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解氏母女
靜姝哭完慢慢平靜了下來,她窩在姜琸的懷中,低聲道:「淮之,謝謝你。」
前世她那樣怕他,避著他,兩人後來也再沒有什麼交集,可是他在她死後仍是幫著她,救了她的母親,幫父親查清了身世擺脫白家,又幫她報仇,想到這裡,她對他便是無盡的愧意和滿滿又感激又感動的複雜之情。
她還記得她今世初初入京,對凌國公府對容唯嘉心底還是有很深的陰影和恐懼時,她借著夢境之說第一次跟他提起容唯嘉,她問他,「如果有一個人和我長得很像,你會不會因此就對她好?」
他那時就曾對她說過,「這世上,只有一個你而已,若有人仗著長得和你像,就敢興風作浪,我會讓她後悔竟敢長著那樣的臉。」
前世,哪怕他們什麼關係也不是,但他仍然那樣做了,毀了容唯嘉的那張騙人的臉,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琸正拿了帳外侍女遞過來的熱巾帕給靜姝細細拭著臉,聽她突然莫名其妙說這種傻話,手就頓了頓,仔細看她氤氳著水汽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眼神里都是傷感和難過。
姜琸只當她是夢魘了,他早就細細問過太醫這有關孕婦的事情,知道這個時候女子最是敏感又易多思多想,所以靜姝才會這般反常。
他想到他們新婚才幾日自己就去了北地,而她剛剛嫁給自己,接著又有孕,還要面對宮裡宮外各種事情,聽外面的各種傳言滿天飛,再之後他回來,又整日的忙於政事,反是讓她帶著身孕操勞搬宮等事宜,他心裡便又是愧疚又是憐惜。
尤其是剛剛,她在睡夢中眉頭緊皺,不停的落淚的模樣委實讓他又是心疼又是自責,他擔心她是不是被那次宮變嚇著了,他竟然這般粗心。
姜琸抱了她柔聲道:「姝兒,剛剛是不是做噩夢了?都是我不對,你有孕了,前些日子還讓你在宮中擔驚受怕,這些日子又一直忙於政事,沒有抽時間好好陪你。」
靜姝愣了愣,忙搖頭道:「沒,沒有,你能每天晚上回來陪我,我已經覺得很好了。只是,淮之,我想母親了,我想回家看看母親可好?」
她在他懷中微微抬了頭用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他,聲音低軟又嬌糯,姜琸本就心有內疚,此時更是聽得心都化掉了。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道:「嗯,是我疏忽了,你有孕,最好能有人陪著你,我看不若我們明日就搬到長梅山的別苑裡去住上一段時間,接了岳母陪你一起住著如何?那裡離映梅山莊近,我記得這段日子你母親也都是住在映梅山莊的。」
靜姝聽了有些動心,不過,她瞅了姜琸一眼,小手下意識的拽了拽他的中衣衣襟,低聲道:「你和我一起過去?可是,那你那些公事怎麼辦?淮之……」
姜琸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道:「我讓他們把摺子都往別苑送過去,讓幾位大臣隔幾日便去別苑彙報好了,離得又不遠,其實就是不住在宮中,京里發生什麼事情,該知道的我也都是知道的。況且不過也只是小住上一段時間,礙不著什麼事。」
靜姝眨眼,總覺得這樣好像不是十分好的樣子,姜琸卻覺得這樣很好,華家和凌家逼宮謀反一事後續早就處理得差不多,官員任免都已到位,事情已經多上了軌道,很多事情更不必親力親為。
靜姝年紀小就懷孕,姜琸心裡還是很擔心的,尤其是見她竟然夢魘半夜哭成這樣子,讓他擔心她情緒不穩,影響身體和胎兒,更下定了主意要多陪陪她。
其實靜姝有孕本就是個意外,原本他還是想等她再大些身子完全長開了才要孩子的……
