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責任?

第四十六章責任?

這哪兒啊?睜開眼挺豪華個屋子,芝罘碼頭這邊家裡沒這等奢靡的宅子啊。窗外邊滲進來幾縷陽光,天都大亮了,這都幾年了沒睡過這等的懶覺,抬頭看看,有福斜坐了椅子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有福,有福,這哪兒啊!」低聲喚兩聲。

有福睡眼懵松地艱難抬起頭,驚喜道:「少爺你可醒了,這是在林家七公子海船上邊,昨兒你跟七公子全給喝得大醉,叫都叫不醒呢……」

啥,林家海船上?

不錯,身底下床板子隨了海浪一晃一晃的,耳邊還傳來一聲一聲海浪拍打碼頭的動靜,那昨兒,全做夢不成?

滿腹狐疑地起身整理好衣裳,低聲道:「那啥,有福,去傳我話,就說王家少爺求見林家七公子,昨兒的大事兒還沒給個回話呢!要不便是喝多了,給了回話沒記牢靠?」

有福應一聲揉著眼珠子出去,真做夢假做夢啊。這咋,身上彷彿還留著香氣,可不是我的香氣;還,這啥,這長的一根頭髮還多少有點彎曲,這個是我的不成?頭上拽下來一根比對著,不能啊,我頭髮發黃,這頭髮黝黑髮亮的,不一個品種啊!

林絲斜靠了軟榻里,滿臉滿脖子上的紅韻還沒散盡呢,說啥那,原本還當是個夢,現下看來便是夢只怕也是倆人一起做夢吧!

林絲的笑聲都變得軟綿綿的:「王家少爺好酒量,也算是投緣吧,小女子這輩子還沒喝過這許多酒,天亮起來頭還疼著呢!」

趕緊配合道:「白蘭地么就是後勁兒足,起先都覺得沒啥,可真要是喝到份上,說倒便倒!只不過,昨兒說的那事兒不知七公子盤算得咋樣?」

林絲不言語,斜眼瞥一眼丫鬟跟崑崙奴,丫鬟跟崑崙奴輕輕施個禮悄莫聲退出去。暗地裡給有福打個手勢,有福便不動聲色躲出去老遠。

屋裡人一少這氣氛便有些尷尬,咋能不尷尬,叫我說啥那!偷眼看看林絲,似笑非笑的摸樣也不知心裡琢磨啥,老這麼耗著也不是回事兒啊!

見林絲沒先開口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開口道:「那啥,昨兒下黑,莫不是我做下那啥事兒?」

「啥事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絲方幽幽道。

「那啥,就是咱倆做下那啥事兒?」這話都不知該咋說了。

又是半晌,方道:「做下又如何,沒做又如何?」

看話說得,當我啥人啊!

鼓足底氣道:「那啥,我是說,男人么好漢做事好漢當,若是當真做下了便該擔當下,這個叫責任!」

林絲半晌沒言語,我也沒敢抬頭看。

冷不丁林絲撲哧一樂,這語調也變得跟先前沒啥兩樣:「做下如何,沒做又如何?別管是做下沒做下,該你擔當的你擔當,不該你擔當的你搶著擔當甚麼?便是搶著擔當,也得看你擔當得起擔當不起不是?林家的七公子哪裡是好養活的,林家七公子羽翼下的又是多少人家,這些個哪是你登州王家養活的起的?便是混賴都不敢賴到你王家頭上,好歹得找個養活的起的人家去賴!話又說回來,當你王家大少爺是個甚麼金不換的香餑餑?人不大倒是姦猾似鬼,平日里謹小慎微的,可膽子卻包著天呢,這出手比漆還黑,甭管是誰,隨了你不見得是福是禍呢,還真當自家是啥了不得的人物?」

聽出來了,林絲似乎是沒介意這事兒,聽這口氣又好似沒做又好似啥都沒說,這是個啥意思?

陪著小心,道:「大姐,講點道理成不?你方才說道的咋聽著是,做下賺了便宜、沒做莫後悔,甭管做是沒做過後一拍兩散?」

林絲挑起來個大拇哥,誇讚道:「王家少爺高見!」

噎得我直翻白眼,惱道:「不管後頭咋說,先前到底做是沒做?」

林絲仔仔細細打量我半天,肯定道:「嗯,王家少爺這白眼珠都快把眼眶子佔全活了,還有這本事?小女子先前卻是不知,失敬失敬!」

幹啥啊,不說就不說吧,扯這些個閑話幹啥!氣的跟憋氣的癩蛤蟆一般。

林絲卻又悠悠道:「這人么還是傻點好、笨點好!心思多了,操心的事兒就多,看得明白了心裡頭的顧忌便越多,杞人憂天說的是什麼人,怎知這杞人不是有大智慧之人?就像跟前這崑崙奴,若論及忠心護主身邊人里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人呢算不上機靈可也算不上笨,可勝在心無旁騖;再像後頭廚房裡孫大娘,一天三頓忙活就為了討我多吃幾口。小理家裡叔叔伯伯兄弟姊妹多了,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為難,論及起心下舒坦沒一個比得上崑崙奴跟孫二娘的。街頭上討飯的乞丐,能討著半碗乾飯便跟過年一般,冬天裡冷的時候能找著個背風的旮旯便心滿意足……」

這林絲,指東打西的到底要說啥?

