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2章 深海
我不敢和他對視了,站起來,雙手將老栗給我的信封遞過去,恭敬地說:「老人家,您好,我受朋友之託,帶這個東西給你。」
他伸手接過去,放在茶几上,然後說:「小夥子,請坐。」
聲音有些嘶啞。
我感覺出他的身體似乎不大好。
我又坐下。
「你叫亦克吧?」他說。
「是。」我忙回答。
「嗯。」他又打量了我幾眼,點點頭,「老傢伙眼光不錯。」
他此時說的老傢伙應該指的是老栗。
他自己也不年輕了,卻叫老栗老傢伙,有意思。
「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您?」我說。
「叫我老傢伙好了。」
我一怔,自然是不敢如何稱呼他的,很明顯,他不願意告訴我他姓什麼。
既然他不想讓我知道他是誰,那我也沒有必要在這裡多呆了,老栗交給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我該走了。
我於是站起來:「老人家,沒有事的話我就告辭了。」
「別急,坐下。」他的聲音不大,但似乎又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坐下。
「說說你的情況。」他說。
我又是一愣,我日,查我戶口啊。
但不知怎麼,在他面前,我沒有在老栗面前的放鬆,似乎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我於是說:「我叫亦克,江浙明州人,現在海州報業傳媒集團辦公室工作。」
「除了在這個傳媒集團,還有什麼其他工作?」他說。
我的心一跳,這老傢伙問我這話啥意思?
來不及思索,我回答:「我只有這一份正式職業。」
「膽量如何?」他又問我。
我覺得有些詫異,他怎麼問這個了?
我回答:「膽量不大,也不小。」
「哦,不大,也不小。」他看著我,突然笑起來,「小夥子,你很有意思。」
「您老也挺有意思。」
「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知道了剛才就不會問怎麼稱呼您了。」我說。
「嗯,不知道就好,不知道比知道好。」他點點頭,「讓你送信的你的那位朋友,你和他什麼關係?」
他顯然說的是老栗。
「我們是朋友關係。」
「只是朋友關係?」
「是的,忘年交的朋友。」
他又緩緩點點頭:「小夥子,你很實在,也很坦誠。你是救過你那位朋友的命,是吧?」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回答。
「老傢伙對你很疼愛,是不是?」他又問。
我撓撓頭皮:「他對我很好,給了我很多教導和指導,是我人生里的教父。」
「教父……」他點點頭,「這個詞用的很恰當。」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我又站起來:「我該告辭了,您老身體不好,還是繼續休息吧。」
他看著我:「你看我是不是行將入土之人呢?」
我忙說:「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呵呵,是那個意思也沒事,好,小夥子,你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吧。」他說。
我沖他點點頭,然後轉身出去。
出了院子,外面燦爛的陽光讓我有些炫目。
我當即開車離開省城,往海州趕。
路上,我給老栗打了電話,說了下去省城的情況,老栗聽完,沉默半天,說:「好,小克,回去后,你什麼都不要管了,只管安心上班就是了。」
「事情就這麼樣了?」我說。
「你還要怎麼樣?」
「那夏紀何時能出來?」
老栗說:「這個你不要操心了,該出來的時候自然會出來的。」
「那個老傢伙,到底是什麼人?」我還是忍不住問老栗。
老栗呵呵笑了下:「不要打聽不該知道的人,但是,小克,你要記住這個人,記住他。」
「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記住他幹嗎?」我有些困惑。
「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現在不要多問了,也不要亂打聽。」老栗的口氣有些嚴肅。
我不問了,但心裡還是很疑惑,充滿了好奇。
深海路23號這個神秘的老者,成為我一段時間內解不開的謎團。
進海州市區的時候,接到了孫棟愷的電話:「小亦,身體咋樣了?」
「沒事了,去人民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說可能是食物過敏造成的,回去睡一覺就好了。」我回答。
「你去人民醫院檢查的?」孫棟愷問我。
「是啊。」
「真巧,我也正好在人民醫院,看望一個住院的朋友的,你在哪裡?」孫棟愷說。
我忙說:「我已經從醫院出來了,正在宿舍里休息。」
「哦,那好,那你好好休息下吧,明天要是感覺還不舒服,可以繼續休息。」孫棟愷說。