兩人說著話,姜琸也並沒有深問靜姝夢中之事,只順著她的話哄著她,又說了說京中之事安她的心,慢慢哄著她漸漸睡去,這才命人熄了燈摟著她睡去不提。
翌日靜姝起身時姜琸已經去了早朝,不過卻是吩咐了兩個大丫鬟守在了床邊服侍她起身,又囑咐了東宮總管安排今日下午就去別苑的事宜。
靜姝想起昨晚之事,心中只覺怪異,想到自己塞在枕下慧源大師送的木符,掏了出來,想著不知這夢境一事是否和這木符有關,或許她有空還是回蜀中一趟拜訪一下慧源大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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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梅山別苑原本就是景元帝賜給姜琸的私產,距離東宮不過一兩個時辰的車程,因為只是小住,別苑的東西又都是齊全,第二日姜琸散了早朝,跟幾位重臣交代了一下,就在眾人的無奈下,帶著靜姝去了別苑。
陳氏見到女兒自然十分高興,不過見她這跑上跑下來來去去的奔波又緊張道:「你這孩子,這身孕不過堪堪滿了三個月,你怎麼就敢亂跑呢,還是得好生養著。」
靜姝抱著陳氏的胳膊只是笑,倒是原苓在旁跟陳氏解釋了一下,道是靜姝的身體好,胎也很穩定,多活動活動反是對她身子好,將來不易難產,陳氏才放下心來。
只是陳氏看女兒倚著自己傻笑的樣子簡直又是窩心又是無奈,這個傻孩子,哪裡有半點太子妃的樣子,還好太子對女兒倒是盡心,只是……其實陳氏私心裡更希望女婿只是個閑王,這太子,未來的君王,讓她總是忍不住擔心。
靜姝不知道母親的擔心,她只是看著母親現在美麗康健半點沒有前世憔悴病弱的樣子,再看小弟弟圓哥兒興高采烈的在地上爬著,不時還要喚她們兩聲吸引她們的注意力,心裡就又是高興又是滿足,前世的事情,她終於可以完全放下了。
就是原先心底埋藏著的對父親,對兄姐的那一絲隱蔽的心結,也都完完全全的解開了。
至少她知道,父親並沒有因為權勢因為他的前程而對凌國公府妥協,不管自己的死活,默認自己被替換。他是有很多缺點,很多時候也沒有能力保護妻女,但他卻是真心愛護自己,對母親也是一片真心的。
這對靜姝來說,已經足夠了。
至於兄姐,她自夢中醒來,細想當時的情形,怕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替換一事。一來前世自己回京不久姐姐就出嫁,和兄姐相處時間本就不多,他們也並不是很了解自己,二來容唯嘉替了自己之後根本極少回白家,在白老太爺和白老太太有心掩護之下,除了極熟悉自己的人,根本沒幾個人能知道自己被替換一事。
反是前世姐姐嫁給了鄭家那樣的人家,凌國公府被抄家入獄,而父親又處於低谷的時候,姐姐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罷了,現世安好,前世已滅,那些只當警示夢一場罷了。
長梅山別苑離映梅山莊很近,容二老爺休沐時到莊子上來時,靜姝便和母親圓哥兒一起再帶著原苓到映梅山莊住上一兩日。
只是這日里,映梅山莊卻是來了個稀客,不是尋靜姝的,也不是尋其他容家人的,竟是專門尋原苓的。
是那曾經被原老太爺逐出原家的原二夫人解氏和原芙母女。
原苓看著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解氏和原芙,面上並沒什麼表情,原家人生性冷淡,感情沒有那麼豐富也沒那麼多的好奇心,自這對母女被原老太爺除族,原苓是當真沒再關注過這對母女的情況。
更何況原芙非原家骨肉,就憑她們曾經做的事,沒送上點□□讓她們去西天原苓已經覺得自己非常的仁慈,哪裡會在意她們之後的境遇死活?
