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鳳鳥扶蛟龍,木靈拔天狗
「我雖然看不起高麗數典忘祖,但這邊不是沒有學我神州醫道的人,就算這些人不得用,海外蓬萊閣上也多的是醫道高手,你們為什麼非要找我。」
「我們將軍信不過他們。」
「那他信我?」
「信。百草先生乃當世仁醫,邱先生是百草先生親外孫,定不會有損百草先生的名譽。且邱先生能在半年前救下素昧平生的金泰正,又庇佑他在手下隱姓埋名生活半年之久,已可證明邱先生是個慈悲善人。」
「那你可抬舉我了,瞧瞧那兩個,這也叫慈悲?」
那劍客卻道:「他們算計先生在前,得此下場,實屬活該!」
……
你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們真是一夥的?」
「他們為青瓦台效力,我為王庭效力,本就不是同伴。」
「合著你先前不是為他們打抱不平,就是想罵我,是吧。」
「只是覺得殺人一劍捅了,不必如此麻煩。」
「麻煩?行,那你麻利點,把他們倆剁了。」
「我們雙方現在是合作關係,看他們死可以,殺他們不行。」
「我如果跟你們走了,你們還能合作?」
「事前約定,各憑本事。」
「各憑本事?那我就再等等,威逼利誘,總要兩家都試一遍才知道好不好。」
劍客道:「邱先生何必與我為難。」
邱飛哂笑一聲,道:「不是我想跟你為難,是我實在看不慣你們一副吃定了我的模樣。這位先生,求人不是你們這麼求的。金泰正的命?游夢仙枕?呵,你們試試,我到底是什麼態度。」
劍客道:「邱先生誤會了,我們斷然沒有以金泰正性命相脅的意思。」
「你們沒有沒關係,我當你們有就行了。」
「邱先生!」
「別著急啊,咱們慢慢說。說得好呢,我或許還能去看看,說的不好呢,那就對不起了。」邱飛好整以暇,道,「我對你們高麗半島的恩恩怨怨沒半點的興趣,至於你們的聖祖寶藏,你們也自己留著,我半毛錢都不想沾手。你就說說,你們為什麼要把我牽扯進去,就因為我把金泰正救活了?」
劍客沉吟片刻,點點頭:「是。」
邱飛道:「那一身傷看著嚇人,可我並不覺得救活金泰正有任何難度。」
劍客道:「打中金泰正的子彈上餵了天狗的毒涎。」
「天狗的毒涎?扶桑那邊的?」
「是。」
明白了。
木靈生生訣,邱飛外祖家的不傳之秘,於爭強鬥法無甚厲害的,但助長生機拔毒療傷卻是擅長!
「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算計我的。」
「知道金泰正是被邱先生保住性命的時候。」
「李賢世是你們專程派來的?」
「李賢世只是個普通人,他沒有資格知道這些事情,我們只是把金泰正在濟州島和北邊已經發現金泰正蹤跡的消息告訴他了,剩下的都是他自己的行動。」
「你們為什麼不直接找我。」
「我們之中出了叛徒,在我們動身來濟州島之前,邱先生的消息就被泄露給青瓦台了。」
「所以你們就先合作把我留住,然後再決定我由誰處置。」
「不錯。」
「我再問你,你們那王庭又是怎麼回事。」
「王庭自是大王所在。」
「大王?」邱飛笑出了聲,「你們高麗倒了多久了,還有大王?」
「當然!」
那人說到這裡便不再言,只好言好語懇求邱飛與他同去,邱飛始終不點頭,不久,又有人從遠處飛來,在院外兩人身旁停留片刻,徑直落在二樓陽台,與劍客相距一米,各自戒備。
「邱飛邱先生?」
「你是?」
「總統府特別顧問,金世勛。」
「金顧問來,是抓我去青瓦台的?」
「邱先生是神州貴客,總統擔心邱先生安全,特意請邱先生去總統府暫住幾日。」
邱飛瞥了劍客一眼:「聽聽人家的話說得多講究,就你也敢說你是王庭出來的,我都替你那位大王擔心。」
邱飛說完又對金世勛道:「金顧問,問一句,地上那兩個是你們的人吧。」
金世勛乾脆:「是。」
「他們報上來的卷宗你們沒信吧?」
「聖祖寶印當然不在邱先生手上,本只是想讓他們在邱先生跟前混個臉熟,卻沒想到他們竟讓邱先生生了誤會,受此教訓,也是他們罪有應得。」
「翻臉翻得這麼快,那我還是跟這位劍客兄走算了。劍客兄,現在這位金顧問來了,我們還能走嗎。」
劍客掃了金世勛一眼,金世勛退後一步:「請。」
邱飛道:「嘖嘖,你們這氣氛,真不像敵人。」
劍客與金世勛對看一眼,眼中神采莫名。
邱飛只作不知,腳步一抬,隨風而動,衣袂翩翩,停在半天:「走吧。」
下邊二人一驚,未見法力,憑虛御空,難道是天生神通!
可沒聽說天狐一族有這樣的神通啊!
「劉侍衛,但願這位邱先生能妙手回春,大王遭了大半年的罪,總統閣下很是憂心啊。」
「你放心,大王乃上蒼之子,必定會平安無恙!」
「那便先預祝大王身體康健,長壽萬安。」
大王?
