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洞
「人心和貪婪!天底下沒有人,能夠拒絕長生不老的誘惑。」
「萬一,他改邪歸正了呢?」
「他如果改邪歸正了,就不會給秦始皇服下這種劣質的丹藥了。」
仔細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那麼,你怎麼知道他覺醒了記憶呢?」
「哎呀,我的傻小羽啊!」長安眼中露出一種對我的無可奈何,繼續說道:「他要是沒有蘇醒記憶?他能看懂煉金方嗎?得了,我全部給你說清楚,不懂的你再問。」
長安整理了一下思緒:「得到煉金方以後,鹿靈子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必定是給自己煉製丹藥。有了這種丹藥,他還怕救不了自己的母親嗎?既然,他救得了自己的母親,那麼為什麼要去咸陽?」
「在我看來,他去咸陽是為了親自驗證一下,秦始皇到底是不是當年的嬴政轉世!而接下來,他肯留在嬴政身邊煉製丹藥,就證明秦始皇確實是昆崙山上的嬴政轉世!那麼,他為什麼沒有直接殺了嬴政報仇,反而給嬴政服下了丹藥呢?」
長安自問自答道:「我覺得,他是在給自己清理障礙!他明白一旦自己服下完美的不死丹藥,自己就成了第二個蚩尤,勢必會被十二天將鎮壓!他沒有那麼大的信心,打的過十二天將。於是,他給嬴政服下了劣質丹藥。然後,他故意將不死丹藥的事情,告訴了扶蘇,想把此事的影響儘可能的擴大,引出十二天將超少年。可惜,他沒有算到的是,當時的秦王朝日暮西山,已經自顧不暇了。沒有引出超少年,鹿靈子絕對不敢服下完美的不死丹藥。於是,只能用劣質的丹藥,點燈續蠟,苟延殘喘。」
「我說到這裡,你還覺得我是在胡編亂造嗎?現在東木說,白礬得到了蚩尤心魔的下落。我想,這個下落也是鹿靈子給的。」
「你的意思是,鹿靈子打不過蚩尤心魔?」我終於借著這個機會,插了句嘴。
「當然,除了我們,誰也打不過他。假如,真的如我所說,那麼鹿靈子將是最大的贏家!一來,他可以借十二天將之手,殺了嬴政。二來,他還能除掉蚩尤的心魔。三來,十二天將封印住了蚩尤心魔,那麼自然就不再是超少年了。到了那個時候,你覺得十二個普通人,會是成為蚩尤的鹿靈子的對手嗎?」
「沒有了法器,我們就會是普通人嗎?」
「哪裡是普通人?我的小傢伙,你可是崑崙之主啊!」長安笑顏如花,輕輕的捏了捏我的臉頰:「就算沒有十二法器,我們依舊不是普通人。你真的以為,十二法器是隨便選擇主人的嗎?」
「這裡面還有什麼講究嗎?」
「十二法器選擇的都是身份特殊之人,據我所知,沉一然是血皇轉世,涼潮是屍皇轉世,東木是葯皇。至於你,那可是崑崙之主啊!」
「那你呢?」
「我?我是崑崙之主的——」長安欲言又止,臉紅的像個番茄。
「什麼?」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了,趕路吧!」長安似乎害羞了,紅著臉岔開了話題。我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捂著嘴笑,望前一看,才發現大家都站在原地捂著嘴巴看著我。
邸向新一口沒捂住,發出拖拉機一般的笑聲。他似乎怕我揍他,狂笑著往前跑了。我們現在走的是一處峽谷,地上的積雪很厚,我也懶得追他。再說了,有什麼好笑的嗎?我問的哪裡不對嗎?真不明白這些人在想什麼?
頭頂的陽光明媚,山谷中難得沒有風。這一路上大家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事情也過得很快。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我們停在了昆崙山的仙門橋。
因為我蘇醒了記憶,所以我認識這裡。仙門橋是一處鐵索橋,一根根碗口粗細的鐵鏈,橫跨兩端,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峽谷,前面是黝黑的山洞。
山洞上面有一塊石頭雕刻的石匾,上面寫著三個字:往生洞。
這裡是崑崙門與昆崙山的分割線,過了仙門橋,再往裡面去就是崑崙門了。記憶中的崑崙門其實是一處人間仙境。那裡地處昆崙山的一個深谷之中,海拔不到一千米。比整座昆崙山的平均海拔,矮了兩千多米。
加上深谷的面積很大,裡面的氣溫猶如南方一般。這個季節,說不準裡面還有水果吃呢!我說的水果自然不是我們平常吃的水果,而是修身養性的靈果。
只是不知道,現在被崑崙守陵人糟蹋成什麼樣子了?距離崑崙門越近,我心中的思緒越紛亂。我就像個外出闖蕩回家的孩子,心裡害怕。怕自己沒有闖出什麼名堂,讓逝去的人失望。
剛剛走到橋頭的時候,長安拉住了胡思亂想的我。我借著這個機會,才從紛亂的思緒中抽了出來。
「怎麼了?」我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對勁,後面要問的話咽進了肚子裡面。順著大家的目光往上看,我發現在我們的前面的山崖上,掛著一根巨大的冰凌!所謂冰凌,就是滴水因為寒冷,凝聚而成的冰錐。這種情況,在北方的農村的冬天很常見。那時候房子是大瓦房,一到冬天,碰上屋頂上積雪融化的時候,就會出現這種景象。
眼前的冰凌恐怖之處,除了它的體形過大以外,最重要的是裡面封著一具屍體。那是一個男子的屍體,面貌栩栩如生,看年歲死的時候應該在三十歲上下。我實在是想不通,他為什麼會死在這裡呢?眼前的山崖陡如刀削,除非用釘子釘著,要不然再大的能耐都不可能掛在上面。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還被冰封住了!
