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 之 水離憂 (四)

番外卷 之 水離憂 (四)

而進了屋后,我就更驚訝的發現,我在邪堂房間里的東西,全部都已經被搬到了主上的房間里,主上原本空闊的房間,一下子看起來擁擠了不少,我瞠目結舌的不知該如何反應,以至於整個吃飯的時候,我都很不知道要說什麼,我一邊心不在焉的吃著飯,一邊不時的偷偷看看主上的臉,心裡又激動,又不安的揣測著主上的想法,想要對她說點什麼,卻又始終不知道從何開口。

直到一大塊蜜*汁肘子被夾進我碗里,我對上主上有些嗔怪的臉,「你再這副被我虐待的樣子,我可真要收拾你了!連吃頓飯,你都不讓我消停,防備人慣了,連真對你好,還是假對你好,都分不清了嗎?」

我自然是分得清的,我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她對我的好,可是正是因為她對我如此的好,才讓我越發迷惑,我有什麼地方值得她如此對我好的!

她嘆了一口氣,伸出手,親昵的把我嘴角沾染的一顆米粒拿了去,然後輕柔的道她只不過是想要對我好,想要我過的自在!

而好是這麼一句,讓我的心瞬間全滿了起來,我終於明白我對她的那種感覺,又害怕,卻又更想靠近的感覺是什麼了,那是因為我也想要對她好,雖然她是主上,這種感覺從前從來不曾有過,若不是這一次醒來后的主上,如此的不同,我也不會發現在妹妹死後,我原來還有想要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我想我喜歡她,我的心竟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雀躍起來,但是卻不敢讓她發現我心裡的秘密,因為主上她自己說了,她不是對我有企圖,只不地想要照顧我,對我好一點而已,所以我不能破壞眼前好不容易得到的溫暖幸福感覺。

我聽到我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的問,「你早上說的話是真的嗎?」

主上她似乎也在努力回想她早上說了些什麼,卻沒什麼結果,最後還是問我,「什麼話?」

我心裡其實好怕她忘記了,或者怕她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隨口說說的,所以我立即道,「名字!」

她的臉頓時微笑了起來,「當然,我再告訴你一遍,我姓薛,叫清塵,以後沒人的時候,你若願意可以喚我清塵,就好比我叫你離憂一般!這是我給你的特權!」

只給我的特權嗎?真好!

「叫一次試試看?」她似乎也萬分期待的看著我。

我在心中醞釀了好久,終於還是大著膽子,把我想喊了一天,卻一次都沒有喊出來的名字,輕輕的喊了起來,「清,清塵!」

雖然有些抖,不過我終於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我心中的喜悅也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很好!離憂,再叫一次,就叫一次!叫大聲一些,能讓我更清楚的聽到,好嗎?」主上她似乎比我還要高興,她也許根本不知道她那一刻的興奮表情,像個少女一般,讓我也不由激動了起來,害怕和顫抖也全部不見了,興奮的又叫了一聲,「清塵!」

那一頓飯是我們之間全新的開始,也是從那一頓飯之後,我們的關係開始不再那麼緊張了,我不再懷疑我對她的感覺,也不再懷疑她對我的好,我滿新歡喜的接受著這樣的新生活,那每夜鮮血淋淋的噩夢,也從搬進她的房間后,再也不曾到來過!

第一次笨手笨腳的給主上綰一個,小時候給妹妹綰的女童頭,把主上給逗笑了,也把我自己給弄的好尷尬;第一次不熟練的給主上準備洗衣梳用品,為主上更衣,從前沒有做過的每一件事情,都讓我在雀躍中又感覺著自己的不足,論武功我現在幾乎是半廢人,論知慧,我也及不上主上半分,我留在她身邊,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在生活上照顧她一些,而這些,我卻還不及格。

主上卻還擔心的問我,為她做這些可委屈,我哪裡會覺得委屈,如果可以,我甚至想一天十二個時辰的跟在她身邊,為她做任何我能力所及的事情,我不在乎在別人眼裡,我這樣是不是沒骨氣,更不在乎別人會說我是主上的男寵和禁臠,無論他們說什麼,我只知道,這一刻我是如此的開心,多少年來從來沒有這般滿足開心過。

看著主上每天早上盯著我,喝下那些恢復我身體和內力的葯,我便覺得那葯都甜得像蜜一樣,主上她親自去看我訓練,我緊張的生怕自己做的不好,又希望在她面前表現的更好,我想讓她知道,我絕不會成為拖累她手腳的那一個人,我要成為能保護她,一直站在她身前的那一個人!

