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歸來
宮裡的嬤嬤很客氣,同崔凌霜預料的一樣,衣裙脫到中衣就被喊停。嬤嬤只關注所謂的兇器,根本沒想到她們要找的犯罪證據早已乾涸並粘附在崔凌霜肌膚上。
安國公夫人來了,帶著府中五百私兵將縣主府圍城鐵桶一般。
崔凌霜離開時,大理寺衙役正打算把池塘的水抽干,妄圖在塘底尋找到兇器。似乎只要能證明兇手不在府內,就能將安國公夫人的視線轉移到國公府的對頭身上。
她沒有見到安國公夫人,甚至連安國公府的奴才都沒見著一個。相信在安國公夫人眼中,她不過是衛柏找出來的替罪羊,並非真正的行兇者。
出門那會兒,發現崔元翰和崔元寶都在。元翰問她要不要寫信告知祖母,元寶則撲入她懷裡大哭不止。在元寶心中,她早已取代顧氏的位置既是姐姐,也是母親。
她讓元翰過些日子在回洛川,崔凌雪這個便宜縣主的日子只怕不好過。崔鵠府上接連出了那麼多事,這人只怕會縮短丁憂守孝的日子。
安撫元寶時,這人悄悄把她塞給李修的篆刻刀具又塞了回來。眼見包裹刀具的手帕並未拆開,李修如此信任的舉止讓她十分欣慰,並忍不住生出了一絲遺憾。
回府後,於氏那兒早得了消息,囑咐她好好休息,無論什麼事兒都可以放到明日再談。
彩雀已經回到府中,說宮裡鬧開了。季貴妃要找衛柏的麻煩,福安王卻說季貴的死和衛柏無關,一定是安國公的仇敵所為……
她安靜地看著彩雀的嘴唇在上下翕動,至於這人究竟在說什麼她一點兒也不關心。
「出去問問她們水放好了沒?我要沐浴。」崔凌霜平靜的姿態讓彩雀有些不解,不禁問:「夫人,你沒事吧?」
崔凌霜一語雙關的說,「沒事,反正有事的時候也見不著你。」
彩雀訕訕的說,「公公那邊要我幫忙,安樂縣主和歸寧候都是你親眷,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明日把白芷接回來。我沐浴的時候不需要人伺候。」
彩雀很希望崔凌霜能像以往一樣對他傾訴心事兒,而非現在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聽到這兩句話后,他嘆了口氣,夾在夫妻兩人中間做事兒可真難。
明月閣的浴池很大,謝霽曾說是為了娶她專門修的。轉眼又嫁入侯府,原以為謝霽說謊,浴池不是一直都在?後來問了何伯,才知道謝霽專門寫信回府讓人修建。
早在那時就該知道謝霽是重生者的,無奈太相信過往的感情,以為謝霽不會騙她,如果重生一定會告訴她。真是太天真了,這世上除了時間不變,什麼都會改變。
浴池裡水溫適宜,隨著身上乾涸的血跡一點點融化暈開,在淡紅色的池水中,她想起了午時與季貴搏殺的場面。
本以為會因被男子觸碰而感到噁心,事實相反,回憶起被季貴強吻的感覺並沒有讓她太過難受。那種被迫,未經歷過的感覺十分新鮮,甚至蓋過了殺人時的恐懼……
她無由的笑了,衛柏只怕把腦袋撓破都想不通季貴是被何人所殺。也怪這人太過自信,居然讓侍女把守在門口的貼身侍衛給調走,這下傻眼了吧!笑著笑著,又哭了,謝霽肯定猜不到她居然會淪為了殺人兇手。
足足在水中泡了小半個時辰,她才懶洋洋的趿著鞋子回房。又讓彩雀送了壺好酒,仰起頭一飲而盡。
翌日起了個大早,她又恢復了早起鍛煉的習慣,季貴之事讓她再次意識到靠人不如靠己。
彩雀又不見了蹤影,她懶得追問,時辰差不多就去給於氏請安。
周海蘭最近都在於氏屋裡伺候,究其原因大抵是探望周家大郎花錢太多,就想著靠伺候於氏能落點兒好處。
瞧見崔凌霜沒事人一樣的來請安,不等於氏開口,她問:「昨兒是怎麼回事?安國公世子之死為何同你有關?難不成真是別人說的那樣,你同你表哥私會的時候被安國公世子撞見……」
這謠言很有想象力,崔凌霜懶得同周海蘭解釋太多,只道:「昨日發生的事兒,母親今日一早就好似親眼瞧見了一般。不管是誰傳的話,這人的心肯定不在侯府。」
周海蘭懵懂的問:「什麼意思?」
於氏嘆了口氣,吩咐身邊嬤嬤前去查了。
季貴被殺是大事兒,隨著時間推移,這件造成的後果會慢慢地像水波紋一樣擴散。第一波謠言要是沒止住,後面的話只會越來越難聽,越來越「有趣」。
昨日才發生的事兒,於氏都不清楚內情,府中的下人又怎麼知曉崔凌霜與李修私會?再說了,事關侯府女主子的名譽,長眼的奴才根本不會亂傳。
於氏也不想同周海蘭解釋那麼多,「周氏,你先回去吧,我和崔氏單獨說會兒話。」
屋裡只剩於氏和崔凌霜,於氏開口問了昨日之事,崔凌霜堅持昨日的說法。去尋找崔元寶的途中被衛柏的侍女攔住,由於她堅持不按侍女的要求前往梧桐居,有幸避過殺手等等。
於氏認真聽著,沒有發問,也沒安慰。臨了讓她好好休息,並道:「朗月已在回京途中,只要他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崔凌霜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暗道:謝霽一直在京城,肯定因為昨日的事情才會送信回侯府讓眾人安心……
她順著於氏的話頭,道:「孫媳也相信侯爺回府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送走崔凌霜,於氏問何伯,「你相信她說的嗎?」
何伯不答,反問於氏,「太君覺得呢?」
「沐浴,暢飲,安歇,這習慣竟和老侯爺打了勝仗之後一樣!季貴是她殺的吧!」
於氏的話既是疑問,又是陳述,她覺得崔凌霜殺了人,又不敢相信崔凌霜能殺人。
何伯昨日見著了謝霽,知道他在給聖上辦差,還領命不惜犧牲一切保護崔凌霜。
聽到於氏的話,他「嘿嘿」一笑,道:「洛川水土養人,夫人看著嬌滴滴的,行事卻頗有將門之風。」
於氏嘆道:「那些傳話的人就交給你吧!人老了見不得血,總想著侯府殺孽太重,應該多多行善給子孫後輩積福。可惜沒人領情,一個二個都當我是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