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舊病複發

蘇玏從夢中驚醒，一睜開眼，就看見一片漆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蘇玏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表現得過於平靜，好似真的成了一個木偶一樣。

房間里突然亮起來，一道亮光刺進蘇玏的眼睛里，他立刻把手抬起來，將光線遮住。

他一直用手遮著眼睛，聽到有聲音在靠近，他也不願把手拿開，直到感覺到那個人就在床邊停下，在他身邊坐下。

「醒了?」這個聲音很溫柔，蘇玏卻聽得一顫，然後慢慢把手拿下來，看見眼前的人是白卲瑀，他愣了一下，然後有些茫然。

蘇玏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睡過去了，更不知道自己這是睡了多久。

「起來吃點東西。」

蘇玏側頭看了一下白卲瑀放在床頭的東西，他提不起半點食慾，嘴裡很乾，他除了想喝水，沒有半點胃口。

可他還是慢慢坐了起來，好似是怕白卲瑀生氣一樣，身體本能地在做出反應。

白卲瑀把蘇玏扶起來，讓他靠坐在床頭，然後端起他精心熬制好的粥，舀起一勺喂到蘇玏嘴邊。

蘇玏沒有張嘴，他看著勺子里的粥，眼前出現了好幾重影子，他皺起眉頭，怎麼也無法將眼前的東西看得真切。

「怎麼不吃?」白卲瑀見蘇玏不願吃，有些不高興。但並沒有表現出生氣。

「疼!」蘇玏下意識地就這麼回答白卲瑀，白卲瑀看他痛苦的樣子，放下手中的食物。

「哪裡疼?」白卲瑀關切地問。

「全身都疼。」蘇玏感覺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拉扯，頭也漲得要爆掉似的。

「全身都疼?」白卲瑀沒料到蘇玏會突然說這麼一個答案，他皺起眉頭，把蘇玏拉過來。

「是不是我昨天傷到你了?」白卲瑀小心地問，回想起昨天他對蘇玏做的事，的確不溫柔，甚至很霸道。

白卲瑀有些後悔，蘇玏看著他，腦海中忽然想起昨天發生的種種，他大腦里突然被各種各樣的畫面塞滿，兩邊的太陽穴猶如有針刺一般，一紮一紮地疼得厲害。

「啊!」蘇玏突然雙手抱頭，樣子看起來十分痛苦。

「蘇玏，怎麼了?蘇玏?」蘇玏突然這樣，白卲瑀也被嚇到了，趕緊捉住蘇玏的雙手，可當他碰到蘇玏的手的時候，蘇玏突然特別激動和害怕地把手抽走，嘴裡念著「好疼，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蘇玏的反應很激烈，好像他是真的疼，別人碰他一下都不行。

「好，我不碰你，不碰你!」為了安撫蘇玏的情緒，白卲瑀把手拿開，甚至作投降狀，把手舉起來。

蘇玏慢慢安靜下來，還是戒備地抱著自己。他抬起頭看眼前的人，重影又開始出現，他猛地閉上眼睛，又別過頭去。

「你……你出去吧，我會吃的。我……我想一個人。」蘇玏小心翼翼地說著，他縮著脖子，似乎在害怕。

白卲瑀看出了他的不對勁，默不作聲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蘇玏嚇得立刻就掙紮起來，白卲瑀一直拉著他不放，蘇玏慢慢停止掙扎，看著眼前的人，眼裡表現出一種陌生感。

「你怎麼回事?是不是哪裡比舒服?」

「我沒事。」蘇玏仍然在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沒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看到我的樣子，就像看到殺人犯一樣。你在怕我?」

「我沒有!」

「蘇玏，你是不是還是在想著要逃走?」

「我……沒有。」蘇玏不敢看白卲瑀的眼睛，白卲瑀卻捉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嗎?蘇玏，你不該有這樣的眼神。也不準有這樣的眼神。」

「我……我沒有，你……你誤會了。」蘇玏的目光有些躲閃，好像就是在告訴白卲瑀，他在撒謊一樣。

「你是不是在怪我沒有放你走?」

「不是的。」

「那是怪我昨天抱你，沒有對你溫柔，弄疼你了?」

「不是。」

「不是?如果不是，那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說。」白卲瑀已經有些生氣了，蘇玏卻仍然努力別開頭，他不敢看白卲瑀，因為他現在根本看不清白卲瑀，他害怕，害怕自己的眼睛會一直那樣，直到某一天就會突然看不見。

「看著我!」白卲瑀用兩隻手抱著蘇玏的頭，捧著他的臉，強迫著他。

蘇玏眼前的白卲瑀，幾個影子層層疊疊后，終於慢慢交匯。待看清楚白卲瑀之後，蘇玏看見的是他壓抑著的怒氣的模樣。

他忽然激動起來，瞳孔放大，撲到白卲瑀懷裡。

「白卲瑀，你不要生氣，你不要生氣。」蘇玏一遍遍重複那句話，把白卲瑀抱得很緊，白卲瑀也覺得突然，不知道蘇玏為何突然這樣，但還是順勢把手放在蘇玏的背脊上。

本以為蘇玏會因此得到安慰，可他沒想到蘇玏又突然受驚一般地躲開，推開他，迅速縮到床頭的一角，又把自己抱得緊緊的，嘴裡開始念叨：「好疼，不要碰我。」

如果一開始，白卲瑀會覺得蘇玏這樣就是故意的，可當蘇玏第二次這樣的時候，白卲瑀就有些擔心了，蘇玏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他現在……根本就不像是正常的蘇玏，而像是受到了某一種刺激一樣，有些神經失常了。