也是那一日,主上握著我的手,對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不要怕她,告訴我她永遠都不會傷害我!

我在心裡許下了同樣的誓言,不過我許的卻是:這一輩子我都要和她在一起,不管以什麼形式,屬下、男寵、甚至是打雜,只要她不趕我走,我就永遠都不會離開她!

日子就在這樣幸福又微妙的感覺中,過去了好幾天,堂會結束后,主上決定帶些人出樓,去參加一五年一度的武林盟主大會,而我自然是在其中的!

這一路的旅行對我而言無穎是緊張又快樂的,沒想到一向所向披靡的主上,竟然會暈車,其實我是很高興有離開血樓出來外面透透氣,但是對於主上只肯的帶為不多的人,我的心裡卻是一直緊張和放不開的。

外面的世界多麼的危險,主上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更麻煩的是,我的身體目前還遠不夠能力保護主上,儘管我已經努力的調息,堅持吃藥,另外也偷偷的練習但是那依舊恢復不到四成的功力,在應付重大場面時根本不可能對主上有任何意義上的幫助。

所以從出了血樓開始,我便有些神情嚴謹,而這一切都在讓我發現主上竟然暈車后,被消弭了不少。

看著她有些羞怯卻又要面子不說她自己的難受,我的心微微的暖著,又想笑,又感覺有些心疼,第一次主動詢問她要不要按摩一下,她沒有拒絕,柔順的躺到了我的大腿之上,那暗香襲的柔軟頭部枕上我的腿時,我幾乎激動的難以自持,好一會才放鬆自己不要露出不好的表情來,以免嚇到主上。

我不敢用力,輕輕的按著她的太陽穴兩邊,感覺著她的身子漸漸的放鬆下來,全心依賴般的躺在我的大腿上,那種身為男人的滿足感,從我的心底油然而起了,真希望那馬車永遠不要停可以一直這麼走下去。

可惜終究還是要停的,中午在野外吃飯的時候,看著她毫不避諱的扶住了我伸出來的手,計絲不介意讓其他人知道他們之前的關係不同,我的心裡說不出是喜歡還是矛盾,她為我試藥,我著急也沒有想過她會為我做到如此,尉遲和莫清歡也開僵硬成石頭了,這麼多年來,還沒有哪個人能得到這樣的待遇,竟然讓主上為他試藥,我算是第一人了。

她對我的好又豈止表現在這一點半點?我並不真的是個遲鈍的人,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表達我的想法和感覺,從十年前我進血樓那一天起,我的師傅就曾告訴我,我的感覺不重要,要忽略掉自己的存在,才能做個真正頂極的殺手,也才能真正的讓自己活下來。

也正是因為這句話,所以我從那一天起便不再讓別人知道我的想法,我的感覺,我甚至大部分時間自己都把自己的需要忽略過去了,而現在,主上她卻喚醒了我的感覺,她用她的每一個行動告訴我,她在乎我的感覺,她關心我!

可我,真正想要知道的卻是,除了關心和照顧之外,主上她對我可還有別的感覺嗎?

她是真的還打算要我,還是單純的就想對我好,把我當成一個弟弟一般的照顧?

一想到若是後者的話,我的心裡就開心不起來,我喜歡被主上照顧和憐惜的感覺,可是不等於我喜歡她把我當一個『弟弟』,我也想要照顧她的心不比她對我的少,我情願意成為她短暫的『男寵』,也不要得到一個類似弟弟,卻不是弟弟的身份存在!

我著急著我該找個什麼樣的機會,對她說我的感受,我想告訴她,我對她的感覺,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主上,更多的是因為她是她,所以我才這麼近乎有點不可自拔!

看著她因為暈車,食欲不振的樣子,我的心裡暗暗的著急,知道她要面子肯定不會跟尉遲修要暈車的湯藥的,所以我暗暗的把自己的臉色弄得很蒼白,告訴尉遲修,我不習慣坐馬車,所以很難受,要他給我弄一碗暈車藥,尉遲的表情很驚訝,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見這我被十餘條劇毒的蛇咬,而沒發出一聲輕哼的人,他顯然是不相信我這樣的人,居然會說出示弱的話來的,不過我故意當做沒看到他的驚訝,垂下眼瞼,安靜的吃飯。

而當主上就著我的手,喝下我專門為她而要暈車藥時,她的神情寧靜而幸福,讓我看了很感動,覺得這樣做真是再好不過的決定了!