細看之下,我才發現出了端倪。原來在男子的肩膀上穿著一根細細的絲線。因為周圍的積雪反光,所以不仔細看的話,基本上看不出來。心中暗道,好結實的細線啊,竟然能夠支撐一個人的重量!順著細線繼續往上面看,我並沒有發線細線的盡頭,而是在細線的路過之處,發現了另外一具被冰凌封住的女屍!
我的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事情怕是不對勁啊!有一具的話,還能說的通,現在竟然有兩具!不對!因為我的目光不停的往上移的時候,才發現何止是兩具!三具、四具……
我粗略的數一數,整個山崖上,竟然有九具被冰凌封住的屍體!而且,這就具屍體排列的陣形很詭異,就如同一個倒立的金字塔一般!最下方是一具,中間一排是三具,最上面的一排掛著整整五具屍體。
而且,我感受到了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這目光來自崖壁上的這些屍體。我覺得他們在對我笑,當你把目光鎖定他們的時候,那種笑意又憑空不見了蹤影……
我現在可是堂堂的六重天高手,哪裡能受得了這種挑釁?但是,當我要出手反擊的時候,才發現因為高度的問題,我夠不著。當然,如果用黑龍棺的話,應該能撞的到。關鍵是黑龍棺吃的太多在睡覺,而且,為了這點小事打草驚蛇,實在是沒有必要。
長安觀察了許久,見他們沒有什麼惡意,示意大家別說話,悄悄的穿過了仙門橋,進到了往生洞之中。我明白長安的意思,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不適合節外生枝,最重要的事情的是,趕緊想辦法找到秦始皇的龍棺才是正事。
往生洞,在我前世的記憶中,往生洞是崑崙門與外界唯一的屏障。為了防止外人知曉崑崙門的秘密,這裡面布置的很恐怖,以此來嚇退外人。不過,也只是恐怖一點,其實並沒有什麼危險性。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崑崙門早已經不復存在,新來的崑崙守陵人,不知道把裡面改造成了什麼樣子。
為了保險起見,我打頭陣,千雪斷後。往生洞裡面很寬敞,但是很陰暗,到處瀰漫著陰氣,就像剛剛入夜的亂墳崗,灰濛濛的。總感覺眼前罩著一層霧氣,想看什麼都看的朦朦朧朧的,宛如霧中看花。我的夜視能力大打折扣,萬不得已我只好問長安要了手電筒。
手電筒一打開,我才發現這裡面是何其的恐怖。正中間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在路的兩邊堆著一個個墳頭,倒塌的墓碑,暗黃的招魂幡,遍地如同落葉的黃紙。這裡哪裡是什麼往生洞?簡直就成了亂葬崗!隱隱約約中,我好像還聽到若有似無的抽泣聲,聽見了躲在暗地裡面,蠢蠢欲動的靈魂低鳴。
正在我觀察周圍的情況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一道凄厲的目光盯住了我的喉管,我猛地回過頭去。手電筒散發的白光中,出現了一個血肉外翻,獠牙外露的嬰兒腦袋!剎那間,嬰兒如同狼一般的撲了過來!我不慌不忙,手電筒一抖,另一隻手順勢掐住了嬰兒的下巴!
嬰兒劇烈的掙紮起來,嘴巴裡面發出嗚嗚的低鳴聲。他似乎想咬我,但是又咬不到我。這時長安的凈魂琉璃盞探了過來,一圈圈溫暖的金光閃過,嬰兒身上的怨氣慢慢消失乾淨,化作一個純凈的靈魂,消散在空氣之中。
嬰兒被超度了,我卻並沒有感覺到輕鬆,反而更加的沉重。現在的往生洞太不簡單了,剛剛進門就能碰到如此凄厲的鬼嬰。那麼裡面不就是等同於龍潭虎穴嗎?
