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掩蓋眸色

「薛管家，送客！」

姬青青冷冷地看著阿秀，與她身旁的司楚，冷冷地道：

「我的家裡，我不歡迎對我動手的人，若是你不敢動手，大可打電話問問司宸宥，這客，是送，還是不送！」

有尹青和阿斌在，她相信，那個阿秀不可能再對自己出手。

不管當初，她是出於什麼目的與司宸宥結婚，也不論司宸宥心裡是她重要還是司家重要……

總之，這萬象府邸如今是她的家。

斷然沒有讓客人上門來欺負主人的道理。

司楚眸底已經染上了狂怒。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被人挑釁權威。

「呵，這裡誰是主誰是客，姬青青，你確定自己分清楚了嗎？」

姬青青毫不退讓地冷聲道：「我看沒有分清楚的人，是你！」

既然之前她一直在為了司宸宥的抉擇而耿耿於懷，不如就賭一次。

若是司宸宥為了司家人，要將自己趕出去，那麼這段感情就此一拍兩散剛剛好。

若是司宸宥還將這裡認定是她的家，那麼她姑且也能繼續留在他身邊，維持這段不知道能維持多久的婚姻。

尹青臉色變了變，正要抬腳，卻被阿斌一把攔住。

「不可！」

阿斌犀利地眯著眼，微不可查地搖頭。

這段時間，他看得出來尹青對姬青青是有著一些偏見，但作為一個下屬，無論主子找什麼樣的女人，他們都不應該發表自己的看法。

所以他不能讓尹青上前去勸姬青青。

更何況，這是姬青青與司家的人第一次正面爭鋒相對，若是他們不站在她身後，她一旦退讓了一次，那必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最後，不出意外，姬青青會與以往的每一個司家女人一樣，只要生下孩子，便不再有半點價值。

司家每一個媳婦都是沒有婆婆的，她們要面對的，只有一個姑奶奶！

薛管家默默地瞅了瞅姬青青的肚子，想起司宸宥離開之前的吩咐，咬了咬牙，正要撥號，別墅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來。

