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爺!前面就是拉莎梅朵塘,拉布寺就在嘉日僧格昂卻山下,前面後面山巒包裹,易守難攻。敦多布所部就在寺中,看這架勢燈火通明,他們在開宴。黃教不禁葷腥,好多喇嘛也在裡頭。咱們已經休息了一日,馬匹也補足了。弟兄們就等著爺一聲令,殺吧!」年羹堯眼望著遠處山上燈火,眸子里滿是興奮,射出的精光好似實質一般。我身旁烏力楞更是摩拳擦掌,牽馬的手已經緊著弦兒,就等衝鋒。
夜色籠罩著茫茫大地,就只有山麓上一片光亮,我望了望黑壓壓的溝口,身上的血性霎時上涌,直待廝殺,獰聲笑道:「呵呵,給這幫崽子個教訓!讓他們吃吃苦頭!烏力楞!」
「我在這裡!請王爺下令!我衝殺在前!」烏力楞躍上馬背,抽出馬刀,眼睛只盯著溝口上去的緩坡:「馬匹上去還有餘力,幾堵土牆一推就倒,我領著勇士們上去!王爺看我們殺!今日就叫準噶爾的土鼠看看什麼是勇士!」
「你是土謝圖逃去東蒙的,漠西土語難不倒你!帶一個百人隊上去,給爺們演個戲!」我走前幾步,沉聲說道:「我派人追你,近坡發空箭。你慘一點,就嘶喊大汗敗了,引他們出來!年羹堯!」
「奴才在!」
「引兩隊人馬,你跟東美兩下趁黑撒了,明白么?」
「主子爺放心!我理會得。」
當下里眾人準備妥當,一撥撥人馬悄無聲息開出。我眼見著黑地里一塊塊在動,卻是連兔子都沒驚起一隻,對身旁韓鐵驢笑道:「比剿你們官兵如何?這方才是我的兵!」韓鐵驢呵呵傻笑:「虧是四爺沒去,要不就沒我鐵驢了!」
我放眼望去,烏力楞已進到溝口,後頭千把人追襲甚緊,呼喝不斷,前面不斷有人倒下。坡上對方暗哨已經注意,不明所以,只聽到烏力楞聲嘶力竭一聲大喊:「敦多布你個兔子!快去救大汗和你兄弟!」被追上前人圍上一頓狠殺,力竭不敵,摔下馬去。那追趕眾人,好似挑釁一般,遛馬逼近緩坡,將刀收起,控弦向上射了幾箭,哈哈笑罵,遠近聽得清晰,卻是說敦多布死期將至,大軍不日便殺將過來。
燈火晃了幾晃,山上準噶爾的人馬已是聚集好了,只是不下山。王威回馬到烏力楞左近,拔刀虛戳幾下,高聲笑道:「準噶爾的兔崽子們!聽好了!爺們兒殺敗了什麼狗屁準噶爾汗,今日討功勞來了!只要大軍一到,你們誰都逃不了!看看這是哪個!號稱西蒙英豪的巴特兒,哈哈,還不是我刀下的爛肉么?爾等便是此例!」一陣騷動,還是沒有下山的意思。
「敦多布!老子看你是條好漢,跟你叫個陣。咱們當面廝殺!」王威聲音在夜空里傳出老遠:「別他媽的像你那個侄兒!都說蒙古人英雄。呸!那個兔兒爺比高麗的相公都嫩,可叫弟兄們爽了一把。哈哈,咱沒見過他大爺,興許是個假娘兒!弟兄們,他們不敢下來,咱們回去睡大覺。」再不多說,帶人回馬就走,連衛護也不派,徑直後背朝人。
寺中一陣大嚷,見清兵走遠些,呼楞楞下來一撥馬隊,似有兩千左右,借著居高臨下,奔雷似的沖將下來。王威慌慌張張聚攏人馬,黑色中倒地的眾人也摻了進去,急返身應敵,大呼道:「我頂著!兄弟們回去報信!能出去多少快走!」卻是邊打邊退,不多時已是離開數百步遠近。準噶爾人馬見清兵好欺,紛紛上前,殺得腦熱,竟是不覺身後已經吃了包抄。
王威一聲呼哨,年羹堯哈哈大笑:「弟兄們!殺得多軍台有賞!包餃子!」三股人馬一擁而上,將兩千準噶爾馬隊圍在中間,也不顧山上又下來人,弓箭向圈中一陣射。敦多布看兩軍數量相差不多,仗著自己人馬強於來敵,傾巢出動來攻,選的方向卻是岳鍾祺一面。岳鍾祺向以善苦戰聞名,不說自己人少,領兵就頂了上去,身後年羹堯一心只是圍殺。蒙古部身高馬大,又是高下之勢,一時間岳部連連後退。
