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之後李慧娜拍拍梁小靜的手，讓她安心，不會有事的，今天如果換成是別人，也許她不會答應讓小靜代替她去，但對方是尹醫生，讓她很放心。

尹文佐把原本開車的司機叫下來，讓他也跟著去幫忙找人，他自己開車就行了，在梁小靜上車之後，黑色轎車隨即揚長離去。

梁小靜從一上車就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坐姿，動也不敢動，甚至連大口喘氣也不敢。

她不懂為什麽大嫂會說尹醫生是她見過最好的醫生，不過她不願去質疑大嫂的話，因為在她剛到國華醫院上班時，身為職場前輩的大嫂就對她很照顧，後來成為一家人，感情就更要好了，她相信大嫂不會騙她。

只是，尹醫生瞪她是事實不是嗎？

尹文佐在停紅燈時，看著坐在旁邊的梁小靜，好像從一上車就這樣端坐著，不累嗎？還是因為怕他？

這白皙圓潤的臉蛋，依舊跟小時候一樣可愛，因此兩年前在醫院大廳聽到有人喊梁小靜時，他回頭一看，馬上就認出她就是當年那個可愛的小丫頭。

他真的沒想到在過了這麽多年以後還可以再次見到她，甚至成為同事，只是這丫頭不但沒有認出他就算了，見到他還一副很害怕的樣子，他是會吃了她嗎？真的讓他快氣死了。

不過當時她才十二歲，還是個小六的小學生，要真記不得他的事也算人之常情，畢竟她那時年紀小，只是，他還是感到很生氣。

因為當年就是她要他以後當醫生的。

看著那張白凈的臉頰，愈看愈教人生氣，讓尹文佐很想捏捏，認不出他就算了，居然還害怕他，真笨！

梁小靜就算沒有轉過臉，可也能感受到他又在瞪她。

為什麽？心裡如貓在抓似的，梁小靜很想問原因卻又不敢問，便想著今晚過後和尹文佐就沒有交集，大不了以後在醫院見到他就躲遠點。

一會兒車子停了，梁小靜跟著尹文佐一起下車，約莫走了一小段路，來到一棟老舊且沒有營業的廢棄大樓，他們從後門進入搭電梯上樓。

梁小靜好訝異，沒想到還有電梯可以搭乘。

電梯停在六樓，梁小靜跟著尹文佐走出電梯，她看到前方有塊招牌寫著大大幾個字：白弘霖醫院。

這棟廢棄大樓里居然有間醫院？

梁小靜很快就明白這大概是傳聞中的黑市醫院，儘管設備看起來有點老舊，但的確是間小型診所。

他們往裡面走，有個穿著白袍，年紀約莫七、八十歲的老人家坐在椅子上打盹，尹文佐走過去，輕輕拍了下老人家的肩膀。

「白醫生，你醒醒，我來了。」

被叫白醫生的老人家醒來，看到尹文佐，先打了個大哈欠，才說道：「阿佐，你來了就好，我累了，想早點關門回去休息，人上了年紀，體力完全大不如從前，唉，不服老都不行了。」

「仁叔的情況怎麽樣？」

「生命跡象穩定，只是有點發熱，晚上要特別小心照料才行，不過你自個兒也是個醫生，我就不多羅唆了。」白醫生看著跟著尹文佐一起來的梁小靜。「阿佐，你是去哪裡拐來一個這麽可愛的年輕女孩？什麽時候要請喝喜酒呢？」

聽到老人家誤會了，怕尹文佐對自己更生氣，梁小靜連忙解釋，「白醫生，您誤會了，我跟尹醫生一點關係也沒有。」

看到尹文佐一臉的悶氣，白醫生哈哈笑了幾聲。「阿佐，看來你被嫌棄了，人家可愛的小姑娘不想嫁給你呢。」

看到尹文佐綳著臉明顯真的生氣了，梁小靜緊張的又趕緊解釋，「白醫生，您又誤會了，我並沒有嫌棄尹醫生。」

「沒有嫌棄，這麽說你是答應要嫁給他了？」

「不是那樣的……」梁小靜不知道該怎麽向白醫生解釋才好，好像不管她說什麽都是錯的。

「丫頭，我跟你說，阿佐他是個好孩子，重情重義，是個有擔當而且值得依靠的小子，你嫁給他肯定不會吃虧。」白醫生和藹的說著。「好了，老頭我要回去休息了。」

在白醫生離開後，梁小靜忍不住想，尹醫生不是很討厭她？那麽剛剛白醫生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他為何沒有開口解釋？相信只要他說一句話，白醫生就不會誤會了。

