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理想

?王浩看著對面的年輕人，頓時微笑了起來。

下午老闆剛給他來了電話，說有個歌手要來試一試，這也讓他有些為難。

他剛準備把一個漂亮妹子安排在墊場歌手的位置，人家陪了他幾天，不安排說不過去啊。

本來挺愁人的事情，可是他看到李東，所有的壓力，瞬間煙消雲散。

「你還在上學吧？」

看到李東點了點頭。

王浩心裡更有底兒了。

「陸總和我說了你的事，只是現在我們這裡暫時沒有位置，你留個電話，如果以後有位置，我會通知你過來試唱。」

李東可不是未經世事的小男生，他哪能聽不出來對方的敷衍。

所以他連電話都沒留，就離開了酒吧。

王浩看著李東的背影，嗤笑了一聲，拿出電話。

「陸總，我是王浩啊，今天你說的那個歌手來了。嗯……有些年輕，還在上學，我聽他唱了一首，感覺很一般，你看……」

又說了幾句他才掛斷，然後又撥了一個電話。

「小美，明天過來唱吧……怎麼謝我……好，晚上我等你……」

李東在酒吧一條街上慢慢的走著，心情非常沉重。

那個經理根本就沒有誠意，甚至都沒讓他試唱就把他打發回來了。

這也絕了他在酒吧一條街上繼續找下家的心思，四線、五線歌手遍地都是，靠賣唱的音樂人就更多了。

他一個還在上學的學生，哪能給他機會。

雖然這段時間，他在清吧唱歌攢了幾千元。

可房租馬上要到期了，他手中的這點錢，剛剛夠交房租的。

更別說這個學期的各種費用了，林林總總的加在一起也得兩三萬。

李東感覺自己特丟人，來到這個世界，居然混得這麼悲催，連最起碼的生存都這麼艱難。

看來真得去街邊賣唱了。

前世他還從來沒去過街邊賣唱，主要是他放不下架子。

他總是把街頭演繹看作是乞討，認為是卑賤的工作，感覺是一個丟人的事情。

可李東除了唱歌，什麼都不會，現在這個狀況，不去街上賣唱，還能幹什麼。

李東趕到錄音棚是時候，李廣楠正在為客戶製作歌曲。

「東子……快進來……想哥哥了吧，哈哈……」

這段時間，李廣楠接了個大活，已經起早貪黑的忙了幾天。

「客戶催得急，我得熬夜把活弄完……冰箱里有啤酒，茶几下面有A片……你自己照顧自己啊……」

說完就要繼續去幹活。

「大哥，你這裡有沒有音響和麥克風……」

李廣楠轉過身問道：「你要那東西幹嘛，難道你想去街頭賣唱？」

「哦……不不，我只是平時練慣用……」

聽了李東的話，李廣楠在旁邊的一件倉庫里拎出一個拉杆箱。

「這是當年我置辦的，就算現在都拿得出手。嘿嘿……剛畢業那會兒，我還想一把吉他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呢，可惜……唉……不提了，這東西送你了，拿去玩吧……」

