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孟飛揚·心動
夜涼如水,臨安公主正倚在窗邊出神。孟飛揚一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臨安公主三千青絲未系,自然地披散垂於肩頭,身披白色紗衣,忽而有涼風襲來,衣衫翩翩,恍若仙女臨世。
孟飛揚不由地看呆了,他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
「駙馬?」臨安公主不經意間轉過頭來,卻發現孟飛揚立在門口,一動不動。
女子甜美的聲音傳入耳中,孟飛揚方才回過神來,「公主。」走上前去,退下外衫披在臨安公主身上,溫聲道:「小心別著涼。」
臨安公主朝他柔柔一笑,「駙馬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窗外依然是一片漆黑,夜已經深了。
「讓公主久等了,本來早該回來的,臨走時,卻不想被絆住了。」孟飛揚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臨安公主倒也沒有細問,只是小嘴微撅,「本宮原想著等著駙馬回來一起用膳,卻不想駙馬回來的這樣晚。」
孟飛揚眉頭微皺,「那公主可曾用過了?」
果然,只見臨安公主搖了搖頭,「沒有。」
「來人,傳膳。」孟飛揚當即吩咐門外伺候的丫鬟,準備晚膳。又轉過頭來與臨安公主說:「公主,日後若是天都黑了,我還沒有回頭,必是有急事絆住了,公主就不必等我,先行用膳。」
臨安公主噗嗤一笑,「瞧把你急的,本宮知道,只是今日本宮一邊等你,一邊賞夜色,一時間出了神,忘記樂。」
賞夜色?
孟飛揚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這樣的景色還賞?
臨安公主大概看出來他心中所想,笑著說道:「本宮從前從未來過西北,總是聽母后說起西北的夜色,所以一直好奇,西北的夜色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目光落在窗外,臨安公主微笑著說道:「今日方知,西北雖荒涼,沒有京城裡的繁華,可是卻十分寧靜,引人遐思,別有一番滋味。」
「越是寧靜,越是容易讓人陷入沉思。」孟飛揚輕嘆一聲。
臨安公主眼眸微閃,「哦?是嗎?看來駙馬也曾在夜色里沉思,不知道駙馬會想些什麼呢?」
她的眼眸明亮,一眨一眨地,好像星星一般。
孟飛揚笑了笑,搖頭說道:「不記得了,太久了。初來西北的時候,倒是有過這樣的時候,後來就漸漸習慣了。」
說話時,孟飛揚的目光從窗外一瞥而過,實際上並非如此,不管他在西北待了多久,他的心總是牽挂著遠方的人。尤其是每當月圓時分,他都會偷偷一個人呆著,看著月亮,想念他的家人。
但是他不能告訴別人,包括臨安公主。在其他人眼中,他是孤兒,他甚至不知道父母是誰。既然是孤兒,沒有父母親人,那麼也就不該有思念之人。
「駙馬是什麼時候來的西北?」臨安公主問。
「很早的時候了,那個時候我大概十一歲。」孟飛揚面上看著一如平常,實際上卻在心裡說,對不起,公主,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實情。
他對臨安公主這個妻子是歡喜的,只是這並不代表,他現在就要將所有的真相和盤托出。為了姐姐、為了祁王姐夫,還有姑父表妹,他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說。
「那你十一歲之前是在哪裡生活的?」
「四海為家。」孟飛揚的回答和臨安公主查到的結果是一樣的。
眼波流轉,臨安公主笑嘻嘻地說道:「那你豈不是去過很多地方,見識過很多風土人情。駙馬,你給本宮講講吧,本宮從小就生活在皇宮中,別說是四海了,就連京城都沒有走遍。」
