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蟬脫殼
跟凌白玉閑聊了幾句之後,凌俠一連囑咐了好幾遍,直到凌白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這才放下心來,穿過京兆縣的地界,奔行了數十里之後,凌俠四人上了官道,古時的官道就相當於後世的高速公路,修建的又寬又平。
來到官道的交匯口,那裡有一家驛站,進入驛站,有兩名夥計打扮的人過來迎接,驗證了一番身份,得知凌俠他們四人是布政使衙門和戰衛軍的人,驛站的站長急忙跑出來迎接,一邊招呼僕役照顧馬匹,一邊進行登記,問凌俠四人是公幹還是歇腳?
因為有布政使衙門和戰衛軍大營的令牌,所以驛站對凌俠四人畢恭畢敬,這家驛站是三層樓結構,驛站的一樓是用餐區,二樓是傳遞公文的辦公區,三樓則是打尖住宿的地方,馬槽在後院,有專門的夥計照顧馬匹。
進門時,凌白玉耍起了小孩子脾氣,死活不肯進到驛站裡面,看到她瘋瘋傻傻的樣子,那兩名負責監視的人,也就沒怎麼理會她,任由凌白玉從驛站外面玩鬧。
二人都沒發現,凌白玉從門口玩了一會,見凌俠他們都進入裡面,她悄悄朝後院的馬槽走去。
……
「大人,卑職感覺那個姓凌的小子在回稟案情時,好像沒有說實話,他彷彿隱瞞了什麼?」
「嗯,本官也有這種感覺,那小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雖然稟報了許多事情,卻一直在迴避有關陰兵借道的細節。」
「他們現在去了驛站,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要不?卑職派人去驛站「照應」一下?」
「去吧,此事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閃失,稍有差池就是滿門抄斬的罪過,你去一趟也好,注意隱蔽,不要被武震山察覺。」
「卑職也知此事牽扯太深,所以不敢輕疏,府衙里有幾位高手,他們都是卑職從江湖上招募來的,外人不認識他們,卑職派他們過去,保證萬無一失。」
……
驛站內,凌俠正在翻看登記薄,他先是翻看了昨天的進出記錄,上面沒有禁衛軍的信息,這說明昨晚行軍的禁衛軍並沒有進入驛站歇息。
「奇怪了?一千多人的騎兵隊伍,除了驛站能夠安置馬匹、提供飲食住行之外,其他地方根本沒法修整,可是這些禁衛軍路過驛站卻不修整歇息,這是為什麼?」
低語了一句,凌俠望著驛站長,漫不經心的問:「站長大人,昨天晚上,你們有沒有看的一隊騎兵過去,從帝都方向過來的,差不多一千多人?」
「見過,你說的那隊騎兵,應該是一個千人隊,領頭的是一個大漢,旁邊跟著一個副將和一名戴著面紗的女將軍,當時我還上前招呼他們呢,想讓他們進來歇息一下,結果那些人看都不看我一眼。
本官好歹也是朝廷九品驛站長,食朝廷俸祿,受吏部管轄,說起來,本官跟那些人也算得上是同僚,沒想到那伙人帶搭不理的,真是氣死本官了。」驛站長氣呼呼的吐槽著。
「他們什麼也沒有補充?就算他們不餓,他們騎得馬總該餓啊?來到驛站,那些人沒有補充點草料什麼的?」凌俠不解的問道。
「這你就不懂了,但凡是軍馬,如果是短途行軍都是自備草料,要是長途行軍,則有專門負責糧草的隊伍隨行,為了保障軍馬的飲食安全,騎兵們基本上不從外邊補充草料。」
說到這兒,驛站長回憶了一下,然後告訴凌俠:「雖然那些騎兵們沒有補充草料,不過,那位騎白馬的女將軍倒是要了一碗米飯和一份炒筍絲。看樣子,那個女將軍吃不慣軍隊的乾糧,給自己開小灶呢。」
「女將軍,她有什麼特徵?」凌俠迫不及待的問。
「特徵?沒什麼特徵啊,就騎著一匹白馬,穿著一身白衣服,她臉上帶著面紗,看不清樣貌,哦,對了,她腰間挎著一柄寶刀,刀鞘金光閃閃的,一看就不便宜。」
「女人,穿白衣、戴面紗、會騎馬、擅用刀,難道?」想到這兒,凌俠腦海中浮現出凌白玉的身影。
神色複雜的嘆息了一聲,凌俠繼續翻看登記簿,昨天下午十五時,忠淼省布政使及其隨從五人入驛站小歇,十六時離去。昨天下午十九時,京兆縣丞三人入住驛站,次日六時離去。昨天夜晚二十一時,瑰麗疆戰衛軍千夫長沐洛秋入驛站小歇,二十三時離去。凌晨一時,江南蘇世商行三小姐入住驛站……
把記錄簿一個月的入住信息反看了一遍,凌俠讓那兩名負責協助自己的衙役將記錄簿內容抄一份,看二人面露猶豫,凌俠大有深意的指了指記錄簿,稱裡面記載了重要線索。
那兩名衙役本就是為了監視凌俠,防止他查到線索隱瞞不報,或者交給對方陣營,因此,聽到記錄簿裡面有重要信息后,二人隨即要來筆墨紙張,仔細抄寫記錄簿上信息,生怕漏掉線索,讓對方陣營的人搶了先。
看著兩名衙役目不轉睛的忙著抄錄信息,凌俠倒背著雙手,靜悄悄的朝驛站後院走去。
「駕!」
「嗒嗒嗒嗒……」
兩名衙役正埋頭苦抄,忽然聽到後院原來一陣馬蹄聲,二人對視了一眼,驚呼一聲「壞了,上當了。」喊完,兩人急忙朝後院跑去。來到後院,看到馬槽里少了凌俠二人所騎的馬匹,二人又驚又怒,辨別了一下方向,二人急忙騎上自己的坐騎追趕。
就在二人離開不久,一旁的柴房裡走出兩個人,他們竟然是凌俠和凌白玉,看到衙役們騎馬離開了,凌俠讓凌白玉隨便牽出一匹馬,因為驛站負責傳遞信息,所以備養的馬匹都是良駒,凌白玉選好馬匹之後,凌俠指著另外一個方向,讓凌白玉駕馬疾馳!