難不成高麗還真有王血?
邱飛問道:「去哪兒?漢城?」
「是。」
念頭一動,邱飛直上青雲,飛渡南高麗!
到了漢城,伸手一指:「帶路。」
劍客把邱飛往南山方向引,片刻落在一處隱秘的院子外面,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往來間男女身著皆是宮袍,兩人落地的同時,至少二十幾號人的氣機把邱飛鎖定。
「你們這兒守得可夠嚴的,青瓦台都沒這陣仗吧。」
「非常時刻,非常之舉,邱先生請。」
「走吧。」
轉過幾道門,遇上的人都躬身退避,兩人最後來在一處屋前,屋前內侍、侍衛守護,檐下掛著匾,太平居。
漢字。
「請邱先生稍待。」
言罷,劍客去到檐下,對屋中道:「將軍,邱先生到了。」
少頃,一人推門出來,身穿絳紅滾金袍,金冠束髮,三十上下,顏色極好,第一眼先看邱飛,直如蒼鷹獵兔。
「李麟有失遠迎,還請邱先生莫怪。」
邱飛一直盯著太平居屋頂,直到這會兒才低下頭來,心中暗自一嘆,怪道國安二局要派人親自來讓他暫避風頭。
山河更易,向來是修行人的機緣也是修行人的大難,一朝得勝者,直上青雲,棋差一招者,永世不得超生!
先前在外面看不見,現在近了才看見那太平居上,有氣運成蛟龍盤亘,又有鳳鳥繞飛,豈是尋常人家!
然那蛟龍已是垂暮之像,若非鳳鳥扶持,怕早消散了!
也只有這樣,這些人才會在知道金泰正被他救活之後來找他!
邱飛道:「都說當年大蛇西來,扶桑把高麗王室血脈盡吞長了自身運勢,沒想到居然還真有遺脈存世。」
李麟道:「邱先生法眼如炬。」
邱飛道:「人在哪兒?」
「陛下就在屋內。」
「那我是直接面見你們大王呢,還是先讓你們檢查檢查。」
「邱先生言重了,請隨我入內。」
邱飛再抬頭看了一眼,跟在李麟後邊進了屋。
四四方方一間房,大紅大綠,金粉描畫,屋裡睡了個人,面容枯槁,眼窩凹陷,氣若遊絲,已經瞧不出本相。屋中一座金爐,形如松果,一人高,百佛在上,青煙渺渺,恍惚又有威嚴法音,充斥整個空間。
李麟低聲道:「陛下大半年前中彈,左肺受傷,傷后久治不愈,才知道那子彈裡面灌滿了天狗毒涎。但那時天狗之毒已布滿陛下全身,諸法無用,只能以法器護靈,保住性命。」
邱飛道:「毒已入髓?」
「是。」
「可入了神魂?」
「暫未。」
「能近點瞧瞧嗎。」
「勞煩先生了。」
客氣至極。
邱飛行至榻前,只看了一眼便問道:「他只是個普通人?」
「是。」
邱飛道:「一個普通人中了天狗之毒還能撐大半年?」
「陛下自有王朝氣運守護。」
「天狗是扶桑皇室供奉了近兩千年的惡神,兇惡非常,而高麗王朝早就風流雲散,高麗半島都已經一分為二,他身上這點氣運不過是這片土地僅剩的人文氣數,能擋得住天狗之毒?」
「陛下天命所鍾,自與尋常不同,邱先生儘管放手施為。」
邱飛看著李麟,李麟坦然視之。
邱飛俯身,一手按住那人脈門,默運木靈生生訣,一線碧綠光芒從他指尖進入那人體內,須臾行遍全身,一點綠光又從脈門飛出,落在邱飛掌心。
「邱先生,如何,可能醫治。」
邱飛瞧了瞧,綠光上燃起白焰,須臾燒沒:「此毒雖毒,幸運他體內有一股力量保住他體內最後一點生機,心血骨髓未被天狗之毒完全沾染,只要將他體內毒液完全拔除,再強壯心血骨髓,自可痊癒。難算不上難,就看李將軍打算選快的法子還是慢的法子了。」
「快的如何,慢的又如何。」
「我有狐火一把,無物不可燒,天狗之毒自然也在其內。但有一點,此法雖快,可亦要經受狐火焚心之痛。他受天狗之毒折磨已久,體虛神弱,如果意志不堅,有可能活活痛死。」
「慢的呢?」
「慢的,就是用木靈生生訣緩緩拔毒。此法雖能免了狐火苦痛,可也有一條,他體內的力量是支撐他活到現在的最大依靠,不能散了,如果中途散了,必然死路一條。他現在體內力量所存已經不多,撐不到我替他把毒全部拔除那會兒。」
李麟聽罷,斬釘截鐵:「就用慢的。」
「慢的?」
邱飛回頭瞥了一眼,道:「也行,不過咱們先說說診費。別說游夢仙枕,那都是沒影的事兒。」
「邱先生想要什麼,盡可直言,我定竭盡所能。」
「你說的。」
「絕不虛言。」
「你記好這句話。我今天先給他拔毒,看看療效。」
李麟長揖到地:「多謝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