「估計明天就沒事了。」我說。
「那好。」孫棟愷掛了電話。
和孫棟愷打完電話,我擦擦額頭的汗,媽的,孫棟愷是在試探我呢,哪裡有下午去醫院看望病人的,分明是他對我有疑心。
但我也不能排除孫棟愷真的去了人民醫院,還是說離開的好,不然就無法圓場了。
回到宿舍,天色已經黑了。
我洗了把臉,剛坐下,接到秋彤的電話,她是為夏紀的事情找我的。
「三水集團的事你知道嗎?」秋彤對我說。
「嗯,聽說了。你也知道了?」我說。
「我出差剛回來,剛知道這事,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呢?夏紀被抓進去了,老栗又不在,這如何是好?」秋彤的口吻很擔憂。
「這事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聽天由命吧,我們是忙不上什麼忙的。」我說。
「你怎麼這麼說?這不像是你說的話。」秋彤說。
「我知道我的話不好聽,可是,這不是事實嗎?企業偷稅漏稅這樣的事,我們能幫上什麼忙?我們怎麼幫忙?而且,這事還不知真假,還不知道裡面有什麼道道,我們亂幫忙的話,說不定是幫了倒忙。所以,我看我們還是等等看看再說吧。」我說。
秋彤沉默了片刻:「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眼看著夏紀被抓進去,眼看三水集團遇到困難,坐看無動於衷,總覺得心裡不安呢。」
我說:「我也沒說不管不問,只是在事情進一步明朗之前,在我們還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先不要盲動,要沉住氣,你說是吧?」
我現在只能用這樣的話穩住秋彤。
「或許你說的有道理,老栗何時回來?」秋彤說。
「出了這樣的大事,我估計老栗很快就會回來的,等他回來,或許他是有辦法的。」我安慰秋彤。
「那好吧,那就等栗叔回來。」秋彤說。
「嗯。」
「對了,我下午回來在辦公室沒見到你,辦公室的人說你身體不舒服去醫院了,怎麼回事?哪裡不舒服?」秋彤說。
我嘿嘿一笑:「吃東西吃壞了肚子,現在沒事了。」
「你啊,自己一點都不知道注意身體,吃藥了沒?」秋彤說。
「吃了,沒事了。」我說。
「以後可要注意了,吃東西一定要衛生。」秋彤叮囑我。
「嗯嗯,好。」我答應著。
然後秋彤掛了電話。
第二天,上班,剛到辦公室就被孫棟愷辦公室叫了過去。
「小亦,你馬上去一趟大院,去喬老爺辦公室。」一見面,孫棟愷就對我說。
「去喬老爺辦公室?」我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瞪眼看著孫棟愷。
「是的,去喬老爺辦公室。」孫棟愷點點頭,邊把一個檔案袋遞給我,「那邊剛才打來電話,說喬老爺要看一份最近的內參後續調查情況,群工部剛給我送來,你親自給他送過去。」
原來如此,我點頭答應著,接過檔案袋,直奔大院。
到了喬士達辦公室門口,我敲門。
「進來。」喬士達的聲音。
我推門進去,喬士達正站在窗口,背對我。
「您好。」我叫了一聲。
喬士達轉過身,看到我:「哦,小亦,你來了。」
我點點頭,將檔案袋放到他辦公桌上:「這是孫董事長讓我給你送來的那個關於內參的文件。」
「嗯。」喬士達點點頭。
「您還有事沒?沒有我就走了。」我說。
喬士達看著我,突然換了一副調侃的語氣:「亦總你還有指示沒?沒有你可以走了?」
我做尷尬狀:「哎,你可不敢這樣和我說話,我可受不起。」
喬士達哈哈笑起來:「亦總,請坐,我們閑聊會兒好不好?」
「難得你有閑聊的雅緻,好啊。」我一屁股坐在喬士達對面,「只是,我不知道和你閑聊什麼好呢?」
「不要緊張,我們隨便聊,探討幾個話題吧。」喬士達說。
「好。」我點點頭。
喬士達說:「問你個問題,如果你不小心丟掉100塊錢,只知道它好像丟在某個你走過的地方,你會花200塊錢的車費去把那100塊找回來嗎?」
我不假思索回答:「當然不會。」
我甚至想說,這真是一個超級愚蠢的問題。
喬士達說:「可是,相似的事情卻在人生中不斷發生。」
「怎麼發生的?」我說。
「比如,做錯了一件事,明知自己有問題,卻也不肯認錯,反而花加倍的時間來找藉口,讓別人對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其實這樣一點用也沒有,只是損失更多。」
「有道理,做人幹嘛非要為難自己呢?」
「你說的對,可是有些人就是喜歡非和自己過不去,非要自己給自己弄個高高的台階讓自己下不來呢。」喬士達笑起來。
「那這樣的人更愚蠢。」
「如果我說我周圍有如此愚蠢的人,你會信嗎?」喬士達說。
我搖搖頭:「你周圍都是人之精華,都是人精,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人精?你這詞用的有意思。」喬士達哈哈笑起來。
我被喬士達笑地有些無所適從,不知該說什麼了。
正在這時,喬士達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