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崑崙篇 第198回 舍筏登彼岸,了悟長生訣(上)
(題記:在許多武俠與仙俠小說中,都曾提到一部名叫《長生訣》的秘籍,描寫的神乎其神,甚至有不少高人為此爭奪不休。那樣的《長生訣》我也不清楚是什麼寶貝,然而自古以來道家所謂「長生訣」幾乎人盡可聞只是不知而已。它只有寥寥四十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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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關之後才知道其中的兇險所在,以前靜坐中的種種祥和純明境界都不可再得,無論我如何收攝心神結果都是一樣的。只要一入坐,定境中就會閃現出一幕一幕的場景,不留痕迹卻又清晰無比,彷彿天地初開以來不知幾世幾劫所有經歷的展現。我不能去看,只要一沉溺其中心神就要被捲去湮滅;又不能躲避,就像一個在波濤中泅渡的人必須與激流相伴。
眼前所見不是光影,而是直接將我的元神化入其中。有聲有色,有感有味,有情有欲,有愛有憎,世上種種勾牽紛沓而來。一點靈台不昧,照攝心神未失,我就像汪洋中的一葉輕舟隨波逐流,不知將被卷到何方如此談何到彼岸?
這已經接近于丹道修行最高深的境界,它是我必須要經歷的考驗。苦海天劫與修行剛入門時入靜的雜念不同,也與修行中途時所遭遇的魔境不同。若論定靜功夫。此時已經極深,我遇到地不是雜念也並非外魔,很難說清楚這是什麼?世人空談苦海如何渡,豈不知能走到岸邊已是一等仙家功夫。若無坐忘心懷,不可眼見苦海。
往日種種修行手段都在此時嘗試。水火不凈觀雙重洗鍊,毫無成效。以妄境化轉竟無法可入也無法可破。真空運瓮之法企圖化去。然而卻發現似空非空。一切有為法都是徒勞,我只能守護元神純凈,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我一入坐,就已經忘記了紅塵內外的一切,不知身心在何處,只有這一片苦海映襯才知我之尚存。不可能知道我在梅花聖境中閉關了多長時間,也不可能知道這段期間都發生了什麼事?當一切努力都無效之後,我感覺到的不是絕望,那種境界之下也無所謂絕望。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就是無礙。就是面對,就是在洪荒之中無所不為的經歷,也是無為的超脫。隨波逐流也罷,乘風破浪也好,抹不去地就讓它伴隨。要糾纏的就把它放下。也許我說的過於簡單了,在閉關中走到這一步卻異常艱難,同時我根本就沒有思考。當一切經歷場景,諸如前生來世都閃現之後,我居然全忘了!我清晰的知道了一切。卻又根本無心沉迷於這一切。我就是我,定坐中的梅野石。
此念一回,突然又見身心床坐。清明洞天!我又回到了梅花聖境,其實我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什麼感覺?不知道一個平常的人有沒有這樣的突然感悟?一個孩子,總覺得自己永遠是孩子,突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長大了。不是別人告訴他,而是自然而然的發現自己長大成人了。我們身邊的有些人從生到死,從混沌歸於混沌,恐怕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但也有不少人曾經有過。
嬰兒境界最終突破與金丹大成有些相似,真如內外身心不二。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漸離身心之牽,從丹田到紫府,如我身重現移院換景,嬰兒長成,無有丹田之別,無有元神需護,一點真身化盡,轉成妙如真人。再進一步,便是陽神出現,可惜我還沒有學過心法和口訣。
破關而出,我自然可知梅花聖境中的一切,有些意外地是──我面前放著一把椅子,坐著一位白髮老者。我睜眼問道:「金爺爺,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金爺爺:「我來了快一個月了,特意為你護法。」
「你是怎麼知道的?」
金爺爺:「阿秀去了石柱村,別人不知道我這個老頭子躲在哪裡,她可是能找著我。聽說你閉關歷劫,我當然要來看看情況。…好兇險的劫數,好神妙的道法!」
「兇險嗎?我覺得有驚無險。世上還有什麼道法在你眼中敢稱神妙呢?」
金爺爺呵呵笑了:「我真佩服風君子那小子,有天大地膽子也有天大的手段,竟敢如此教你!你在定坐中當然不覺,我在一旁看的清楚。沒想到你居然不必我插手相助,一坐而功成。」
「我這一閉關是多長時間?」
金爺爺:「月缺再圓,不多不少正好一月。」
「這麼長時間?」
金爺爺:「這還長?已經夠短了。雖然你所學與我正一門三十六洞天不同,但我也能看出來,一劫破數劫,精進超然!」
「謝謝你,辛苦您老人家了!」
金爺爺:「不必謝,我這也是受人之託。」
「那我謝謝阿秀了,也替阿秀謝謝你,我現在才知道你也救過阿秀。」
金爺爺:「你誤會了,我說的人不是阿秀。」
「托你之人不是阿秀?難道是風君子?」
金爺爺:「好反應,就是他!不過他托我之事並不是為你護法歷劫,他似乎對你渡過這一重天劫很有把握。他在信中求我的是你歷劫之後地事情,他求我傳你丹道中『陽神』境界的口訣與心法。」
