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康熙微服出巡
入了夏,斜月掛樹梢,漫天星光閃閃,銀河如一道瀑布橫跨天際。假山後人影幢幢,隱約有悄聲傳來,「爺跟皇阿瑪去一趟浙江,估摸著路上要費小半年,你安分些,爺給你的葯吃了,身子就好了,別人也覺察不出什麼。爺回京給你帶江南產的胭脂膏粉,你必定會喜歡。」
「咱們以後不要見面了。」密答應唯唯諾諾,從胤褆的懷裡掙脫開,背身而立。
她耍性子不是一回兩回,胤褆壓根沒當一回事,環肩抱住她,「怎麼了?爺保證在路上不搭理別的女人,對你忠心不二!」他信誓旦旦的哄著,欲湊過去吻她的唇。
密答應心軟如綿,「這是咱們的第二個孩子,你真的忍心嗎?」
胤褆一愣,指尖擺弄著她的耳墜,靜靜道:「咱們不可能有孩子的,你該懂事些。」聲音里流露出冷酷與決然,沒有絲毫迴轉的餘地。
密答應鼻尖發酸,頓時眼淚雙流,「爺...」
胤褆乃清國的大皇子,是最早參與朝政的皇子,深得康熙重用,身邊妻妾眾多,偏偏看上了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後宮妃嬪密答應,不能說裡面沒有真情,只是...若被人知曉,他死無葬身之所。他憐惜的替密答應拭去淚水,柔語道:「乖,別哭了。」
康熙要微服出巡實在是大事,政務暫時交給胤礽代理,後宮也有皇后在,一切交代清楚后,最重要的便是隨扈人員的挑選。內務府呈上擇選后的名冊,康熙掃了一眼,又合上,輕描淡寫說:「此次微服出巡,隨從太多反而不方便。」又說:「除了江妃、曦兒、蘭兒、胤祚,再有胤褆、胤祉、胤祺,其她人等留在宮中甚好。」
內務府大臣面面相覷,「後宮只帶江妃一人侍奉,只怕不妥。」
康熙沉下臉不說話,唬得大臣們忙答了聲「是」,便退下了。
一方面是御前的護衛、太醫、隨從要仔細挑選,另一方面蓅煙與兩位公主、幾位皇子身邊伺候的人也要安排妥當。蓅煙身邊的四位掌事宮女是一定要帶走的,再有曦兒、蘭兒身邊各有一個掌事的嬤嬤,至於皇子們每人擇一個侍妾帶著便可。胤祚沒有侍妾,蓅煙就把其木格分給了他。一行人預備了四輛馬車,數匹馬,蓅煙與曦兒、蘭兒坐一輛馬車,宮女坐一輛馬車,另外兩輛馬車裝行李,再有四五個假扮成僕人的侍衛挑擔子裝了一些吃食用具。皇帝、御醫、皇子們都是騎馬而行。半夜時分,眾人換上便服從東華門出,轉到京城酒樓中睡了一晚,第二日天亮等城門開了,方徐步往南邊走。
一路行至天津,眾人才入店歇腳。康熙決定在天津歇息兩日,帶著蓅煙四處走走看看。曦兒是不願意同父母一起走的,早早兒就帶著自己的侍衛和嬤嬤出去了。蓅煙不擔心她,只叮囑她多帶些銀子。出了京城后,原本在康熙身邊當差的凌肅初便已被調至蘭兒身邊,兩人甜如蜜,正是卿卿我我時候,蓅煙知道有凌肅初守著蘭兒,更加放心打發他們兩個玩兒去了。又把胤祚交給了三個哥哥帶著,所以撇開一切,蓅煙與康熙終於能夠單獨在一起逛街了。
兩人穿著便服,猶如市井小百姓,問問蔥蒜的價錢,又吃兩碗天津有名的炸醬麵和打滷麵,一路從東街逛到西街,待腿腳脹痛,才抱著大堆小堆物件打道回府。原本是要包下整個酒樓的,但蓅煙說:「咱們就是出來吃喝玩樂的,只要沒有危險,就不必奢侈。況且,與民同樂才有意思呢。」如此,便只包下最頂樓的一層房間,遣有數名侍衛在樓道口值守便是。
安全問題是由烏爾袞負責的,他離開曦公主府後,便當上了御前的二等侍衛。他每天都跟在康熙身邊,雖然時時能見到曦兒,但曦兒...卻總是故意躲著他。
很悲傷,卻也很無奈。
酒樓里人魚混雜,賣唱的說書的喝酒的作樂的,猶如人間劇場。蓅煙在院子里吃早膳時,有對父女非要過來拉琴唱小曲,小姑娘眉清目秀的,使勁兒給幾位皇子拋媚眼。胤褆一樂,對眾兄弟笑道:「你們覺著,爺收了她成不成?」
胤祉連連使眼色,低聲道:「皇阿瑪在呢,小心說話!」
拉完琴,康熙示意隨從賞銀子,小姑娘見勢,幾步衝到康熙跟前,幾乎要傾倒在康熙懷裡,稚聲稚氣道:「奴婢多謝大爺賞。」康熙嚇了一跳,沒見過如此放肆的女子,又聽小姑娘道:「奴婢看出來了,少爺們做不得主,老爺,您身邊可缺奴婢侍奉?奴婢的老爹老娘都病了,奴婢只好賣身為他們治病。求老爺收留奴婢,奴婢做牛做馬都...」