韓鐵驢一邊說道:「這蒙古人當真狠!竟能殺敗岳軍台。四爺,咱們要不推上去?」
「不到時候。」我眼睛不放戰場,親衛營都已上馬,見戰陣逼近了些,我戴好盔,道:「跟我走!」后軍兵馬隨著我小步跑進,準噶爾部軍兵已經發現遠處有人馬來到,卻被纏住不得脫身。敦多布原以為是小股前鋒挑釁,被圍才知上當,依仗自己騎兵驍勇,妄圖全殲來犯人等,此時見到對方還有後備,奮起衝突,只待突圍回寺。困獸兇猛,加上岳鍾祺兵馬不如敦多布,傷亡不少,眼見已經快到溝前。
逐漸加速,到殺場已是恰好,我高舉馬刀,提氣高喊:「抓住敦多布!」率先殺入戰團,生力軍加入,憑他們再驍勇,也是疲兵。滾湯沃雪,不一刻只剩些殘兵當場,敦多布親兵死戰,卻是跑了,餘下三兩百人突圍回寺。
待得片刻,準噶爾數千的兵將,卻都殺傷了乾淨。我因著晚,侍衛爭先,竟沒撈到血腥,心下有些鬱悶,將刀狠狠戳在一個瀕死敵人心上,大聲令道:「就地紮營!傷兵抬走醫治!準噶爾的不論死活,給一把火!」
第二日清晨,敦多布眾人五花大綁送到營中,一群僧兵執刀仗押送。我隨地坐了,眾將分列兩旁。拉布寺貢嘎活佛滿臉的笑意,說道:「奉**喇嘛法旨,送大策零敦多布給雍親王爺。請王爺恕失迎之罪。」
「國師安好么?本王兼程趕來迎接法駕,卻不知原來國師還鎮得住嘛!」語帶譏誚,卻是半點面子都不與眼前胖子。
「呵呵,王爺說笑了。準噶爾叛亂,侵犯西藏,挾持**,我們無力抗衡,只等待國朝發兵救援,如今大策零敦多布已經成擒。**佛爺就在拉布寺恭候王爺大駕光臨!活佛智慧淵通,能知過去未來,常說道大清四王子是大光明王轉世,乃是我佛的護持,還請王爺移駕一敘。」
我心中罵一聲娘,口中笑道:「國師見召,我應當去!這就動身,也是敬意。這些準噶爾的叛賊,就請活佛的僧兵送他們靈魂回鄉吧!生為勇士,死歸故鄉!大草原才是他們家鄉,我敬佩他們。佛祖保佑他們靈魂寧靜。」
**喇嘛聞名久矣,卻原來是個矮黑胖子,除了耳朵大些,竟全不象想像中的佛爺樣兒。黃教的僧人不戒肉食油膩,不象中原和尚價日里蘿蔔青菜,好似各個人都養得肥胖。只聽到長號聲起,我走近前來,躬身行禮道:「胤禛見過國師**!迎見來遲,國師恕罪!」
「殿下是我佛護法,如此多禮卻是不必。」大咧咧受我一禮,只是微微頷首。
「現今我已經來了。國師想必有話語相贈。我是急性子,請問國師后一步如何做?我也好安排事物,阿拉布坦是狼羔子,西疆的大害,國師德高望重,還望佛爺統合局面啊!」
「大清的西北,但凡有我教民在,定是安虞無疑了。請王爺上稟皇上,我必為大清安定這佛國凈土。」
扯你娘的燥,有你還叫準噶爾抓了去關囚子么?我雙手合十,笑道:「全賴國師了,我必請皇命,將這裡事務全權交於國師。」
「我因明諸事,東方天子將崩,繼任者必是我佛弟子。王爺是大光明王再世,我願做王爺今世之師。明日大利,就請王爺灌頂可好?」
「國師請慎言才好,皇上身體康健,萬歲萬年。朝中已立太子,一切是皇上獨斷,我願為輔弼。」轉又一說:「我深慕佛法廣大,能拜佛爺為師,求之不得。明日不行!軍情緊急,擇日不若撞日,就請佛爺辛苦,今日就灌了頂吧!」懶得跟他多說,目的既然達到,早一日解決青藏事宜,我須得早一日回京。
「呵呵,王爺倒是心急。不過卻合我密教所傳心義。也罷,事不宜遲,請王爺現下就沐浴熏香,我行**力,為王爺開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