「他托你的是這件事?難怪我上次問時他說早有安排。正一門三十六洞天與我所學並非同樣,他怎麼托你教我?難道他將丹道心法口訣也寫在信里了?」
金爺爺:「不。他沒寫,就讓我教!這個臭小子,先插一手搶我地徒弟還不算,到頭來將徒弟交回來,還給我出了個大難題!」
「哦,什麼樣的難題能夠難倒守正真人你?」
「他在信中講了你的丹道修行。合我正一門三十六洞天境界為三門九重樓。正一門的三十六洞天丹道,關於他所說的『陽神』修行,分別有『出攝』、『陽神』、『化身』、『待詔』四層洞天境界。他說你的修行不同,歷一次苦海天劫,將四層洞天合為一重境界傳授。如此不求枝節只破境界直指,既精忍又大膽,我正一門傳承中不敢為也,它對弟子地要求太高了!」
「那金爺爺你被難住了嗎?」
金爺爺:「哼!難住我?我在石柱村中想了一年,你以為我一直在躲清閑嗎?臭小子從來沒與我斗過,估計總有些不甘心。出這個題目來考我。」
「守正真人神通廣大,萬法融通,就算是仙人出題也沒有考住你。」
金爺爺:「你小子也別拍我馬屁,現在輪到我考你了!我問你,丹道陽神境界口訣多用長生訣。你知道什麼是長生訣嗎?其實天下人幾乎都聽說過,但是修行不到這一步師父不點破。」
「讓我想想…我背出來你聽對不對?──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
金爺爺點頭微笑:「好,很好,有了境界也有了悟性。說的一點不錯。其實天下人談論的神乎其神地『長生訣』,就是《老子》第七章,短短七七四十九字。小野,風君子在你丹道入門時一定也曾『拜天』與『問道』。天地不仁而無私,丹道長生而成其私,這些他一定都跟你講解過了。當時你聽懂了嗎?」
「當然講了,而且講的只有這些。我當時聽的似懂非懂,現在明白多了,但也並未透徹。」
金爺爺:「如果你盡數瞭然透徹。還要我來做什麼?我現在就傳你心法,我所傳心法可能與風君子習慣不同,看似多費一些功夫卻能讓你少出偏差意外。你聽好了…」
金爺爺絲毫功夫都不耽誤,接著就傳授我陽神境界的修行心法,這一傳就是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日上中天。傳法已畢,他站起身來拍著我的肩膀說道:「修行最重根基,切記不可急躁,再進一步陽神出現,長生久視可期。丹道修行進入陽神境界,自古他人尊稱為地仙。小野,我以後可以叫你石小仙人了!不,梅小仙人。」
「我是小仙人,你是老仙人,天下人不都叫你老神仙嗎?」
金爺爺:「我們怎麼互相捧起來了?在風君子面前可不要說這些話,我們其實都不算,這是自古以來晚輩弟子的吹捧而已。那臭小子才是真正的仙人。…你既然出關,就趕緊回淝水吧。有一位高人見不到你我,將整個東崑崙都要踏遍了!」
「什麼人?」
金爺爺:「回去就知道,我也不認識。還有,快去與門外三位女子見一面讓她們放心吧,柳依依那姑娘也到梅花聖境來了。她們可擔心你…你這孩子,可比我這個老頭有福氣!」
我走出院子時聽見有三人在正廳說話──
阿秀:「石野哥哥說我什麼都和以前一樣,就是頭髮顏色不同了。如果能夠盡然領悟化形之妙,我地頭髮又會變成哥哥喜歡的樣子。」
柳依依:「化形之道何其神妙,盡然領悟已是仙家神通。」
紫英:「傻丫頭,出去找一家美髮店重新染個顏色不就行了?不要事事都往神通道法上想。」
…
金爺爺說有位高人找我,就是那位來自長白山的王逍道人。王逍道人慕名而來參加東崑崙法會,自告奮勇登台講法,所講之法精深神妙,眾人佩服不已。到下一場法會時,眾人仍推他上台講法,他也不推辭欣然登台。王逍道人一連講了三場,創造了東崑崙法會有史以來的一個記錄。不是沒有人講法三場,而是無人連續被公推講法三場,這說明天下修行同道都聽得意猶未盡。
王逍道人第二場法會講的是「渾天一念」,不僅局限于丹道修行,對所有修習內外交感法門地修行弟子都有點撥之處。他的第三場法會講的是「總攝三要」,竟然是修行所有門派的入手功夫。其內容境界不算高深,卻精妙無比,不僅對普通弟子,主要是針對在場高人傳法時如何點化。他講到了種種精進與便宜法門,針對不同情況不同資質如何引導弟子入門。這下不僅僅連普通的晚輩,就連在場地高人也是大有收穫。
這樣一來,這位突然出現的王逍道人聲威大振,一時之間名揚天下。他以前在修行界默默無聞,突然以當世高人的身份出現也難免讓人起疑可大家對他地來歷並未十分質疑,因為有人認識他。軒轅派的五味道長六十年前在長白山採藥時曾見過王逍道人,那時他正在山中閉世修行,也正好應了閉關六十年不踏足人世之言。後來九黎散人又到蕪城參加法會,與王逍道人也是舊相識,七十年前他們就見過,不過那時兩人都很年輕。修行高人顏容變化不大,見面也不會認錯。
王逍成了天下修行界的貴客,各門各派都願意結交請教,法會之餘行走各處大受歡迎。交往的多了也就熟悉了,講法之餘有人提議切磋切磋。在淝水之時,逍遙掌門葉銘首先提議鬥法演示。王逍道人出山未攜法器,借於蒼梧的金烏磐龍杖斗葉銘,葉銘甘敗下風。
後來於蒼梧忍不住技癢出手邀斗,王逍道人厚著臉皮借緋焱柔鋒綾斗於蒼梧,一番鬥法於蒼梧也輸的心服口服。淝水的第一高手當然是緋焱,緋焱本不想和王逍道人動手,可眾人一再躥動,百合首先起鬨帶著一幫女子成天纏著緋焱要她出手試試。緋焱勉強答應與王逍道人鬥法演示,為天下同道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