半個時辰后,兩名衙役從官道上追到了凌俠的馬匹,只不過,此時馬背上坐著的驛站夥計,面對衙役的詢問,夥計告訴他們,是凌俠吩咐他這麼乾的,凌俠讓夥計去京兆縣衙門送信,說布政使蘇景庵今晚要去那裡巡察,臨行時,凌俠特地把自己的馬匹讓給了夥計。
「糟糕,中計了。」
聽完夥計的描述,衙役二人頓時幡然醒悟,他們中了凌俠的金蟬脫殼之計,雖然明白過來了,但也晚了,要是他們一開始去追,或許還能追上,可此刻這麼一耽擱,凌俠二人早就跑沒影了,望著官道相反的方向,二人暗暗咬牙!
……
「什麼?跑了?怎麼跑的?」
「你再說一遍,人丟了?」
一個時辰后,飛鳳嶺駐地,蘇景庵和武震山同時接到了下屬的稟報,得知凌俠二人偷偷溜走了,他們表情全都一陰,狠狠責罰了負責監視的衙役一番,二人隨即派人追趕凌俠,待屬下離去之後,二人拿著衙役從驛站抄來的記錄簿,分別坐在帳篷里沉思。
「哥哥,咱們為什麼要跑?」
「哥哥,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面對凌白玉的詢問,凌俠沒有回答她,他在默默的觀察著身前的凌白玉,根據驛站長描述的信息,綜合凌白玉的一些特徵,凌俠猜測她應該就是那個騎著白馬的女將軍。
她原本應該是跟禁衛軍一起的,可是不知為什麼?她竟然逃開了陰兵借道,不過,她雖然從陰兵借道那裡逃掉了,但卻因為受驚過度,變得瘋瘋癲癲。
猜出凌白玉的身份之後,凌俠心中有些猶豫,按理說,他應該把凌白玉送回帝都,可是凌俠不知道凌白玉是什麼性格人,要是她恢復清醒之後,翻臉不認人怎麼辦?
如果不把她送回去,那她就得一直跟著自己,凌俠委實不願意捲入朝廷的鬥爭之中,再者說,他不知道凌白玉在此次陰兵借道事件里扮演的什麼角色,因此,他不想去帝都。
「哥哥,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白玉惹哥哥生氣了?」都說女人敏感,凌白玉雖然瘋傻,卻察覺到了凌俠的異常。
「白玉,停下。」凌俠做出了決定。
當凌白玉停下馬匹后,凌俠把身上的乾糧和幾枚銅幣全都交給她,接著,他用從驛站順來的筆和紙,寫了一封簡短的信箋,內容是只要有人把凌白玉送到禁衛軍總部,可以獲得一百枚金幣。
把信交給凌白玉,凌俠指著前面的官道,讓凌白玉直奔京城而去,到了京城之後找人多的地方掏出信,把信交給對方,到時候就有人領著她回家了。
聽到凌俠要攆自己走,凌白玉臉上露出一絲委屈,她抓著凌俠的手,不讓他攆自己走,看到凌白玉使勁抓著自己衣服,怎麼也不肯撒手,凌俠強打起笑臉,說要給凌白玉玩一個遊戲。
一聽要玩遊戲,凌白玉撒開了雙手,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不停的點著頭:「好啊好啊,哥哥跟我玩遊戲。」
「白玉真乖,這樣,咱們玩捉迷藏的,你閉上眼睛數數,哥哥藏起來,當你數到一千的時候,你再睜開眼睛,好不好?」
「好,我開始數數了,哥哥快藏起來。」說話間,凌白玉高興的閉上雙眼,低聲數數:「一、二、三、四、哥哥藏好哦……」
望著正一臉歡笑默默數數的凌白玉,凌旭露出一絲無奈和不舍,注視了一會兒,他轉身朝旁邊的樹林跑去,他跑的很遠,直到確認凌白玉找不到自己才停下。
「哥!你不要我了嗎?哥!」
十多分鐘后,官道上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焦慮恐慌、滿腔委屈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