而且現在看這兩人雖然哭得甚是悲慘,神情有些狼狽,可看她們身上的衣服,卻也是上好的布衣,當然,就這布衣還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見自己,故意穿上的。這說明她們的日子至少沒她們哭得那麼難過。
解氏看自己娘倆哭了半天,這侄女仍是半點也沒動容一下,仍是一如往常的冰塊臉,心裡就有些焦急。
她哭著道:「苓姐兒啊,嬸娘錯了,誤信了田家那等狼心狗肺的人家,雖說是你二叔生前給芙兒定的婚事,可你祖父那時說田家人品不好不同意婚事時,我們就該把芙兒和田家的婚約解除了,否則也不會引狼入室,害了族人……」
卻是田院判當初害梁敏妃入獄,大理寺徹查田家,不僅是將田院判在宮中所作之事,田家在京城的違法違紀之事,更是將田家過去幾十年在祖籍北地做過的惡事爛事都給翻了個底朝天,這其中自然就包括田家覬覦原家祖籍,在北地買通亂匪,屠殺原家全族,搶劫了原家私藏一事。
解氏哭得無辜,只道自己和她死去的夫君原二是被田家矇騙,這才和田家定親,害了女兒原芙一輩子,卻不知她們做田家內線這才引了亂匪一事原家人早就一清二楚。
且說回解氏和原芙這半年來的遭遇。
在田家案發之前,解氏被原家休離,原芙被除族,田家待解氏母女的態度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田三公子和原芙的婚約,再也沒人提過。當然那田三也偶爾哄哄原芙,大約就是想把她收作外室的意思。
解氏母女那時雖心有不甘,可是原家那邊根本不再理會她們,再加上她們心中也是有鬼,並不敢跟原家鬧騰,只得繼續接受著田家的「照拂」,過一日是一日。
這樣子過了幾個月,萬萬沒想到田家竟然出事,在北地數百年的醫藥世家一夕之間就被抄家滅族,所有田家主子都入了大獄,且犯的還是謀害皇嗣那樣的大罪,怕是要滿門抄斬的。
解氏可不是個堅貞的,哪怕是田家認可田三公子和女兒的婚約,只要還沒結婚,田家出事她也會扯了女兒能離田家多遠就離多遠,更何況田家卸磨殺驢,翻臉不認人,解氏心中早就不滿,所以田家一出事,解氏便帶了女兒躲了起來,只當是和田家半點關係也無。
田家覆滅,而另一邊廂那祖訓不讓出仕的窮酸原家卻是起來了,聽說原老太爺和原荻去了皇帝身邊給皇帝調理身體,而原苓做了醫官,更是深得太子和太子妃娘娘的信任,還專門留在了太子妃身邊照顧有孕的太子妃。
解氏母女都是不能過苦日子貪慕富貴的,此時又沒了田家可依靠,便一門心思的琢磨著如何才能再回了原家,仍過上夫人小姐的富貴體面生活。
她們不敢去皇莊找原老太爺他們,也尋思著原苓一個小姑娘總歸心應該會軟些好說話些,知道原苓曾住在映梅山莊,便就在附近賃了屋子住著,專門候著原苓回來的機會。
這便就有了今日這一幕。
原苓聽完了解氏的哭訴,道是田家如何如何的狼心狗肺,如何的狡詐狠毒,欺騙了她們母女還有她二叔等等,眉毛都沒動一下,只道:「田家做盡壞事,大理寺已經定案,滿門悉數都要被抄斬,我們原家的大仇也已報了,再多說又有何意?」
「至於夫人和令千金,和我原家早已無半點關係,你們恨田家,只管尋了田家去,到這裡來尋我說這些做什麼?亦或者你們覺著大理寺給田家判的罪輕了少了,仍是覺得冤屈,那就去尋官府去,我這裡可不幫忙判案。當然了,夫人若是需要,我也可派個小廝送你們去官府,就當是做了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