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像兄弟的兄弟（二合一）
李君昊神色如常，低頭看向手裡的這包血袋，在幾天前他並不知道血液有血型之分，殭屍吸血時候一般都會失去理智，沒有特定的血型要求，口感幾乎都是一樣的。
猜測和親眼見到是兩回事，此刻真正見到自己這位，容貌和幾個世紀以前最後一次見面時候，沒太大變化的哥哥，心裡頓時難以平靜。
他在腦子裡想，李擎天跟著自己應該已經有一會兒了，但是卻等到自己喝完那頭鹿的血之後，才將這包裝著新鮮人類血液的血袋拿出來，如果是十分多分鐘前，說不定自己真的會再次開始喝人血。
就跟戒毒似的，再次品嘗到鮮美的人血以後，李君昊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夠再次下定決心，繼續去喝動物的血，他對此半點信心都沒有。
這樣看來，覺得這位許久沒見面的哥哥，彷彿是不希望自己再次去喝人類的鮮血的，假如他想誘惑自己跟著一起墮落在無邊的黑暗中，完全可以在之前就將這袋血液拿出來。
對李擎天的這雙眼睛很熟悉，老實說他們之間並沒有深仇大恨，實際上如果不是李擎天，在李家慘遭滅門的那天晚上，將自己的精血分出一點救回李君昊，他也早就和那晚在李家的其他人一樣，變成掩埋在黃土下的屍骨了。
如今李君昊還繼續活著沒錯，可是卻變成了殭屍這種不人不妖的存在，兄弟兩人之所以形同陌路，是因為......當天將李家滅門的那位殭屍，完全是沖著李擎天去的！
那時候李家沒人之後，出去打理生意剛回來不久的李擎天，竟然變成了殭屍一族，李君昊也是後來才知道，和李擎天結仇的那位殭屍，殺了李家所有人只為泄憤！
而這些事情，他都歸咎於是李擎天的錯，如果沒有結怨的事，父母、長輩、其他兄弟、以及兩百多位僕人丫鬟們也不會死。
每次見到李擎天，當晚的畫面就會不斷出現在李君昊腦袋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永遠都是那麼刻骨銘心，這就是兩人關係疏遠的真正導火索，也是他痛恨自己身為殭屍的原因......
仇恨也有保鮮期，不算冰封長眠的六個多世紀，事情也已經過去百多年時間，當年家裡的人和發生過的事情，雖然依舊記憶深刻，但卻總感覺遙遠到觸不可及。
轉身看看來時的路，好像已經走了很遠，剛變成殭屍時候的那種對李擎天的痛恨感覺，此刻也不是那麼強烈了。
但絕對談不上親近，李君昊毫不留戀地將手中血袋，拋還給一個閃身從樹上離開，往自己這邊走來的李擎天，兩人身高相差無幾，氣質都和普通人扯不上關係，帶著古代大家族子弟身上那種不可磨滅的印記。
就在李擎天伸手接血袋時候，李君昊的眼睛突然變紅，離開原地再次出現時候，出現在了李擎天身前，全用全身力氣的一拳砸在他左臉上！
李擎天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跌倒，完全沒有想要還手的意思，實際上反而覺得舒坦，他同樣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全家人，被這位在世的唯一親人打，能夠減少部分心中的負罪感，進而藉此安慰自己。
疼痛感剛襲來，胸口再次挨了一肘子，能夠在鐵錠表面留下清晰拳印的力道，只是讓李擎天咳嗽幾聲而已，李君昊停下動作，開口說：「文成，第一拳的意思你自己知道，我說過別再出現在我眼前，我不想看見你。
第二拳是我為小喵女兒討要回來的，你害了她的一生……」
李擎天，字文成，當初他先生覺得本名過於剛戾，於是幫忙起了個文稱，寓意文武雙全。
在古代，由於特別重視禮儀，所以在名、字的稱呼方面十分講究。
人際交往中，名一般用作謙稱、卑稱，或上對下、長對少的稱呼，平輩之間，只有在很熟悉的情況下才相互稱名，在多數情況下，提到對方或別人直呼其名，被認為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平輩之間，相互稱字，則被認為是有禮貌的表現。
別人稱呼字型大小很正常，可李君昊對身為哥哥的長輩用，就顯得有點不合適了，說明兩人之間關係生疏，實際上也確實生疏，算算時間都已經有六百多年沒見面。
李君昊同樣也有私塾教書先生幫忙起的字，他小時候性格開朗，文采和記憶力也好，深討那位先生喜歡，想了好幾天才確定兩個字：留仙。
當年李留仙的文名響徹南北，都在談論他能不能高中狀元，一手書法字畫更是冠絕文壇，連輕易不得入內的後宮，他都踏足過，原因是當時的皇后嬪妃們希望請他幫忙作畫。