「小羽,你小心點,往生洞變了!」長安借著凈魂琉璃盞的光芒,四下掃了一眼,不停的抽著鼻子。我期待長安能聞出點什麼東西來,所以一時間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往裡面走。
許久,長安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譏諷:「小羽,我剛剛聞到了老朋友的味道!」
「老朋友?」我狐疑的望向了長安,他說的是誰呢?崑崙守陵人中,我認識的好像只有王楚。
長安嘴角上揚,挑出一抹冷笑:「梁齊的味道!她來過這裡。而且,好像還有百年的味道。」
「哥,梁齊是誰?」薑黃仰著小臉問道。
安靜了半天的邸向新,終於有機會插嘴了:「還能是誰?你哥的女朋友!」
聽了邸向新的話,我恨不得掐死他,多少年的陳芝麻爛穀子了,提她幹嘛?就憑我和她爺爺的仇,我們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靈川幫我教訓了一下邸向新,我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梁齊?她來這裡幹嘛?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屍林之前,還是之後?」
「肯定是之後,要不然的話,我聞不到她的氣味。」
我暗自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怪不得在屍林的時候,我沒有看到她,看來,她是崑崙守陵人抓回來了!」
長安不以為然的笑笑:「你太高看她了,崑崙守陵人為什麼要抓她?」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被抓來的,而是自己闖進來的?」
「為什麼不是呢?」長安反問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閉上了嘴巴,長安見我不說話,繼續說道:「你別忘記了梁教授的身份,我總覺得他還沒有死!堂堂的走屍門主,再加上是白狼少女和扶蘇的後人,他們對嬴政的渴望,遠遠大於屍林中的不沉木!」
聽到這裡,我想到了走屍門中的一種秘術:奪舍!奪舍就是用靈魂強行佔據別人的身體,它不同於鬼上身的是,它不會產生排斥的反應,不會懼怕陽光,可以完美的駕馭新的身體,成為一個新的人。這個人保持著原本靈魂的記憶,但又擁有新身體的能力!而且,這種奪舍的成功率與血脈有很大的關係。假如說,他奪舍一個外人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那麼奪舍和他有血脈關係的人的成功率就有百分之八十!
「你的意思是她要奪舍嬴政?」我雖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匪夷所思了,但是我實在想不到其他的解釋。要不然,一個小丫頭片子,來到昆崙山不是找死嗎?問題是,就算她想奪舍嬴政,我覺得也是在找死!不過,她很聰明的是,趁著我們和崑崙守陵人打架的時候,她提前進去了。我心中暗道,這個小丫頭現在是要成精啊,怎麼變得這麼聰明了?她是如何算到我們會和崑崙守陵人打起來的呢?我怎麼感覺,這不像她的作風啊?這種精心算計的作風,更像是她的外公梁教授!
「你說的她指的是誰?」長安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我隨口答道:「還能是誰?梁齊啊!」
「梁齊?哼!我聞到的梁齊,也許就不是梁齊!」
「你又推測出什麼了?」
「我們先進去吧,我現在還不能肯定。不過,以我對梁教授的了解,他可是為了自己而願意犧牲所有人的人。他那麼怕死,那麼精於算計,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效果不確定的不沉木,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呢?你不覺得,當時梁教授啃食不沉木的情景,更像是一個人為了活著,而孤注一擲嗎?你在屍林看到的梁教授和梁齊,起初可能是真的。但是,後面的梁教授不見得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梁教授,他捨不得給你那半本書!搞不好,給你書的梁教授,其實是梁齊!」
我被長安滔滔不絕的繞口令,繞的雲里霧裡,一時間答不上話來。
借著我啞口無言的時候,靈川接過話來:「你的意思是,梁教授奪舍了梁齊,然後跑了!」
靈川說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我的三觀都崩塌了!我以前還覺得長安的推測是天馬行空,現在看來,靈川也弱不到哪裡去。
「正是這個意思,小羽當初跟我說起,梁教授死亡事情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他不是那種莽撞的人。每件事情,他都是想好退路才去做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起初可能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看看能不能得到不沉木。後來,他覺得情況不對勁,就奪舍了梁齊的身體逃走了?」
長安讚賞的點點頭:「對!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那個梁教授毫無還手之力,而是拚命的啃食不沉木!」
「因為她被突然奪舍,靈魂受到了衝擊,所以,她只能冒險奪舍梁教授的身體。經歷過兩次奪舍,她的靈魂已經接近崩潰的狀態,完全無法掌控梁教授的身體。所以,她拚命的啃食不沉木,期望能換來奇迹?」
兩個人一唱一和,語不驚人死不休!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趕緊制止住了靈川和長安的對話:「這怎麼可能呢?那可是他的親外孫女啊!再說了,就算他真的奪舍了她的身體,他也出不了屍林啊?」
我心說你們倆再繼續吹,剛剛那些含沙射影的推測,我找不出破綻。現在屍林這個詛咒,你們怎麼解釋?要知道,沒有金竹血脈的人,是不可能離開屍林的!他就算奪舍了梁齊,又有什麼用呢?
「你忘記了一個人!」
「誰?」
「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