不過這樣抱怨的話，梁小靜也只能往肚裡吞了。

之後她跟著尹文佐往裡面走，梁小靜發現這裡居然還設有手術室，雖然陽春，但動小手術應該沒有問題，只是由誰執刀？是剛剛那位白醫生嗎？但白醫生的年紀有點大，還有辦法執刀嗎？

最後，他們來到一個房間前，應該就是病房，有兩個人站在房門口，一見到尹文佐，齊喊了聲「佐哥」。

尹文佐向他們介紹梁小靜。

「小唐，亮平，這位是梁護理師，是我請來照顧仁叔的。」他也順便將小唐跟亮平大概介紹一下，他們兩個是平常跟在仁叔身邊的小弟。

之後尹文佐跟梁小靜進入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卓仁戴著氧氣罩，臉色慘白，尹文佐拿起耳溫槍幫他測量體溫，就如白醫生說的，體溫過高了，因此他只能再幫卓仁注射抗生素。

之後，他向梁小靜說起卓仁的情況。

「這位是仁叔，他在今天中午受了槍傷，被擊中腹部，雖然手術很成功，但失血過多，目前還未恢復意識。」

「槍傷？」原來是中槍了，難怪不能送去醫院。「是白醫生幫仁叔動手術的？」

「白醫生年紀大了，已經很多年沒有替人動手術了，他只能幫仁叔做緊急處理還有輸血，是我執刀幫仁叔取齣子彈的。」

中午接到阿浩打來的電話告知仁叔中彈，是虎幫一個堂主送仁叔到白弘霖醫院，還說是尚毅那小子持槍不小心，槍枝走火才擊中仁叔，尚毅那小子膽子有多大他很清楚，哪敢開槍，何況他哪來的槍？

不過事發後那小子選擇躲起來，似乎真的有可能就是他開的槍，看來也只能等找到那個小子才能知道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聽到是尹文佐動的手術，梁小靜很驚訝，因為這並不符合規定。

「我知道你想說這違反了醫師法，若是被人知道我在這裡私下幫仁叔做手術，可能不只被趕出國華醫院，甚至會被吊銷醫生執照。」

醫師法第八條之二規定：醫師執業，應在所在地主管機關核准登記之醫療機構為之。

尹文佐握住卓仁的手。「仁叔是我父親的好友，在我父親過世後一直很照顧我和我母親的生活，對我來說，他就像是第二個父親，我很高興自己能救回仁叔，其他的一點也不重要。」就算被吊銷醫生執照，他也無所謂。

梁小靜沒想到一向給人冷漠蠻橫感覺的尹文佐，居然有這麽溫柔感性的一面，她猜仁叔對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就跟家人一樣。

換成是她，為了家人，也有可能會把違反規定的事丟在腦後，這樣的尹醫生，讓人感到很不熟悉，不過其實平常兩人也不熟就是了。

「晚上我還有其他的事要處理，無法一直守在這裡，因此想請你幫我好好照顧仁叔，該打的點滴跟藥劑我放在這裡，若有什麽情況隨時打電話給我。」

面對語氣突然變得很溫柔的尹文佐，梁小靜有點不太習慣，不過她還是點頭了。「我會好好照顧仁叔。」之後，她和尹文佐交換手機號碼。

尹文佐瞄了眼梁小靜，眼底浮現一抹興味。「對了，我忘了跟你說，仁叔是被仇家開槍報復的，若對方知道仁叔沒事也許還會再找上門，因此我讓人在病房門口守著，因為晚上這裡有可能會發生槍戰。」

什麽？發生槍戰？！梁小靜一臉恐慌，牙齒上下打顫著。那不是電影里才會發生的事，她有可能會面臨那種危險？

「如果你感到很害怕，我可以現在送你回去。」尹文佐說著。

回去，她當然想回去，這裡多麽危險啊！此刻她真的很慶幸自己決定代替大嫂前來。

只是，她回去了，那仁叔怎麽辦？以仁叔目前的狀況，不適合移動他，不然尹醫生早就換地方照顧仁叔了。

梁小靜看著卓仁，從護理系畢業的第一年，她在外科工作，因此很清楚知道術後一旦感染就可能危及生命，何況卓仁受的是槍傷，這裡沒有隔離病房，所以得更小心照顧才行。

再說，專業的護理師怎麽可以把傷患丟下，自己逃之夭夭呢？而且就算她回家了，也一定會擔心仁叔的情況，倒不如就留下來吧！要是真的發生槍戰的話，那也是她的命。

「我還是決定留下來照顧仁叔。」梁小靜不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