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駐紮
綠皮卡車很快就消失在了高速中,避難所中的倖存者依舊是站在街頭。他們大多都縮在廠房的旁邊,偶爾有帶著帳篷的,便駐紮在空地上。磚瓦和斷裂的鋼筋泥土被軍隊清理一空。一個帶著兜帽的女人出現在鐵絲網后。
那人就是梁葉,她剛找到一個負責登記的女人,在對方手裡塞了一條餅乾,對她小聲的問道:「大姐,剛才出去的那些人,是咱們這兒的軍隊嗎?」她站在柱子後面,這個舉動就顯得十分隱蔽。
女人看了她一眼,掂量了手裡的餅乾分量,也沒說話。
梁葉笑了笑,又給她看了自己的學生證,慢慢說道:「大姐,我是j大的學生,不是什麼壞人,這還是多虧了軍隊把我們學生救到避難所,不然現在我們那些同學都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呢。」
女人聽了這話,綳著的臉略微鬆了許多。她回過頭說道:「你知道就好,秦連長帶著你們一路也是聽不容易的。」
梁葉對著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嗨,是呀。我老家是唐市的,以前聽家裡的長輩說,當年唐市大地震,也是多虧了這些軍人。每逢危難的時候,咱老百姓也都相信軍人的力量。」
「大姐,不妨跟你直說吧,我家裡有個弟弟,他在z大念書,我聽說z大是離這裡最遠的,心裡有點擔心,不知道那邊有沒有救援.....」
說完,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那個登記員一看,心裡也有些同情,於是說道:「救援的路線和時間都還沒定呢,你先安心吧,剛才那隊車不是救援隊,是私人的任務。」當然,具體是什麼內容她也不清楚了。這時候,旁邊人群也嗡嗡的發出了交談的雜音。
梁葉又沖女人道謝,這才緩緩的擠入了人群當中。
......
「方圓都是農田,是就地駐紮嗎?隊長?」在高速公路上行事,好像四周的植物都在一瞬間枯萎下來。不止他這樣想,其他人也不願意趕路了。機器受得了,人也受不住啊。白彥點點頭說:「那裡有一處農民房,你們先過去探探路。我隨後就到。」他很少受人擺布,也不愛指揮人,但這是軍隊嚒,他的命令當得上軍令,因此也就不吝惜了。
那個士兵立刻行禮,然後帶著一隊人,小跑著跳下了田壟。這片高速上此刻荒涼無比。三人都跳下車。黃毛的眼前立刻就凍得說不出話來,他睫毛都沾著雪白的冰。夕時也不得不承認,此時下來的每一秒都像是在寒冰地獄里一樣,危險感如約而至。
她的臉也失去了表情。兩人互相對視一樣,都察覺到了對方的驚恐。
溫度,還在下降.....再這樣寒風中待下去,他們恐怕就會沒命了。
短短的一個小時里,溫度至少降下了二十度。
而在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溫度還在爭先恐後的下降。
夕時不敢張開嘴,她看到白彥已經邁起腳步往前小跑。
這樣冷冽的空氣中,關節就好像生鏽了一樣,她伸出手,黃毛也伸出手,兩個人的手掌握在一起,艱難的朝著前面邁開了腳步。兩個人此刻滑稽的像是默劇演員,因為腿腳已經滲入了寒冷。變得不聽使喚起來。白彥的身體素質顯然比他們高得多。他回過頭,看到自己的下屬,和後面下來而手腳僵硬的士兵。
他張開嘴,絲毫不顧及灌入了一嘴的冰沫:「趕緊!都快點,沒人等你!」
他幾乎是罵完就閉上了嘴,卯著勁往前小跑起來,這時候後面人才給予他敬佩的目光,這樣冷到骨子裡,眾人都幾乎動也艱難,唯有他,還能遊刃有餘的邁腿小跑。
第一個到了農民房的一隊士兵,臉上蓋上一層冰稜子。近處都能看到凍得發紫的血管暴起。他一腳踹開了門。然後喘了兩句:「管不了了,都進去!」巡邏只能終止了!他們此刻就算遇到喪屍又能怎麼樣呢?
夕時和黃毛落到了後面,她們在田埂里僵硬的像是稻草人。後面的人倒下去一個,就有第二個...
一批人回去扶自己的戰友。二三十歲的男孩子們都吼出聲音來。黃毛在前面急得團團轉。他又折返拉住了夕時,兩人僵硬冰涼的手指蹦到一起,他的力道大的嚇人。夕時被連拖帶拽的拉近了農民房,一伙人跟蟲子一樣在地上蠕動。
三百人啊...
地上倒下去的人立馬就被風和冰沫子刮上一層銀白色。白彥做了一個指示,他令剩下後面下車的士兵立刻折返回吉普車。這個決定挽救了剩下一批人。於是。只有一半的人坐在了民房裡,等門『哐當』的一聲再次合上,屋子裡終於停止了喪鐘一樣的風聲。
「生.....生火。」白彥伸手摩挲什麼,他眼珠子轉了轉。又盯住門窗立刻就附上了一層白色的透明膜,他嚇得竄了起來。「什麼鬼天氣。」
咒罵都怕咽下一口冷氣,他掏出打火機,直接點燃了農民房中間的沙發。那是真皮的沙發!又破又舊了,屋子裡還有血跡,這時候蹦出一家三口的農民喪屍都不奇怪,眾人又像蠕蟲一樣朝著火光蠕動。夕時靠在椅子上。那是農村宴請的大長板凳,一個能坐五六個人不奇怪。
火光在一定程度上起了作用,剩下的人終於能從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中,重重的吸上一口空氣了。這是在水裡憋了三分鐘的樣子。他們臉色通紅,有的也發紫了。夕時伸出手摸了摸黃毛。只摸到一片冰涼。她嚇得六神無主。抱住黃毛就往沙發上竄,差點將對方扔到了火堆里去。
「人看看,快不行了吧。」白彥臉上表情沒有多少悲痛,因為冷,他說話很呼吸似的斷斷續續。「把人,都把人扶過來,別給凍死了。」
夕時頭疼的厲害,她活動活動手指,發現自己居然神奇的能動兩下,於是站起身來,把倒在門口的士兵一個個扶到客廳中間。這剩下一兩個沙發,一個又被推進了火坑裡,火焰又大了一些。終於看得到橘黃色的火光,火焰舔舐著他們露在外面的臉蛋。很快,冰霜被溫度融化下來,凍得又紅又腫的皮膚瘙癢難耐,很多人迷迷糊糊的抓臉。
好在她立刻從儲存欄里拿出了一個圍巾圍在臉上,黃毛雖然不知道她哪裡來的毛經,但此刻他腦子裡已經沒空想著這些了。他往前靠了靠。只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士兵已經消無聲息。沒有體溫,也沒了呼吸。
他呼吸一窒,又去探了探對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