她是公主,從小就生活在深宮中,出宮都必須要得到批准方可。
臨安公主拽著孟飛揚的胳膊輕輕搖晃著,嬌俏的小模樣讓孟飛揚忍不住彎了唇角。初見時的臨安公主美麗溫柔,後來相處了幾日發現她性子極好,一點也不驕縱。而此刻,他眼中的她又多了幾分嬌俏可愛。
這樣的女子,的確是公主,值得人捧在手心裡疼愛的公主。
「公主真的想聽?」孟飛揚看向臨安公主的美麗的眼眸。
臨安公主重重地點了點頭,「想聽。」眉眼彎彎,笑容可掬。
孟飛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道:「好,你想聽,我就講給你聽。」
這時候,丫鬟們也端來了晚膳,孟飛揚拉著臨安公主在凳子上坐下,一面與她夾菜,一面和她說著各個地方的風土人情。
他的確走過很多地方,不過不是他一個人,而是和姐姐孟飛燕還有趙天祁。那個時候,李穆建議趙天祁四處遊歷,姐姐孟飛燕和趙天祁早就互相生出了情愫,兩人難捨難分,於是他們姐弟就陪著趙天祁一起遊歷了幾年。
這一夜,兩人幾乎是秉燭夜談了一整夜,孟飛揚侃侃而談,而臨安公主則是時不時問一兩個問題。
兩人聊得正歡,以至於忘記了時間,直到天快亮了,臨安公主終是忍不住困,兩人這才歇下。
這一覺臨安公主睡得很沉,直到快午時了方才醒來。等她醒來時,孟飛揚並不在身邊。
霜青進來伺候,不等臨安公主開口詢問,她就說駙馬早就起身來,還特意交代不要吵醒了公主,讓公主安心睡著。
臨安公主只是微微一笑,「駙馬又去了軍營?」
霜青點了點頭,「是的。」
「昨夜,本宮拉著他聊了許久,天都快亮了才睡下,他這麼早就起身去了軍營,肯定會很累。」說時,臨安公主朝霜青吩咐,「你去叫小廚房準備一些提神的茶點,本宮一會兒帶著東西去軍營看望駙馬。」
「是,公主,奴婢這就去準備。」霜青笑著應下。
臨安公主梳洗打扮好,有簡單地用過了午膳,就提著茶點去了軍營。
軍營離公主府還有些距離,因而臨安公主坐著馬車前去。馬車噠噠前行,臨安公主坐在車裡閉目養神,直到馬車停了,帘子外傳來霜青的聲音,「公主,軍營到了。」
臨安公主方才睜開雙眼,素手掀開帘子,扶著霜青的手,下了馬車。
「軍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軍營門口,有人持刀攔住了他們。
臨安公主朝霜青使了個眼色,霜青會意,走上前去,拿出腰牌,正色說道:「臨安公主在此,爾等還不行禮。」
軍中守門的兩個小兵哪裡見過公主的腰牌,兩人面面相覷,均是一臉迷茫。臨安公主嫁到西北,卻有此事,而且臨安公主嫁的人正是軍中的孟將軍。只是奈何他們這些小兵是沒有那個資格見到公主芳容的。
「請公主稍後,小人先進去稟告孟將軍。」其中一人還算機靈,先朝臨安公主拱手行禮,方才開口說話。
霜青眉頭微皺,公主是金枝玉葉,來軍營還要聽人稟告?她正要開口,卻聽臨安公主道:「好,你去稟告孟將軍,本宮在此等候。」
那人心下一松,笑著回話:「請公主稍等。」然後立刻轉身快步往裡跑。
彼時,孟飛揚正在操練士兵,忽然聽到臨安公主來了,連忙快步朝門口走去。
「公主,你怎麼來了?」對於臨安公主的到來,孟飛揚驚訝萬分。這裡是軍營,亂糟糟的地方,可不是皇室公主這等金枝玉葉願意來的地方。
臨安公主莞爾一笑,「本宮來看望自己的夫君,不行嗎?」眼睛眨巴眨巴,甚是俏皮可愛。
孟飛揚唇角微揚,「當然可以,公主裡面請。」
臨安公主卻沒有立刻抬腳,反而是環顧四周,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本宮方便進去嗎?這裡畢竟是軍營,軍營有軍營的規矩。」
軍營里素來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女子不得入內。