興許知道咱這人學問不高,林絲總結道:「所以說呢,人傻點笨點是好事兒,機靈了反倒不是甚麼好處;即便天生就是個機靈人,那也不如裝成個傻點笨點的不是,至少別把自個的精明擺了臉上嘴上,擺了臉上嘴上的都算不得大智慧!」

這意思好像以前聽過!脫口而出道:「聰明難,糊塗尤難,由聰明而轉入糊塗更難。」

念叨幾遍,反倒念叨出來味道了。哎,有時候不是自個想裝糊塗,可不成啊,就像聯金滅遼一般,啥事兒都看明白了可最後不還得裝糊塗不是,沒人聽你的啊,不糊塗咋辦!

念念叨叨跟林絲討要了筆墨,一邊高聲念道一邊揮毫潑墨:「聰明難,糊塗尤難,由聰明而轉入糊塗更難。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安心,非圖後來報也。」

又找一橫幅,「難得糊塗」四個大字歪歪爬爬的蚯蚓一般,倒依稀有點鄭板橋老人家的味道。

抱了胳膊興緻索然地盯了墨跡淋漓的幾張紙看,林絲不知道啥時候腦袋湊過來,先是一臉的驚訝,緊接著是沉思品位,末了把我朝邊上一扒拉,道:「我的!看不慣你個看破紅塵的高人嘴臉!」

點頭道:「好生收好了,只怕這輩子再寫不出這等境界的條幅了!」

碼頭上站半頭晌了,林絲海船就剩下個桅杆還能看著個影子,彪子、有福催幾次都沒搭理,嘴裡翻來覆去地念念有詞:「難得糊塗,責任;責任,難得糊塗啊!」把彪子、有福嚇得躲出去多老遠。

啥人,敢在這地界打馬狂奔?迴轉頭來,一騎戰馬帶起一溜煙塵直直衝我過來。離了能有三丈遠,猛地一勒韁繩跳下來個護院,胡亂施一禮遞過來個紙條,低聲稟報道:「回少爺,有財回來了,路上跑得都沒人摸樣了,夫人吩咐小的飛馬來報少爺!」

啥,有財回來了?只怕是出大事兒了!趕緊展開汗津津的紙條,漢語拼音組成的四堆字母:我朝大敗!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還難得糊塗呢,現下只怕想裝糊塗都裝不成!看來我不是蝴蝶,拼了老命忽閃幾下翅膀也沒出來個蝴蝶效應。這人么就是這樣,事兒沒輪到頭上的時候整日價擔心這個操心那個的,等事兒真來了的時候反倒沒了雜念。說穿了先前無非存著個幻想罷了,現下啥想頭都沒了,該幹啥還得趕緊幹啥去!

自個都覺得自個冷靜得嚇人,二叔、六叔、七叔跟劉灌幾個早圍了上來,敢這般囂張的打馬飛奔必定是家裡出了啥大事兒!

沖幾個長輩團團抱圈拳,道:「沒啥了不得的,有財傳回來的消息,不過是先前擔心的事兒應驗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兒!」

幾個人齊齊倒吸口涼氣,拉長了臉不言語。半晌,二叔道:「老六、彪子護衛著少爺先回,這頭有老七跟俺老二頂著斷不會出啥亂子!」

六叔、彪子齊齊應一聲。

揮手給阻住,笑道:「幹啥啊,就這事兒,當真沒啥!老早便瞧破的事兒,老早便備下後手的事兒,急啥?該忙活啥忙活啥,該咋忙活咋忙活,眼下的頭等大事兒還是這邊的事兒,這邊事兒置辦利索了方才有了安身之地!估摸著柱子、猛子也就這兩天回來,那事兒再急也不差這兩天!」

二叔、六叔齊齊點頭,七叔半天沒言語只盯了我看,末了撂出來一句:「不像老爺,倒是像啊、像足了老太爺!老程說那叫大將風範。」

把眾人給攆散。就是么,沒啥事兒,就是家裡傳個口信兒罷了,該忙活啥忙活啥去!那誰,你不林鈺么,你咋來了?

林鈺禮節上不馬虎,照舊是一板一眼、恭恭敬敬施個禮苦笑道:「在下東主前來登州,在下哪能不來送上一送?東主揚帆起航之時在下就在王少爺身邊……」

這林鈺,呆了登州這都幾年了,都常來常往的老熟人了,咋還跟頭遭見面一般的拘謹客套?

伸手把林鈺拖了跟前,苦笑道:「跟你家七公子投緣,前幾天還給寫了個條幅叫做「難得糊塗」。可惜啊,這話說你家七公子容易,可輪到自個終是難事兒!跟你家七公子說道一聲,理兒王平自然懂得,可懂得又咋地,哎,咋說呢,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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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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