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林道元
啥事兒全計議好了,就剩下來個疏通的人選找不著主,南登州這頭、串間、南鄉仨地場原本的倭國土著百不餘一,就剩下來幾個傀儡還給看得嚴嚴實實的。
這啥事兒,甭管是啥大智慧全得有人忙活,甭管咋忙活總得跟旁人交往不是,沒個合適的人選連話兒都說不上還咋疏通、咋施展?
「要不你去!」六叔指著諸葛信無奈道:「家裡也就你日本話還強些,再挑不出來旁人!」
諸葛信愁眉苦臉道:「也就賴賴忽忽能聽明白幾句,若沒旁人能去在下勉強應承下來便是!」
看這表情、這腔調,跟英勇就義一般的味道,咋能幹好這活計?這活兒按講好活兒啊,外交官、銷售經理?外人眼裡說多風光有多風光,關鍵是風光吧還不用花費自家銀錢!多好的活計啊,愣是做半天思想政治工作,這諸葛信的臉色也沒轉過來。
「不去拉倒,離了張屠戶還得吃帶毛的豬?真是的!」扭頭又沖四叔道:「強扭的瓜不甜,既然是不情願便不勉強,不是有通判么,換個旁人!」
四叔道:「家裡只怕沒人當真情願去,整日價點頭哈腰的叫人瞧不起,又是莫名其妙的瞎講究多。再說了,雖說現下家裡占著南登州,可當真沒跟倭國土著有多少來往,也就諸葛信、慕容義跟驢頭幾個好些,不叫他幾個過去叫誰過去?」
啥,呆在日本國九州島,倒愣是沒幾個懂得日本話的?這些年家裡忙活啥了,咋把這事兒給忙活忘了?
正為難呢,李昭邊上輕聲道:「不妨事兒,四老爺想必是擔心懂得日本話的多了,一個不仔細便漏了南登州這邊的底細。原本這操心該當,現下卻不成,若是自家沒幾個日本話通熟的牢靠人還真不成!一邊尋上十幾個、幾十個識文斷字的半大小子,再尋幾個日本國教授便是,幾年之下便成!眼下倒也有法子,南登州這頭中土人士固然沒幾個能說日本話的,可日本國自古以來便仰慕我中原孔孟之道,會說我朝官話的不在少數,尋幾個過來想必不是甚麼難事兒。再說了,薩摩國那頭原本就是海上通商之要衝,大宋、倭國、高麗、琉球、交趾、占城客商雲集於此,若是留心,我朝人氏卻又精通日本話的也不難找著。」
嗯,看來李先生存了心思跟四叔緩和緩和氣氛,上來先把四叔給掰扯乾淨了。其實這事兒雖說是家裡先前沒商議到,可四叔畢竟親身呆在南登州,若也沒想到可就是不對了。不過,這李昭的主意聽起來倒是不賴!
拿眼掃掃四叔、諸葛信幾個,幾個人都不住點頭。便道:「就這麼著,自家的半大小子少說得預備下二三十個,人手張顯德預備下;日本國土著能說我中原官話的主兒,慕容義預備下;薩摩國那頭諸葛信走一遭,記好了,莫光找能說日本話的通判,高麗、琉球、交趾、占城的通判也找幾個過來家裡養活著,備不住啥時候就能派上用場!哦,還有,那啥,爪哇國的也來一個,每個通判都給弄上倆弟子跟前學著點兒!」
正指派的起勁,冷不丁就聽四叔猛地一拍大腿,喃喃道:「咋把他給忘了?」
啊,哪個啊?
「說我朝人氏也成,說倭國人氏也成,日本話、官話都是一般的出挑,跟少爺又是熟識,就是這人人品不咋地!」四叔笑眯眯道,臉上的笑都不是好笑。
「哦,是那個小林道元吧!」張顯德笑道,眾人全一臉恍然大悟的摸樣。
哪個,小林道元?沒聽說過啊,這輩子還不認識日本人呢!