孟飛揚笑了笑,「旁人或許不行,但是公主你一定可以。」女子不得入內,但是臨安公主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尊貴的公主。
有了孟飛揚的這句話,臨安公主這才放下心來,與他並肩走了進去。
「駙馬,昨夜睡得晚,今日又這麼早起來了,本宮就命人給你準備了一點提神的茶點。」說時,臨安公主朝霜青示意,霜青手裡正提著食盒。
孟飛揚親手接過食盒,朝臨安公主揚唇一笑,「多謝公主。」
臨安公主回了他一個溫婉的笑容,笑容中又帶著幾分嬌羞,「你我夫妻,說什麼謝字。」
孟飛揚先帶著臨安公主去了他的營帳,將食盒放在几案上,拉著臨安公主在椅子上坐下,「公主,這裡有些亂,讓公主見笑了。」
臨安公主環顧了整個營帳,要說亂,還真的算不上。只是几案上擺放了很多文書、兵書,還有信件,東西太多,因而會顯得有幾分雜亂。
「這些文書都是什麼呀?軍營中怎麼還會有這麼多的文書?」臨安公主指了指那疊厚厚的文書,心下覺得奇怪,孟飛揚是武將,平日里怎麼還要看這麼多文書。
孟飛揚解釋道:「這些文書都是記錄的軍營的名冊,還有軍需。將士們的吃穿用度尤其重要,尤其最近局勢緊張,軍需就尤其重要,我每日都要檢查一遍,謹防有疏漏。」
臨安公主看著他,眸色微深,若有所思,「駙馬,本宮曾聽母后說,在艱難的時刻,軍需緊張,很多將士可能都會吃不飽穿不暖,這是不是真的?」
看著她緊皺的眉頭,孟飛揚恨不得為她撫平,「公主,別擔心,那都是困難時候的事情,目前的軍需是足夠的。」
但是他的話並沒有撫平臨安公主的額頭,她依然皺著眉,「現在是足夠的,又不能代表以後都是足夠的。」
「公主……」孟飛揚想要安慰她,卻被臨安公主接過話去,「駙馬,我記得你昨晚說,你剛來軍營的時候,每日吃的糙米素食,連葷腥都不見,是不是底層的士兵都是這樣的?」
孟飛揚點了點頭,「將士的吃穿用度都是有標準的。」官職越高,膳食就會越好。
「霜青,傳本宮口諭,賞軍中所有將士一碗酒,銀子從本宮的私庫里出。」臨安公主朝霜青吩咐道。
「公主,可是軍中有規定,若無特殊情況,不得飲酒。」孟飛揚正色說道。
然而,只見臨安公主揚唇一笑,「駙馬也說了,若無特殊情況,本宮大婚,賞軍中將士一碗喜酒,這情況夠不夠特殊?」
公主大婚的喜酒,那自然算的上是特殊情況了。孟飛揚也沒有再反對,俯身朝臨安公主一拜,「末將代軍中上下多謝公主賞賜。」
這一拜是孟將軍謝恩,而非駙馬對公主的禮。
臨安公主欣然接受了,扶起他,笑語盈盈,「只是一碗酒,就能軍中將士高興嗎?」
孟飛揚微笑著點頭,「當然,雖然只是一碗酒,但是這是公主的賞賜,代表皇室對軍中將士的犒勞,他們當然會高興。」
這些將士在沙場上出生入死,圖的不就是保家衛國,如今得了皇室的賞賜,自然歡喜。
「那就請駙馬帶本宮出去,本宮當眾宣布這個消息。」臨安公主正色說道,笑靨如花。
孟飛揚笑著應下,帶著她去了練兵場,兩人一同走上高台,宣布這個消息。臨安公主的聲音不夠大,她說完之後,孟飛揚又高聲重複了一遍。
聞言,軍中將士紛紛叩謝公主。
臨安公主道了聲「平身」,亮晶晶的眼眸中滿滿都是笑意……
她不知道的是,旁邊的人餘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著她笑靨如花,孟飛揚的唇角也忍不住高高揚起。這是他見過最美的笑容。
這一刻,孟飛揚清楚地知道,他心動了。
洞房初見,掀開蓋頭的那一刻,他只是確定,臨安公主是個好妻子,他有可能和她相攜共度餘生。而今日,孟飛揚才完全確定,他是幸運的,他找到了那個讓他可以放在心上的人,這個人的名字叫趙雪媛。
自這日後,孟飛揚待臨安公主越發的體貼,不忙的時候,他會為她描眉綰髮,有時候連稱呼都不自覺地變成了「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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