接下來的三天,是我過的很幸福,卻也是痛苦的三天,因為沒有城填的因素,三天里,我和主上除了吃飯方便之外,幾乎都是在馬車內渡過,而睡覺的時間,就是我最痛苦又最甜蜜的時間了,因為我可恥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在主上無意識的一個輕淺呼吸中,起了慾望,因為這個,我只有竭盡全力的試圖不要和主上一起睡覺,但是主上卻以我的身體為由,堅持壓迫我睡覺。

一來一去之間,身體的接觸,無形中反而更多了起來,而我的羞恥的慾望,也越發壓抑不下來,所以第二天開始,我便學了乖,不等主上來開口,我便自己僵硬著身體小心翼翼的躺到主上身邊,心裡不斷祈禱,城鎮的早一點到來,也可避免我的尷尬終有一天要瞞不住,被主上發現。

第四天早上,我們就到達了『玉蓮』城,那時的我,並不知道這玉蓮城會成就我和主上真正的開始,也同時會把我帶和主上,帶進了另一個早就等待好的危險陷阱之中。

而這一切皆因為那個叫韓諾的人!

我們和韓諾最初的相遇就不是一個巧合。

他很危險!這是我看他第一眼,就隱隱感覺出來的氣息!但是這是其次的,把我心底對他的主要排斥感,勾出來的是主上見到他時的神情,手中的茶杯都碰翻了也不自知,看著那個韓諾的神情,似乎就像是看到了很重要的人一般,雖然她很快就把視線收了回來,但是那一眼,卻在我的心裡留下了不淺的痕迹!

而在這之前,我還為主上細心的發現我不喝茶水,只喝白水的習慣,而暗自竊喜著,沒想到開主和擔憂不過這轉眼間就發生了轉變。

我輕柔著擦著主上胸前被茶水沾濕的地方,擔心她有沒有被燙著,心裡對她那眼神又有幾分隱憂,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憂患,主上她終於完全收回了目光,握住了我的手,表情有些柔和的道,「離憂,我沒事,這茶也早就涼了,哪裡會燙!你別擦了!」

我這才驚覺到我之前一直在擦的地方是哪裡,頓時臉又紅又尷尬了起來,卻沒捨得把手從她手中抽離,只楞楞的看著她,企圖從她眼裡找找是否還有我的身影存在,尉遲在對主上說的什麼,我一句也沒聽進去,旁人落到我們兩人身上的視線,我也一概忽略過去了,只堅持的想要確定主上她不會因為那個人,而看不到我!

好在主上沒有,相反,她輕柔的拉了一下我的手,「離憂,坐我身邊來!」

我立即獃獃的,重新在我心底升出喜悅的,就著她的力道,坐到與主上一張的長凳上。

而我的預料果然沒錯,那讓主上失態了一下的那主僕兩人,的確是沖著主上而來,表演的無懈可擊的要求來搭桌,而之前還失態了一下的主上此刻似乎完全不受那人的影響了,相反還微微皺了幾分眉頭,似乎不太高興見到他們。

而我卻在腦海里不停的揣測,主上是的確不想見到他,不審不想讓我們大家看出她的心情,所以才會刻意的冷談,所以我破天荒第一次越矩的,代替主上請他們坐了下來,而也是那一坐,我真正認識了這個後來讓我噩夢了好久的罪魁禍首——韓諾。

韓諾對主上尤其的熱情,他盯著主上握著我手的表情,就像恨不得要殺人一般,但是他也太過年輕,我並認為主上曾經什麼時候招惹過他,或者認識過他,而主上在與他的幾句對話中展露的平常稍嫌冷淡之態,也表明了主上對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那麼主上之前第一眼看到她時露出的神情有代表著什麼呢?

代表著有個長得很像韓諾的人,是主上心中的人?那人現在在哪?為什麼任主上這麼多年一個人孤獨,也沒來找過她?還是那人已經死了?

心中的思緒好好多好多,翻騰的我整個心,像浸泡在一缸醋中一般,酸澀的很是難過,一想到主上的心裡,有著另外一個我一無所知的男子,我就覺得不是滋味。

當我驚覺我多想把她佔為己有后,我便開始厭惡自己的貪心和不滿足,我更恨自己當初在樓里時的夠勇氣,若是侍寢那一日,我便把自己不排斥好的觸摸告訴她的話,現在的我是不是就名副其實的成了主上的人了?

那就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多一點點的自信去爭取了?