第二天，李東打著哈欠走進了校園。

昨晚為了弄明白那些設備，上網研究了很久才把設備調好。

試音的時候，還被左鄰右舍抗議了一番，好在都弄明白了，可也忙活到後半夜。

來到教室的門口，李東看了下表，時間剛剛好。

他推開門剛走進去，就被裡面的情景嚇了一跳。

原本空空蕩蕩的教室，如今竟然擠進去好幾百人。

別說座位了，就連後邊都站滿了人，過道的台階上也擠滿了坐著、蹲著的人。

李東心裡納悶了，這特么是聽課啊，還是來看花魁的。

他已經逃了幾節課，所以根本不了解，現在蘇雪喬的魅力有多大。

如今很多自費班的學生，都提前一兩個小時就過來佔座，甚至很多學生都不是自費大專班的。

蘇雪喬看到李東進了教室，看了下表，然後淡淡的說道：「找地方坐吧，馬上要上課了。」

她說完，得意的看著李東，那意思是，我看你坐哪。

教室里的學生，也都幸災樂禍的看著他。

李東又看了眼教室，都擠成這樣了，你讓我上哪坐啊，連站著都找不到地方。

現在教室里幾百雙眼睛都在看著他，也讓李東非常的不爽。

李東想了下，上了講台，沖著蘇雪喬就走了過去。

把蘇雪喬嚇得後退了幾步。

「你……你要幹什麼……」

李東拿起講台後面的椅子，下到講台下面，堂而皇之的坐在所有學生的最前面，距離蘇雪喬只有兩米不到。

蘇雪喬被氣的羞憤不已，指著李東喊道：「你給我站起來……」

李東站了起來，然後滿臉迷茫的看著蘇雪喬，一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的表情。

「你還知不知道尊重老師？」

笑呵呵的說道：「不是你讓我找地方坐嗎，我總不能坐在你旁邊吧。」

「你……你給我出去……」

李東本來就一肚子不爽，聽了對方的話，直接站起來離開了教室。

教室內的幾百個學生，都看傻了。

這是誰啊，居然敢惹高冷女神，太牛逼了。

啊……啊……鄉巴佬……氣死我了……

蘇雪喬恨得牙都痒痒了，她轉過頭，冷冷的看著教室里的學生。

陰森森的喊道：「現在上課……」

今天這堂課的學生，可倒了血霉，被蘇雪喬噴的狗血淋頭。

其實李東剛走出教室，就有些後悔了。

心情鬱悶的他，也沒了繼續上課的心思，乾脆回家拿起設備，準備上街賣唱。

李東坐在家裡接連抽了幾根煙，這才鼓起了勇氣，懷著一股悲壯的情緒，毅然拎著音箱出了家門。

他背著吉他，拎著音箱在大街上走著，一時間不知道該到什麼地方唱歌。

在他看來，街頭賣唱應該是一些人群密集的地方。

所以他先來到了一處比較熱鬧的地鐵口，結果還沒等他弄完設備呢，就被幾個類似前世城管那樣的人員給趕走了。

接下來他又在商場門口、步行街，無一意外的被交警、保安等各類人員轟走。

李東只好來到地鐵站和地下人行通道，發現這裡都已經有了十幾個賣唱的街頭藝人，平均幾米就有一個。

他剛剛拉著音箱走進來，一幫街頭藝人幾乎同時停止了演唱，全都雙眼通紅、滿臉悲憤的看著他。

好像在說，你要是敢在這裡唱，我們就和你拼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苦逼何必為難苦逼。

李東心裡泛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覺，現在歌手太多了，遍地都是街頭賣唱的苦哈哈。

也不想干那些攪和別人生意的事情，於是再次敗走。

最後他好容易找到一處人多的露天小廣場，環境人流都不錯。

李東興奮的開始支攤，可他剛弄完設備，還沒唱兩句，一幫大媽就來到廣場跳起了廣場舞。

李東只能沖這群大媽說了句：「算你們狠……「。

然後灰溜溜的掩面而逃。

李廣楠給他的音箱，音色效果不錯，但也是十幾年前的產品，傻大黑粗的份量很重，拉著很費體力。

折騰了一上午，李東滿頭大汗，差點沒把他累死。

最後他在一處街邊的小花園，找到了一個位置。

這裡人流不多，但勝在安靜，沒有那麼多紛擾。

只有一些閑坐在這裡的情侶，以及一些推著嬰兒車來這裡曬太陽的主婦，還有一個個從花園旁邊匆匆而過的路人。

說實話，這裡並不是街頭賣唱的好地方，可現在李東心力交瘁，再也不想四處亂撞了。

他奔波了這麼長的時間，已經受夠了，這次誰來趕他也不走了。

迅速的弄好了設備，坐在花壇上，閉上眼睛對著話筒待了一會兒，然後準備開始他的街頭賣唱生涯。

李東深吸了一口氣，撥動琴弦，彈出舒緩的旋律。

歌曲的前奏一出來，花園裡的那些人，都被琴聲吸引了。

只要是好音樂，就算是最簡單的和弦，也一樣會打動別人，只要你的琴聲中有故事。

幾對年輕的情侶都跑過來，坐在李東旁邊的花壇上，靜靜的欣賞著琴聲。

李東第一首歌，唱得是「外面的世界」。

雖然是首老歌，可在這個世界卻一點不老。

唱完以後，周圍響起了掌聲。

就連花園旁邊的行色匆匆的路人，也有人駐足聽了一會兒。

可惜這裡還是太僻靜，接連唱了幾首歌，琴箱里僅有可憐的十幾元，都是花園的幾對情侶給的。

李東唱得口乾舌燥，拿出水喝了一口。

這時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走了過來，叼著一截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煙屁，抽得正起勁呢。

他在李東面前停下腳步，沖琴箱里看了一眼，滿臉嫌棄的看了李東一眼，洋洋自得的離開了。

李東心裡苦笑，沒想到讓一個要飯的給鄙視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唱起了另一首歌。

一個人住在這城市

為了填飽肚子就已筋疲力盡

還談什麼理想那是我們的美夢

夢醒后還是依然奔波在風雨的街頭

有時候想哭就把淚掩進一腔熱血的胸口

公車上我睡過了車站

一路上我望著霓虹的BJ我的理想把我丟在這個擁擠的人潮

車窗外已經是一片白雪茫茫

又一個四季在輪迴

而我一無所獲的坐在街頭

只有理想在支撐著那些麻木的血肉

理想今年你幾歲

你總是誘惑著年輕的朋友

你總是謝了又開給我驚喜

又讓我沉入失望的生活里

………………

這首「理想」是前世李東唯一唱得比較走心的歌。

尤其是在他最落魄的那段時光。

在酒吧唱這首歌的時候，每次都唱得讓自己心碎。

來到這個世界，李東突破了境界，再一次唱起這首歌，投入的感情越發的真摯。

而且此時李東的心情非常壓抑。

被人從清吧中一腳踢了出來，找個下家又被人家婉拒。

今天在學院又惹了一肚子氣，然後拎著笨重的設備，在外面折騰了一上午。

所以李東把積蓄在心裡的憤懣，都用歌聲宣洩了出來。

………………

理想永遠都年輕

你讓我倔強的反抗著命運

你讓我變得蒼白

卻依然天真的相信

花兒會再次的盛開

陽光之中到處可見奔忙的人們

被擁擠著被荒廢的光陰忽略過

………………

李東閉著眼睛，唱得非常投入。

直到歌曲結束，他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可他向周圍一看，嚇了他一跳，發現四周已經圍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