「咱們家可不缺牛馬!」蓅煙拿筷子敲了敲碗,又挑眉笑:「你可錯了,老爺他也做不得主,你怎麼不問問我呢?」她聲色俱厲,看著是笑的,其實眼中充滿著凌厲之意。小姑娘唬得脖子一縮,怯怯道:「奴婢有眼無珠...」
「你還知道有眼無珠呀?倒有些見識。」蓅煙不想為難她,命侍從把賞銀給了小姑娘,便道:「走開些吧,我們還會在此住一日,明兒可別像今天似的丟人現眼!」
小姑娘連忙爬起,與父親疾步離開。
胤褆見勢,湊到胤祚耳畔,「你額娘可真厲害!虧得皇阿瑪沒生氣。」
夜裡蓅煙拿出剪刀,舉在康熙面前,康熙往後一退,「怎麼?你要謀殺親夫?」蓅煙咔嚓兩下剪子,「你一出門就招花引蝶,實在不安全。不如把眉毛給剪了,再把鬍子剃了,再買一身青布長衫穿上,我倒要看看還有沒有人想投懷送抱。」
康熙聽著一樂,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怎能怪朕,要聽小曲的人是你,朕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跟她說過。況且她是要給朕做牛做馬,又不是要朕娶她,你吃什麼酸醋?」蓅煙眼睛一眯,「我不管,反正我要剪。」康熙只覺好笑,往床上一躺,「好好好,隨便你!」
早晨起床時,康熙發現床頭放著一襲青衫,又覺下巴發涼,默默一抹,果然鬍子拉碴的被蓅煙剪得只剩些渣渣。他趿鞋跑到鏡子前,照了照,總算舒了口氣——眉毛還在。
當康熙穿著一身青衫下樓時,蓅煙立馬後悔了。剃了鬍子的康熙,穿著青衫的康熙,反而像是年輕稚嫩了十歲,再加上青衫拂袖,添了幾分文人的氣質,愈發的光彩奪目了。皇子們在後面議論,胤褆說:「皇阿瑪怎麼把鬍子剃了?怎麼回事?」
胤祚評價:「威嚴全無。」
吃過膳,蓅煙聽說不遠處有集市,拉著康熙非要去買路邊攤小食。康熙身無政務,心情極為暢快,越發的聽之任之,他笑:「怎麼跟蘭兒似的,小孩子心性。」
蓅煙這才想起蘭兒,「胤蘭跑哪去了?」
胤祉回道:「蘭姐姐同凌大哥走了。」蓅煙哦了一聲,道:「好了,你們幾兄弟也都出去玩吧,在外面吃了再回來,今兒我和你阿瑪有點事要辦。」
「什麼事?您交給兒臣辦吧。」胤祉獻殷勤道。
「不必。」康熙開了尊口,「此事你辦不了。」待康熙與蓅煙出門走遠了,幾個孩子在後面嘀嘀咕咕,胤褆說:「你們說皇阿瑪和江妃去幹什麼?我問了烏爾袞,連他都不知道。」
「烏爾袞當然不知道,難道皇阿瑪有事要向他稟告呀。」胤祉道。
胤祺手裡搖著扇子,戲謔道:「恐怕皇阿瑪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江妃鬼點子多著呢,我方才聽素兮她們說,是江妃把皇阿瑪的鬍子給剪咯,省得招花引蝶!」
「誰?誰招花引蝶?你是說皇阿瑪嗎?」胤褆拍腿大笑,「皇阿瑪竟也有今日!」
胤祚聽著哥哥們說笑,忍不住正色替自己額娘說話,「胡說八道,連宮女的話都撿來傳道,你身為長子,在弟弟們面前應該威嚴肅穆些。」胤褆倒也沒生氣,一把勾住胤祚的脖子,拿扇柄往他頭上輕拍,「竟敢教訓起兄長來,沒禮貌!」
幾兄弟打鬧成一團,吵著笑著,在人潮擁擠的天津街頭招搖過市。
康熙沒想到蓅煙竟然會帶自己進一座神廟。他笑眯眯的,「你不是不信鬼神么?怎麼帶我到這兒來了?這廟也太小了...」蓅煙噓了一聲,雙手合十,虔誠道:「以前不信,現在信了。」她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詞,半響才站起來,說:「聽說這兒貢的是一位狐仙。」又沖康熙正色,「我曾經有一位狐仙朋友,他救了我好多次...」
她突然一本正經的說笑,康熙樂得噗嗤一聲笑出來。
蓅煙很氣餒,她心中的秘密說給任何人聽,即便是康熙他也不會信。當她偶爾聽說天津城裡貢著一位狐仙時,她迫不及待就想過來瞧瞧。雖然與她所認識的狐仙有很大的不同,但她,還真想再見他一面,好好的說一聲謝謝。
康熙逗她:「請你的狐仙朋友出來喝杯酒如何?」說完,故意沖供奉的泥菩薩道:「狐仙啊狐仙,快來,朕請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