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9章 一個大時代的落幕與重現【3】

綿長的古路之中，一群又一群的神仙，人山人海般向著盡頭涌去。

他們如潮水般，殺向九重天。

不斷的有人死去，不斷的有屍體倒地，後面的神仙悍不畏死的衝上來，同伴的屍體成為了登入九重天的基石。

你不曾見過他們，你們來自於三界各地，來自於不同的世界，接受著不同的文化熏陶。

但在這裡，你們有共同的目標，肩負著相同的責任。

你明白，登入九重天，是唯一的目標，即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從陌生到熟悉，看著身邊共同浴血奮戰的神仙們倒下，最後那條寬廣的道路，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前行。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神仙再度的湧入了古路，為已經死寂的世界增添了一抹生機。

他們與死去神仙的魂魄，一同向著九重天攻去。

李天闕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沖向九重天，他只知道自己殺了很多人，和自己一同前往九重天的神仙，也死了很多。

甚至，他不清楚現在的自己，是生還是死。

但是這些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初衷從來沒有改變過。

青銅古棺被他封起，他覺得自己用不上，也不願意離開這裡。

西王母為首，她率領的神仙，是第一批踏入九重天的。

緊接著是三清，他們很輕鬆的將天道控制的傀儡擊殺，風輕雲淡，進入了九重天。

三人站在九重天下，仰頭望去。

「二位師弟，這一次，師兄幫不了你們了。」太上老君輕聲一笑。

通天教主哼道：「本尊用不著你來幫！」

元始天尊則淡淡道：「師尊曾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數。我很好奇，這樣的情況下，還有天數嗎？」

「想知道就上去找師尊問個明白。」通天教主聽不得他這樣的文縐縐，不耐煩的道：「本尊先上了！」

李逍遙進入古路，一切一切的變化就在眼前一幕幕的發生著，但他卻不能參與其中。

就像一個局外人。

他看見了小青，看見了諾蘭，看見了藍采……

他看見了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的人，小倩，恬恬……

他一度覺得這是虛幻，而事實上，這與虛幻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不管他怎麼呼喚她們的名字，她們始終聽不見。