白卲瑀不知道蘇玏為何突然會這樣，他收起方才所有的怒氣，他重新坐到蘇玏身邊，言語溫柔地對他說：「蘇玏，你看清楚，我是白卲瑀，不是別人，我不會傷害你的，乖。」

白卲瑀像哄小孩子一樣，蘇玏聽到白卲瑀幾個字，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慢慢抬起頭來，他望著白卲瑀，然後一片茫然地對白卲瑀說：「白卲瑀，我疼。」

聽到蘇玏喚自己，白卲瑀坐得更近了些。

「哪裡疼?」

「全身都疼。」蘇玏回答了和之前一模一樣地答案，白卲瑀怔了一下，繼續引導。

「是什麼樣的疼?身體裡面?還是外面?肌肉疼，還是骨頭疼?或者器官疼?」

「心臟，心臟很疼。骨頭……骨頭也疼。肌肉……肌肉也疼。渾身都疼。哪裡都疼。」

「怎麼會疼的?是不是因為我?昨天弄疼你了?」白卲瑀慢慢引導著，他總覺得現在的蘇玏，是精神不正常，甚至說是失常的。因為，蘇玏的一連串舉動，讓他想起來蘇玏曾經告訴過他，他以前被蘇明淵關起來當作精神病患者治療的事情。

白卲瑀心裡突然萌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也許蘇玏曾經……真的有過精神失常的病歷。

而現在他這種情況，應該是，受到某種刺激后，導致「舊病複發」。

蘇玏有些不明白地望著白卲瑀，「你……為什麼要弄疼我?你不是……很愛我嗎?」蘇玏這話問得極其無辜，可聽到白卲瑀耳朵里，卻像是在責怪一般。

白卲瑀突然想到，難道蘇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自己昨天那樣對他，讓他受了刺激嗎?

白卲瑀回想了一下昨天的情況，好像他對蘇玏做得真的有些過分，昨天蘇玏說要分手，他是真的被氣到了。他在氣頭上，所以沒有怎麼顧及蘇玏的感受，甚至是帶著懲罰意味去抱了蘇玏。

現在回想起來，白卲瑀才想起蘇玏昨天一直沒有反抗他，甚至被動承受了一切。

「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對你。」白卲瑀想把蘇玏抱進懷裡，可又怕刺激到蘇玏。

白卲瑀突然想到什麼，蘇玏說全身都疼，難道也是因為他?昨天，像是為了報復一般，他在蘇玏身上，幾乎每一個地方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記，蘇玏說的疼，並不是真的疼，而是一種錯覺。

白卲瑀突然非常後悔，他不知道昨天他對蘇玏做的那些事，會讓蘇玏受到這麼大的刺激。

「白卲瑀。」蘇玏突然喊了白卲瑀的名字，白卲瑀趕緊看向他。

「怎麼了?」

「我好睏，我想睡覺。」蘇玏的模樣很委屈，看得白卲瑀很是心疼。

「你才剛醒，又想睡覺?n從昨天，一直睡到現在。」

「我很困，好累，我想睡覺。」蘇玏眼裡含了淚，像是在求白卲瑀一樣，白卲瑀沒有忍住，還是將蘇玏抱了過來，緊緊摟在懷中。

蘇玏在他懷裡，只是輕微怔了一下，然後就沒有動了，白卲瑀立刻把人抱緊。

「好，睡覺。」

白卲瑀抱了好一陣才將蘇玏放開，放開的時候，蘇玏已經在他懷裡睡著了。

把蘇玏安頓好，白卲瑀看了一眼蘇玏一點沒動的粥，起身走到窗邊，摸出手機給喬毅打了電話。

「蘇玏生病了，去請家庭醫生來……再請一位心理醫生來，我要最好的那種。」

掛了電話，白卲瑀走回蘇玏身邊，在床邊坐下。

「蘇玏，是我錯了嗎?是我把你變成了這樣嗎?我昨天那麼對你，是不是讓你傷心了?如果我傷到你了，你為什麼不說出來?」白卲瑀越說越自責，眼裡浸了淚，心臟也發疼。

如果真的是因為他把蘇玏變成這樣，他真的會恨不得殺了自己的。蘇玏在蘇青堯那裡所經受的已經夠慘了，可他竟然還讓蘇玏遭受這些，蘇玏怎麼可能會不覺得難過。

白卲瑀俯身在蘇玏額頭上印下一個吻，一滴淚滴在蘇玏的臉上。

蘇玏，你不能有事，你是我最後的支撐，沒了你，我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