被他稱呼為文成的李擎天，笑著咳嗽兩聲，嘴角已經帶著點血，那一拳半點沒留情，臉上還帶有瘀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臉上帶著笑意，開口說：「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甚至以為你死了，至少在找到那隻貓，發現他藏著秘密之前，我都是那麼想的。
還以為會來一次讓人落淚的兄弟重逢場景，你果然是用這種方式歡迎我。
當初那個可憐賣炭翁，寫下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的李留仙還在，那孩子的媽都不再在意她死活，你又多管什麼閑事？
第一拳是我應該受的，第二拳我就當添頭，剛才喝鹿血時候你可一點都不像仙，解氣了？」
李擎天是個俗人，再加上幼年處處被那當妾的親娘，拿來跟李君昊比，對這位性格正派的弟弟，多少是有點看不慣的，最後這句話更像是在嘲諷，嘲諷他同樣身為殭屍，卻指責自己傷人。
臉上帶著笑，無論怎麼樣，時隔數百年再次見到自己親人，他還是挺高興的，弄斷血袋封口的皮管后，就像喝飲料一樣吸食裡面裝著的鮮血。
李君昊將目光從血袋上移開，問出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你認識那位小女孩的娘親？」
以對李擎天的了解看來，頓時知道他多半跟這件事有關係，再不濟也肯定調查過化名為劉海的老貓，還有他女兒。
順著這位弟弟的問題往下說，李擎天將手中血袋隨意扔在地上，語氣無所謂開口道：「難道你覺得一位那麼漂亮的小狐狸，真能對那個老傢伙一見鍾情？
是我安排他們見面的，也是我動了點手腳讓他們見面，本來打算等劉海喜歡上那個女人後，讓她幫忙消失，然後威脅劉海帶我去找你。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這條見過世面不多的小狐狸，居然告訴我說懷孕了，我覺得用他孩子威脅更加好......」
這就解釋得通為什麼等到孩子那麼大了，自己這位哥哥才對她動手，想到這件事時候李君昊突然猜到一件事，面露恍然神色：「她娘親背叛你，所以你才找了那麼久對吧？
哈哈哈！論起逃命的本事，你可遠遠不如劉海，察覺到一點小動靜，就連他影子都見不到了！」
面對李擎天受挫，落盡下石的李君昊感到挺開心，自己這位哥哥本應該負責家族生意，在那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年代，有錢算不得什麼，因此還是李君昊更受家族長輩們重視。
見到跟著一幫精明長輩們走南闖北，比常人多長了幾個心眼的李擎天在劉海手裡吃癟，送出個美人打算玩美人計，卻和劉海生出個孩子，而且還跑掉了，他心裡非常暢快。
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遞了張不知從哪撕下來，上面寫著一串數字的破紙卡給李君昊，李擎天告訴說：「我電話。
有事就打電話給我，現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時代了，看樣子你學得挺快，剛剛還聽見你的手機響了。
別擔心我對劉海做什麼，畢竟是從我們李家走出去的，就算是畜生我也會念點舊情，劉管家身前對我不錯，這份恩情我就還在他的寵物身上。
之前的事一筆購銷，我不會再打擾他們，還有那個孩子的娘親。」
「如果真記得你小時候劉管家跳下井救你，才讓你活到現在的恩情，你就不會差點害死劉海女兒。」李君昊表情認真說，看一個人不順眼時候，無論怎樣都會不順眼，他現在就是類似的情緒。
懶得跟他較真，時間隔了那麼久，李擎天好像又聞到那股儒生書獃子的味道，語氣懶散轉移話題，「如果我能找到足夠的紅隕，我們可不可以再活一世？
你當年究竟是怎麼樣，才讓你一直年輕到現在？我殺了三位殭屍，其中有兩位是跟當年那傢伙有關係的，第三位只能說運氣不好，想要拿到我的精血，最後卻死在了我手上。」
許久沒聽到關於當年將李家滅門的兇手的消息，李君昊有一瞬間恍惚，徐佛直接轉化的殭屍有四位，其中一位又轉化了個名叫葉連城的男人。
就是這傢伙闖入李家，也是他將李君昊的血液吸食大半，假如不是剛巧李擎天回來打斷了對方，李君昊早就死了，沒可能有機會變成殭屍延續生命。
對於殭屍一族而言，能夠延續自己生命的方法太重要了，即使沉睡后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可以讓自己活到「未來」，就像李君昊一樣。
不打算告訴他，李君昊現在陰沉著臉，詢問說：「他還活著？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殭屍？」?