「就是那個泉州林家跑單幫的林道元,想當年登州落了難還是少爺開恩成全了他,也是有這林道元,林家七公子方才到了咱登州。若當真論起來,南登州這邊這等順當還多虧了林家七公子相助,尋到根本上也算是林道元牽線搭橋吧。林道元這幾年得了王家、林家七公子相助,買賣倒是愈加紅火,這架子也長了不少,偏生還給自個取個日本名號叫做小林道元。南登州這邊做買賣使喚的都是這名號,要麼一副的奴才相,要麼便是二大爺一般的摸樣,呵呵,戲文里的丑角一般!」四叔笑著解釋道:「前幾日還看著呢,穿戴得人模狗樣比少爺還熨帖些!」
湊趣道:「四叔,您老埋汰我呢,人模狗樣的都還比平兒熨帖些,那平兒成啥摸樣了?」
眾人憋不住的樂,四叔也樂,這就好么,都好幾年沒照面了多少有些生疏、生分的,多說笑幾句幾下子便拉回到先前的感覺。
「倒是想見見林道元,指不定還真派的上用場!」低聲道:「這林道元是林家七公子的近親,現下咱王家得了林家好大的臂助,有這層干係不怕林道元不盡心!」
張顯德低聲笑道:「平少爺想見這小林道元也不是甚麼為難事兒,前幾日還曾遇見過,在下這便遣人四下找找,興許現下還在咱南登州呢!」
「啥?林道元現下也在這邊?林道元現下也常來咱南登州不成?」詫異道。
眾人嬉笑著卻沒人說話,半晌慕容義方才笑道:「平少爺想來不知道現下這小林道元是個啥嘴臉吧!咱家人沒人把林道元當成個啥人物,全當個開心的活寶罷了!」
笑半天又道:「先前林道元倒也不來咱南登州,先前登州跑幾次,家裡落下了不少好處存下了本錢,也不知道為啥便單單跑起了日本國買賣,啥買賣倒是埋得深,家裡都沒人知道。原本倒也沒啥,不過是再不來往的箇舊相識罷了,可自打去年家裡許下了林家七公子三塊地界起宅子,林道元便隔三差五的南登州這邊來一趟。這人倒是二皮臉,那頭叫七公子攆出來便跑到了咱家四處轉悠,還不忘了胡吹法螺。反正擱日本國客商跟前自吹說是泉州林家的嫡傳子弟,跟七公子都是一輩上的人物,跟咱登州王家也是幾輩子的交情;擱咱王村人跟前又是自稱日本大商家,連名號都給改成了小林道元,便是四老爺跟前都敢胡吹大氣兒呢。平少爺,您說好笑不?」
呵,好笑,看不出這林道元倒是個厚臉皮!打根上便沒把林道元看成個厚道人,也沒存著朝深里交往的念頭。
諸葛信插嘴道:「也不知道老朝這邊走是個啥意思,看林家七公子也不待見小林道元……」
四叔沖諸葛信笑道:「啥意思,不過是靠著林家七公子、王家的聲名渾水摸魚罷了。你若是能皇宮裡時不時轉上一圈,哪怕是給人宮裡公公專門倒夜香,若是不摸底細的只怕也不敢輕易開罪你。不是得罪不起你,是得罪不起你身後的根基,所謂狐假虎威、渾水摸魚指的便是林道元這般的,糊弄糊弄尋常人卻又不敢過分,旁人也懶得跟你認真計較罷了!」
眾人齊齊笑成一片,還別說,林道元還真是個見縫就鑽的主兒,這份扯虎皮做大倀的事兒這小子做得出來!
嬉笑道:「即使如此,胡亂尋個護院引我幾個過去便是,南登州這邊生疏,便是尋不著林道元胡亂轉轉、隨意看看倒也不錯。」
四叔差遣錢二領幾個護院引路,這邊就有福、鞠邦彥跟著,程賬房早跑了錢莊里跟周正捯飭,李先生也拉著四叔跟幾個家裡的老人吃酒套親近,都忙,就我幾個清閑。
臨著碼頭不遠有塊平點兒的地場,五六間店鋪扎堆湊在一起。錢二指點道:「平少爺,這便是家裡起的幾間店鋪,沒奔著做買賣去,單一為了招呼家裡過來的海船跟來往客商,不過是客棧、酒肆、雜貨鋪啥的,倒也算咱南登州頭一份的熱鬧去處。若是林道元沒走,十有**倒在這塊貓著。」
這個倒是原本便計議好的,自家人使喚的店鋪自然少不了,只是卻不在這碼頭四周遭,碼頭四周遭便跟特區一般,防備著外來客商或是倭國土著摸著了南登州的虛實。特區這邊店鋪村裡人輕易不過來,外來客商也輕易不叫進了南登州裡頭,自然,林家幾個要緊的主事兒不在其內。
東邊多老遠影影綽綽看著個老大小的島子,原本許下林絲三塊地界林絲只挑好了兩處,一塊是最東南邊那塊腳趾頭一般摸樣的半島,再一塊便是南登州東邊的這個島子,想著自個圈起來做個桃花島女島主。
愣是咬著牙沒給,這塊地場不是不捨得,扼守南登州東去、北上的要衝之地,還預備著給柱子、猛子做個戰船大營呢,咋會給林絲用來圓個島主夢?
遠遠的沒見著人先聽著有人吹牛,道:「林家七公子,啥人那,那是咱一支上的嫡親,這才剛從七公子那邊過來,七公子也得管咱叫聲哥。這份親近的,那真是……」
邊上聽著,氣兒便不打一處來。埋汰誰那,是埋汰林絲還是埋汰我?若你是林絲哥哥,那我不成你小舅子了?丟不起這人,揍你個小舅子!
高聲喝道:「錢二,把這人給我捆了送到林家七公子那頭,就說王家少爺認不出這人是啥變的,叫七公子把他的皮給我揭下來,叫我好生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