我心亂如麻的聽著對面那個笑的一臉陽光的韓諾,在努力熱心的與主上搭話的樣子,恨不得用七殺絕音,在他身上射上千百個洞才滿意,可是我不能,這裡是客棧,目前我們的身份是寶貴人家出來遊玩的夫人和下人們,所以我必須克制著,然而心裡那股想要打算他們對話的慾望卻萬分的強烈,在我控制不住的情況下,我便已經輕輕的狀似無辜的,對著主上道,「清塵,你握著我的手,我無法與你夾菜了!」

若換在從前的我,這樣的話,是決計不敢在人前講的,何況還在這麼多人面前喚了她的名字,我暗暗讚歎自己,居然一點都沒結巴,也沒顫抖,那麼自然而然的喊出了口,說出了話,像是已經千萬次對著她叫過她的名字一般,實際上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這般自然的喚她。

而她的臉剎那間就紅了起來,宛如晚霞映射一般,美及了,我幾乎看呆了眼,不過這樣的情景不過很短暫的一會,她便輕輕的放開了我的手,輕鬆間已經帶著自在的微笑,對我道,「我是大人了,哪裡需要你夾,照顧好你自己吃就成了!你該喝葯了吧!」

尉遲幾乎立即站起來,說,「夫人,我去端葯!」

而那個韓諾在尉遲去端葯期間,還在不停的借故與我和主上搭話,主上似乎有些惱了,我知道主上的怒氣並不是因我而出,但是看到弄堂堂主莫清歡不由自主的顫抖,我也意識到這是在樓外,主上的身份保密是大事,便伸出手去撫上主上的手,希望藉此安撫她的情緒,主上對著我笑了一下,反握住我的手,沒有放開,我心中微微定了定神。

而此時,尉遲也端著葯走了回來,又是主上先一步接過,再遞給我,往日里若是如此的話,我都會接過主動喝掉的,只是今天我默默的看著我們交握的那兩隻手,再微微垂眉的看著那碗葯,第一次想任性一回,而就在這時,她卻已經端著碗親自遞到了我的嘴邊,我思緒複雜的看了她的柔和面容一眼,終究還是乖乖的就她的手把葯給喝了下去。

放開碗,她楊都沒想就用她乾淨的白色衣袖,擦著我嘴邊殘留的葯汁,我沒有想過要她為我做這麼許多的,臉當場就不爭氣的紅了起來,且也越發的感覺滾燙了!

不用說,這一幕落到別人眼裡會是何等的情形,尉遲修和莫清當場就成了石頭一般,好半天都只獃獃的盯著我們看,我不由局促了起來,覺得自己實在太大膽了些,而主上似乎感覺到我的不自在,也抬起頭對著他們道,「清歡,尉遲,你們不吃飯,看著做什麼?」

而便是這一句,讓尉遲和莫清歡從僵硬中驚醒,尉遲慌亂中揀掉落在地的筷子結果撞到了頭,主上覺得擔心,想要去看一下他的傷,卻不想驚得尉遲反應過度,一直從凳子上跌到地上,而這一舉動,頓時把心情還不錯的主上給徹底惹怒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拍案而起,一臉形於外的嚴寒怒意,「尉遲,你好大的膽子!」

而此時莫清歡也已經更著跪到了地上,我一時還沒想明白她為什麼生氣,也沒鬧明白尉遲他為什麼躲開主上要查看他額頭的手,我只以為尉遲他見到主上太過緊張,所以才會如此,是以我反射性的拉住她的衣袖,想為他求情,「清塵,尉遲他不是故意的!」

不想這一次,連我的求情也沒有用,主上她當場就拂開了我的手,冷哼一聲便往樓上去了。

我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尉遲和莫清歡兩人,然後便連半絲耽誤都沒敢的就追著主上的身影而去了!

我看著主上怒氣沖沖的進了房,並沒有關上門,便覺得主上還是給我機會了,立即跟進門去,小心的關上門,來到桌前,給她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她面前,名字也不敢叫了,只敢輕輕的道,「主上生氣了嗎?」

「難道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主上沒有喝我給她倒的茶,我便知道她是真的非常生氣了,心道尉遲這下禍闖的不小,可是若不能讓主上把這火消下來,尉遲他們怕是沒什麼好下場,雖然知道我此刻開口為他求情,主上肯定會更怒,但是這麼多年來,尉遲幫過我不是一次兩次,我這內傷也全仰仗他這一路盡心的熬藥照顧,為這樣一件事惹主上不高興,是誰了沒有想到的事情,我總得試著為他說情一二才好。

於是我惴惴不安,結結巴巴的好一會才勉強說道,「尉遲修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主上平時威儀過甚,他,他受寵若驚,才失態至此,主上,您便饒過他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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