「不多了，大多死於內耗，幾百年時間我只遇見六位，還有幾位當初見過面的，也還活著。
這個世界太大了，而他們又不喜歡拋頭露面，我不知道總共有多少，不過西方吸血鬼絕對比我們多，偶爾會傳出被人看見的消息，幸好沒有引起轟動，太不小心了。」
李擎天見他略過自己的問題，也不強求追問，只是在為未來做打算，暫時還沒有將自己陷入沉睡狀態的打算，何況紅隕的數量極其少，而且還在越來越少，接著說：「我不敢肯定是不是還活著，應該還活著吧。
上次遇見帶有他氣味的新殭屍，是幾十年前世界大戰期間發生的事情，你沉睡的這段時間了，我們黃種人在世界上沒落了。」
「……我知道，看了些史冊，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並且殺了他。」說話聲音不大，態度卻相當堅決，李君昊得到關於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的答案，不願意再繼續談下去，點點頭之後扭頭就走。
敘舊、慶祝什麼的，根本沒在腦子裡想過，對李擎天這數百年來的生活，他不關心、也不在乎，知道依然活著就好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心裡都有心結沒解開，在李君昊走後不久，李擎天也離開，不知怎麼，剛剛他丟在地上的血袋，此刻突然冒出一團火，迅速被燒焦了。
除了殭屍所具有的天賦以外，力量強大到一定地步后，還會出現一種特殊的能力，李擎天所擁有的就是火，溫度極高的火焰。
剛走不遠的李君昊有所察覺，停下腳步轉身回頭看了眼，他從沒獵殺過其他殭屍，本身實力一直停留在某個瓶頸期，自然還沒有天賦能力。
實際上劉海也有，主要偏重於靈魂方面，女兒被咬的那天晚上，他就動用這種能力壓制住了她的某段記憶，醒來后全部忘光了。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其實純粹是個雞肋，清醒著時候無法施展、意志太堅定時候無法施展，以前李君昊開酒樓時候，他經常用這種能力讓雞、鴨、或者鵝變呆，然後方便宰殺，別指望打架時候能有什麼幫助。
笑了笑，極速回到小鎮上，流水鎮沒有消防車，從隔壁趕來的消防車此刻剛趕到，估計王浩家已經沒什麼可燒的東西了。
察覺農家樂里沒有人，這座鎮上的大部分成年人，此刻都去王浩家看熱鬧去了，已經是半夜一點鐘，充分證明有熱鬧看時候人們確實很能吃苦，王浩家的災難給他們帶來許多飯後談資，比如應該被困在房間里的妞妞，究竟是怎麼跑到林子里。
通過人們的閑言所語，李君昊得知王浩只是輕傷，妞妞則被送去醫院，因此而鬆了口氣，老闆和老闆娘跟王浩家有親，於情於理都應該去看看，他穿著帶血的衣服打開門，鎖好后脫掉衣服進入廁所，用冷水洗了個澡。
找了套乾淨的衣服換上，打開電視機時候，聽見裡面傳來痔瘡廣告聲音，他躺在床上消化著和李擎天見面時候的聊天內容，此刻自言自語說：「似乎是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