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個世紀的離別

往山下走，去尋找當年自己飼養的那隻「小貓」時候，年輕人心情還是挺好的。

他記起了自己的名字，李君昊！

一般人用不了這種名字，君是君主之君，昊是日在天上，兩個字都帶有九五之氣，按照八字學上的說法，普通人使用會給人生增添磨難。

而他家本就是大富大貴，起源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的南唐時期，算是跟帝王沾親的皇親國戚。

經歷了五朝九帝，享氣運一百七十三年，直到北方游牧民族打過來，才算是衰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李家一直強撐到改朝換代。

兵馬動亂年代算是跟對了人，那當過和尚的新帝王沒有卸磨殺驢，反而給了李家販鹽的權利，在當時鹽二代可是了不得的有錢人，權利也不算小，以至於新朝代之後家族勢力不斷壯大。

李君昊作為嫡長孫，自從出生之後起，前十九年時間裡他一向不愁吃喝，當年家裡老祖宗親自給他起的名字，希望能夠成為人上人，可惜後來遭遇變故……什麼都沒了。

整個家族剩下的，只有李君昊，以及他的哥哥李擎天，另外還有那隻從家裡帶走的老貓。

說起這件事，當中有個問題值得討論，李擎天是他哥哥，但李君昊卻是嫡長孫。

這是由於李君昊是正妻所生，而李擎天則是小妾所生，從古代的家族尊卑角度看，即使李擎天比他大兩歲，地位依然沒有李君昊高。

兩人關係不好，並不是因為這件事才鬧矛盾，實際上兩人一起從小長到大，關係一直都很好，一切都要從李家變為一片血海的夜晚說起。

發現能夠想到的人只有這兩位，李君昊此刻有些惆悵，很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瞧見附近山上幾棵四五人才能環抱過來的大松樹時候，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停下腳步盯著它們看了許久，這才肯定自己當年見過它們，那時只有盆口粗，瞬間有了猜測，覺得自己大概睡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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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海醒來時候，天已經黑了。

天空灰濛濛的，身邊的柴堆正在燃燒，一位身穿白袍的年輕人正在添柴，這時李君昊轉過身笑著問道：「你終於醒了。

我幫你查看過傷勢，離開這裡之後休息幾天就會好，不過......你已經很老了，見到你時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啊，很老了。

你躺在那處山洞裡整整六百二十八年，期間我有好幾次，都想要來叫醒你。

但是想到叫醒你也沒什麼事，當年認識的人差不多都死了，老酒館瞎眼掌柜去世了，鏢局的老棒槌也走了，連幫你打理生意的老烏龜，都沒能熬過一千歲生日，死前跟我說什麼千年王八萬年龜，全是騙人的鬼話，其實只差兩年它就一千歲了。

遇到戰爭，你的生意全沒了，一幫黃頭髮的西方人，把東西都搶走了，覺得你不會在意，所以我沒阻止。

與其我們兩個一起無聊度日子，不如讓你一直年輕下去，所以沒叫醒你，這次實在是沒辦法了......」

說到這裡時候，劉海眼淚和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往下流，剛擦完臉上又濕了，分別幾個世紀都再次見面，他覺得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真的太孤獨。

明明在哭，卻又帶起笑容，臉上表情非常丑，但是笑得很開心，嘴裡繼續說道：「終於又見到你了，我從你身邊離開時候，比我女兒高不了多少，現在認不出我也正常。」

「嗯，只比她高一點，每天吵著讓我買東西給你吃……」

李君昊睡了那麼久，幾個世紀前的事情，其實就像是昨天一樣，如同平常人睡了一覺，第二天便清醒過來，體會不出劉海那滄海桑田的情緒，但也知道真的過去很久了。

劉海說得那些人，都是那時他為數不多的朋友，可惜如今都不在了，想到這裡再次嘆氣，接著問道：「你過得怎麼樣？

還有，我從你女兒身上......聞到了那傢伙的氣息，他去找你了？」

「嗯。

他逼著我來找你，不然等你醒來時候，說不定我也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我真不該來找你，只是沒辦法啊，這輩子我就這一個女兒。」

劉海的語氣帶著歉意，真正獲得長久生命會發現，活在這世上真的是件挺無聊的事情，如果可能，他也想一覺睡上幾個世紀，普通人因為知道壽命很短，才會更加珍惜地去過每一天。

拍了拍自己「小書童」的肩膀，李君昊笑著說：「沒事，反正那塊紅隕里的靈氣快要消耗完，即使你沒來找我，過不了幾年也會醒，還能再見到你，我現在挺開心的。

很小的姑娘啊，那傢伙果然還是老樣子，對什麼人都能下手，是不是已經老得走不動路，所以才想見我一面，喝了我心臟里的血，繼續活下去？」

被那些所謂正道人士捉住的殭屍，只是少數而已，他們絕大多數死於內鬥，紅隕用一點少一點，很難搜集到足夠的紅隕來維持壽命。

而殭屍一族吞掉自己同類的心頭血，則可以大幅度延長壽命，這也是他們從不團結，經常爭得你死我活，數量一直很少的原因。

見李君昊不停地嘲諷自己哥哥，劉海半點都不在意，早就已經習慣了，兩人本就是勢同水火，只要見面就打架，此時搖搖頭說：「不是，前幾天我見到他了，他的外貌跟當初並沒有變化，精力也很充足。

我女兒被他給咬了一口，下午我昏迷時候她醒了沒？

她叫劉小萱，前些年遇到一隻小狐狸，生完孩子后丟給我，之後就不知道去哪裡了，那些狐狸精都這樣，我竟然沒辦法生氣。」

聽到這個名字，李君昊莞爾一笑，當年家裡飼養他的管家也姓劉，因此他一直覺得自己應該姓劉，都說貓咪很戀舊，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告訴說：「沒醒。

她的情況挺嚴重，最近幾天還不會死，我想問問你的意思，除非跟我一樣變成僵，不然就算救下她，也活不過二十年。

你應該知道我們殭屍的毒是解不了的，我當年就是因為染上僵毒，才變成現在這種鬼樣子。

看來那傢伙殺了不少殭屍啊，要不然沒可能活到現在還年輕著，他根本就沒考慮過你女兒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