「薛管家，司宸宥讓你接電話！」

被凍得小臉通紅的孟子衿，雄赳赳氣昂昂地沖了進來，傲然看了一眼尹青，以及剛才那個吩咐尹青將自己扔出去的女人，重重地哼了一聲。

把電話遞給薛管家后，她立馬走到姬青青面前，護犢子似地擋著她。

「司少？」

薛管家戰戰兢兢地應了一聲。

然後，也不知道司宸宥說了什麼，只見薛管家面色古怪，將手機從耳旁拿開，抖啊抖地，點了免提。

「尹青，送客！」

那擲地有聲的話，比姬青青的還要強硬百倍。

只是，誰是客？

薛管家剛猶豫了兩秒鐘，就聽司宸宥極難得的補充道：「將阿秀送到4號別墅去！」

司楚的臉立刻綠了。

「臭小子，你有沒有搞清楚，是誰在這裡？」

畢竟，阿秀並不是她的人。

然而，電話那頭只靜默了一秒鐘，便傳來了司宸宥冷冷的回答。

「小姑，你可以走了！」

他早就該想到，若是那人來了，絕不會那麼輕易就出現在姬青青面前。

薛管家手裡的電話傳來了嘟嘟聲。

司宸宥已經掛了。

無奈，尹青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兩步。

但司楚又豈是那種能被人趕出門的性子。

沒等尹青過來，她已經拿起了沙發上的包包，狠狠地瞪著姬青青。

「丫頭，別得意，往後的日子有你哭的！」

「阿秀，我們走！」

知道司宸宥那性子，她若是不走，只怕鬧僵了對自己也沒多少好處，雖說也能讓姬青青不爽，但這樣兩敗俱傷的方式，她暫時還不想用。

阿秀再度回頭看了姬青青一眼，摁下輪椅開關，跟著司楚離開。

眼看這幾個不速之客氣勢洶洶地離開，姬青青卻半點也沒有感覺輕鬆。

反倒是孟子衿，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轉身就往沙發上剛才睡覺的位置坐下去。

然後……

「嗷，我的屁股！」

孟子衿彈起來，抓狂的捂著屁股，不可思議的瞪著剛才她睡過覺的那位置。

「這裡為什麼全都濕了？」

姬青青扶額：「……」

這種解釋的事情，還是讓薛管家來吧。

*

魔都東區。

氣勢磅礴的零三七東陵大院，因為正在建設周邊的緣故，在這個冬季顯得格外寒涼。

司宸宥鎖眉看著不遠處正在建設的基地，心緒不定地眯眼。

金絲鏡框下的墨藍色眸子更深沉了。

「阿宥，在想什麼？怎麼感覺都不像是你的作風？」

「嗯，沒什麼！」

司宸宥抬頭看了看走過來的老人，眉梢一松，周身寒意都難得的消散下去。

就連平日隨時充滿戒備的肌肉，也難得的鬆弛下來。

「傻小子，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情，還不能給外公說了？」

老人呵呵一笑，將手裡的茶壺晃了晃，然後一頓：「聽說，你結婚了？」

「就知道瞞不過外公！」

不過，他也沒打算解釋什麼。

「看來，是個好姑娘？」

「嗯！」

司宸宥突然一把摘下金絲鏡框，用力揉了揉眉心。

他承諾過母親，每年過年都必定要來這裡陪伴外公一星期，十年從未改變過。

當然，期間也能順便去司家打點一些事務，很是方便，但今年……

這是他第一次覺著，一個星期的時間，有些太過於漫長了。

「怎麼不帶來給外公看看？」

「她懷孕了！」

他忽地睜開眼。

沒有了金絲鏡框的掩飾，那雙墨藍色的眸子更顯得深邃如星河。

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老人微微一愣，搖了搖頭。

「哎，你這小子啊！果真是跟你媽一樣倔！」

「我不是……」

司宸宥剛想要反駁，可話到嘴邊就咽了回去。

不是為了愛情嗎？

那他剛才又是為了什麼，將從小到大都對他還算不錯的姑姑給趕出了萬象府邸？

甚至，他都不太願意去想，如果剛才到萬象府邸找姬青青麻煩的人，不是司楚，而是那個對他極好的小叔司尤聖，他又該如何處理？

一樣是為了姬青青，將他趕出自己的家門？

若不能把小叔趕出去，那麼難道要將姬青青給趕出去？

這更不可能！

心底一團巨大的亂麻湧起。

這是二十六年來，司宸宥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理智彷彿在被情感挑戰。

別說姬青青懷了他的孩子，就算她沒懷孕，他也不可能讓姬青青在這種情況下離開萬象府邸。

「嘖嘖嘖，看你那模樣，出息！」

老人雖是嗤笑的口吻，但一雙慈祥的眼睛卻帶著深深的笑意，看著自己的外孫。

「宥兒，你媽離開這個世界，已經整整二十年了，你知道，這二十年來，我為什麼一直沒有對司家動手嗎？」

司宸宥立刻抬頭直視著老人的目光，道：「是為了我！」

「不只是為了你，也是為了這整個國家！」

老人慢悠悠地將茶壺拿起來，再重新晃了幾個圈，不慌不忙地倒了兩杯茶，渾濁的老眼突然刷亮了回憶的窗。

「你應該清楚，外公手裡掌握著什麼，一旦我對司家動手，司家又能拿出什麼來抵抗？到時候不只是你，怕是整個魔都都難免要陷入一場災難之中，而你媽，當年不也是為了給你一個足夠安慰的成長環境，才嫁入司家？」

只是，她也沒能打破司家百年來的傳統罷了。

司家不容女主。

每一個子嗣的生母都不可能在司家活過五年，無論她在這五年期間能生幾個孩子。

而司家的家主一旦年滿四十就不再娶妻，自然也不會再有子嗣。

所以不會有任何外戚融入司家，也沒有任何女人能左右司家。

「外公知道，司家這百年來一直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他們將這百年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你身上，但，外公卻也知道，你和你媽一樣，都有著足夠強大的心，和執念，所以……如果說終將有一個人來徹底顛覆司家的話，那人或許就是你了！」

頓了頓：「而這顛覆，也包含了，你終究可以守護你最愛的女人，白首偕老！」

雖然，他也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對的——畢竟，正是因為不以外戚和女人融入司家，他們的家族才會延續了幾百年一直不衰退。

像他，就不行了。

當年獨寵愛那麼一個人，不惜傾了整個家，阿宥他外婆只生了兩個女兒便不再要孩子，他也那麼由著她……如今，華家便只剩了阿宥這麼一個獨一無二的外孫來繼承他的家業。

「但是外公，我並不想要司家！」

司宸宥淡淡地從他手裡接過第二杯茶，輕輕地嘆了一聲：「我不想與阿雪手足相殘，更不想今後獨自一人，擔負這份原本就不屬於我的責任！」

「可是啊，阿宥，這不是責任呢，這是使命——或者說，這是命！」

老人輕輕地喃喃著，伸手將桌上那副金絲鏡框重新放回了司宸宥手裡。

「掩蓋你的眸色，回到屬於你的世界吧，外公在這裡等著，等著你需要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