，越想越高興，最近的好事可真多。

我家離學校挺遠的，但我喜歡步行回家，我要鍛煉身體，再不鍛煉，打架的時候，就跑不了了。如果時間緊的時候，我會騎電動車或者坐公交車上學。

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覺得天特別藍，風特別溫柔，每個行人的臉上，彷彿帶著燦爛的微笑。

是啊，要回家了，誰不高興呢。

家，永遠是我們心中最珍貴的地方。

只有一件事讓我煩惱，就是一千塊的賠償的事情。

一千塊錢，對有些人來說真的不多，他們穿的衣服，一件就一千多，吃頓飯，也有好幾百。

可是對我，對我們家來說，這不是一個小數目。

以前我家還算比較富裕，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也不缺吃少穿。

我爸和人合夥開了一家公司，在老爸起早貪黑的忙碌之下，公司很紅火，賺了不少錢，我們家的日子也蒸蒸日上。

那時候，我每天看到的都是媽媽帶著微笑的臉龐，還有爸爸風風火火的身影，那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日子，無憂無慮。

好景不長，一年前，公司合伙人因為賭博，私自挪用了公司的幾百萬巨款，後來錢輸光了，窟窿堵不上了，害怕被發現，一天夜裡，帶著公司所有的資金跑路了。

從此渺無音訊，報了警也沒抓到人，現在還是一個懸案。

公司的現金流斷了，整個公司陷入了癱瘓，留下了一筆上千萬的欠款和欠工人的幾十萬工資。

老爸沒辦法，把公司賣掉，把我們原來的房子賣掉，把我家的車子賣掉，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掉，這才把大部分欠款和工資還上，我們一家住進了這個三十多年的老樓。

雖然用光了所有的錢，欠款還是沒有還完，還有兩百多萬沒還上。

這裡面最大的一個債主，是老爸的一個朋友，以前總和老爸稱兄道弟。

這個人以前無所事事，經常在我家蹭吃蹭喝，是老爸教他學做生意，還給了他啟動資金，他才發了財。

後來他看我家公司賺錢，纏著老爸，非要入股，他又沒錢，跟老爸借了錢入了股。

那幾年生意特別好，他跟著老爸賺了很多錢，至少也有幾百萬。

後來，我家公司跨了，他不但沒有伸出援助之手，還落井下石，天天追著老爸要錢，要當初入股的本金，缺一分錢都不行。

按照公司法的規定，甚至連本金都可以不給他。

但老爸當時看他自己也緊張，還是答應還他，他卻嫌慢，隔幾天就帶一幫社會人來我家，以前的兄弟情義，已經蕩然無存。

人心不古，世態炎涼。

經歷過這麼多事，老爸明顯沉默了許多，話少了，很多時候，只是在那裡默默的抽煙，讓人看了心疼。

老媽比老爸樂觀多了，我依然能夠看到她的笑容，但笑容里，多少有些苦澀。

快樂的氣氛，也比以前少多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能給家裡幫忙，更不能給他們添麻煩。

我決定了，一千塊錢，我自己想辦法賺。

我也十七歲了，我不信，我賺不到一千塊錢。

我就是去打工，我也要賺出來。

何況，我現在今非昔比，我一定有辦法賺到錢的。

我一定要用自己的能力，幫助我家度過這次難關。

走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我來到我家小區的附近。

走了這麼久，我也覺得有點累，腳下軟綿綿的。

我決定走個近路，穿過一條小街道回家。

走這條街道離家近，要少走幾公里，但我一直很少走，因為這條路上一條黑狗，每次見到我都追著咬我，我真的很害怕，有一次被它追的差點尿了。讓我鬱悶的是，這條黑狗不咬別人，專門咬我，是不是看著我好欺負？

還有一個原因，這條街上有很多算命的人，你從這裡走，那些人就會嚇唬你，說你今天有難什麼的，讓你的好心情全被破壞，膽子小的，就會疑神疑鬼，不找他們算算，，總覺得有點事。

在這個大師隕落的年代，已經沒有真正的大師了，都是些江湖騙子，為了掙錢，他們什麼都敢說，我遇上好幾次了，這也是我一直不喜歡這條街道的主要原因。

今天，實在太累了，再加上我有了紅髮壯膽，再也不怕那條黑狗了，如果它再上來咬我，我就給它一拳，讓它永遠記住我。

很快，我就進了那條街道，一路上，並沒有看到那條黑狗，大概泡母狗去了吧，我鬆了口氣。

進入街口，雖然已經是傍晚時分，街上的人很多，非常熱鬧。

這條街不寬，一輛汽車能通過，兩輛車絕對破不開轍，就是這個寬度，腳下是青石板路，光滑中露出黑油油的顏色，說明這條街已經有些歲數了。

說起來，這條街真的不一般，是一條老街，也是明城赫赫有名的一條陰陽街，自古以來，這裡就是算卦相面人士的一個聚集地，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了。

當年我們明城出了一個玄學大師錢布衣，精通相術，對陰陽兩宅，都頗有造詣，錢布衣曾經給皇帝算過命，並主持修建了皇宮，深得皇上的寵信，被世人稱為布衣國師。錢布衣年老后，退歸林泉，就在這條陰陽街上，修建了府邸，收徒教學，頤養天年，從此，玄學一脈開始在我們這裡開花結果，並源遠流長。

當時，很多人都慕名而來，找錢布算命，同道中人，也往來切磋，久而久之，這裡逐漸形成了一個算命的圈子，歷經千年風雨，一直到現代，依然經久不衰，車水馬龍。

現在，錢布衣的故居已經找不到了，但他的幾個徒弟住宅還有，都成為了名勝古迹，

近些年，國家破除迷信，打擊這些相面算命的人，人數太多，也不能餓死他們，就把他們聚集到了這裡，讓他們自生自滅。

前幾年，本來打算把這條街道拆掉，蓋一個商業大廈，結果，拆了好幾次，都沒成功，拆遷隊還傷了好幾個人，有人就說，錢布衣設計的這條街道，是龍虎窩，不能拆，誰拆誰死，也不知真假，反正沒有再繼續拆下去，就不了了之了。

正向前走，我被一個老頭攔住了，老頭穿的很乾凈，下巴上有幾根白色的鬍子，臉上都是皺紋，但眼睛閃閃發光，大約七十來歲的樣子，他攔住我說我的身上有妖氣。

我就知道一定會有人攔住我，這是他們的套路，於是，我沒好氣的說道：「你才有妖氣呢，你全家都有妖氣。」

我白了老頭一眼，轉身走了。

「我會等你回來找我的。」老頭在我身後說道，並沒有生氣的樣子，涵養不錯。

很快，我走出陰陽街，前面不遠，就是為小區的大門了，我回頭看看，老頭已經看不到了。

莫名其妙的老頭，妖氣？我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