李逍遙想摸摸她的頭髮，手掌卻像是空氣一樣，從她們的身體直接穿過去。

「來了！」

忽然，前方的帝俊執劍而起，望向古路的盡頭。

所有人都重振旗鼓，即使身負重傷者，也將身體挺立筆直。

他們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戰意。

「執我戰劍，殺上九天！以我神血，侵染諸天！」帝俊舉劍怒吼，身後眾仙將古路幾乎佔滿，紛紛舉起神兵，異口同聲：

「執我戰劍，殺上九天！」

「以我神血，侵染諸天！」

戰意化作烈火，從他們的身上湧出，幾乎焚天裂地，要將這古路都焚燒。

他們沖了上去，以肉身，以神通，殺向九重天。

似乎有一股無形的能量，從九重天釋放，與他們手裡的神兵碰觸，爆發出驚天的霞光。

許多的神仙在這種衝擊下，身亡，隕落。

帝俊沖在最前面，他不屈，偏執，最終踏入九重天！

有神仙們跟上了他的步伐，登入第二重。

李逍遙看見了已經登上第三重的西王母，那裡是無盡的神仙，將她包圍。

西王母化身原形，青彩的蛇尾掃動而出，清理出一片真空地帶，讓人無法靠近。

他看見人皇與魔主，他們施展了大神通，轟碎了第四重天，登入五重天。

他們永遠的留在了那裡。

西王母來到了五重天，在人皇與魔主的幫助下，打碎五重天，登入六重天。

金蟬子與孫悟空一路沖向六重天，六耳、通臂與赤尻馬猴，如金光跟隨而來。

金蟬子回頭望去，朗朗大笑道：「猴頭兒，該你顯威了！」

混世四猴在這般情況下，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聚首。

沒有一句多餘的言語，眼神交匯間，心生默契。

一道璀璨的光芒從四人的身上升起，當光芒散去時，六重天內，只有一隻靈明石猴。

他手執金箍棒，身化萬丈，欲要將這六重天頂碎。

「吃俺老孫一棒！」

他怒目圓睜，雙手緊握金箍棒，砸向那六重天穹。

「轟隆隆！」

六重天，碎了！

西王母看向氣息逐漸萎靡，生機迅速消逝的人皇與魔主，對他們微微點頭，轉身步入七重天。

「我們會成功的！」金蟬子大笑，用力一握拳：「一定！」

「登天路，弒天道！」金蟬子眼中有璀璨金光。

「屠天之行，怎能缺了本尊？」

通天教主急速而來，太上老君與元始天尊緊隨其後。

他們看著已經徹底失去意識的人皇與魔主，眼中不免流露一抹悲色。

「菩提老兒，鎮元子，還不速速前來！」

通天教主向著下方大吼。

兩道身影頃刻將至，鎮元子輕揚拂塵，目下四看，滿地屍體。

須菩提一改以往的溫和，蒼老眼中射出兩道殺氣迸射的厲色：「殺！」

他們向著更高的地方前去。

時光流轉，李逍遙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看著西王母等人連破七重天，闖入第八重天，卻永遠的留在了那裡。

他看見強大如須菩提，如三清，如鎮元子……

他看見不羈如混世四猴……

他看見一個又一個以肉身為橋樑，誓死也要將那八重天捅一捅的神仙們。

他看見了聶小倩，看見了唐恬恬，看見了白素貞、瑤姬、姜祖瑤……

她們不顧性命，她們……

李逍遙不知道她們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完成的目標，卻付出了所有的生命。

玉帝來到了這裡，他的身後，站著眾仙。

太白金星、雷部二十四正神、即使是膽小如鼠的李靖，也來了。

他看見兩個楊戩，看見……

玉帝似乎早有所料，沒有悲傷，沒有悲憫，他冷靜的率領眾仙，進入了八重天。

他選擇的時機恰到好處。

五千年的時間，九重天尚未能夠完全修補。

死去的強大神仙，意志堅毅到令人恐懼，即使是天道，也無法改變他們的意志，操縱他們的身體。

於是，他們保持著死去的姿態，呈現在玉帝等人的眼中。

玉帝看著三清，看著帝俊，忽然笑了：「爭了一輩子，究竟是爭什麼呢？」

他抬頭看向八重天，轉身面向眾仙。

眾仙的臉上，有恐懼，有猶豫不定，有人在看向後方，似乎尋找退路。

他們遠沒有五千年前來此的那批神仙堅定。

「八重天已破，如今，只有一重天，諸仙請隨我踏碎凌霄！」

玉帝長袖怒揮，化作一道金光，向著那九重天穹衝去。

眾仙的情緒似乎被感染了，他們想著自己身上所附帶的使命，將所有的恐懼暫時拋棄，眼神逐漸堅定。

「踏碎凌霄！」

眾仙齊至。

但他們何其的渺小，在九重天下，渺小如塵土，甚至不能令人多看一眼。

「轟！」

玉帝的身體，撞擊在天穹上，爆發出一朵如煙火般絢爛的光彩。

這朵煙花，霎那即逝。

甚至未能在天穹上留下一點多餘的痕迹。

「砰砰砰！」

眾仙們看見了玉帝無用的犧牲，但他們不曾退後半步，也是以血肉之軀，向著天穹衝擊而去，瘋狂的怒吼，隨後是身體怦然爆炸的聲音。

時光一轉不知多少載，當滿頭銀髮的羲和來到古路時，林修已經不忍去看。

他轉身離開了古路。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站在星空之下。

就彷彿，所有的事情只是他的一場大夢。

如今大夢初醒，他怔怔的看著星空，內心之中充滿了彷徨與失措。

「看見了嗎？」

荒來到他的面前。

「這些……是真的？」

荒點頭：「是真的，這就是他們所付出的代價，換來的，是當下的安穩。」

「本該降臨的量劫，消失了，世人都該慶幸。」

「可是他們死了。」李逍遙寧遠自己沒有看見這一切。

沒有看見，他的心裡還能有一絲慶幸，一絲僥倖，認為他們還會回來。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他們不會回來，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你很痛苦，我可以感同身受。」慌抬手摸著他的頭，輕聲說道。

「滾開！」

李逍遙忽然推開他的手，狠狠的將他推出去，怒聲道：「你根本感受不到，你什麼都感受不到！」

「你這個自私自利的混蛋！你讓我感到噁心！」

如果沒有他的出現，就不會有這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存在，都是因為他！

荒不生氣，也沒有動怒。

他目光溫和的看著李逍遙，道：「逍遙，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你知道，為什麼是你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滾！」李逍遙指著遠處：「滾開！」

荒彷彿沒聽見他的話一般，自言自語道：「因為我們來自同樣的地方，我們的時代消失了，只有你和我活了下來。是我們，開創了這個新的時代，也是我們，將這個時代發展到了現在，沒有你，沒有我，就不會有現在的三界。」

「當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