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思難猜

第八章 心思難猜

三月十一,天色微明,陳瑞瑜便就醒來。

透過草棚的縫隙,可見東面天空一抹微紅,那日頭還未露面。四周依舊靜悄悄的,想必眾人昨夜都已醉了,此時還在酣睡。

陳瑞瑜放鬆身子,隱約有些其妙的意識,便坐起身來,盤腿坐在草鋪上,雙手擺了個姿勢,緩緩呼吸。這種吐納姿勢,陳瑞瑜依舊叫不出名字,卻知道與力量的控制、技巧有關。小半個時辰之後,陳瑞瑜步出棚子,在空地上使了一套拳法。按說這該是陳瑞瑜清醒過來后的第一個清晨,這些動作做起來卻是十分自然,像是與生具有的。這一個清晨,他這副身子,又融入些什麼,卻始終說不清所以。

陳瑞瑜見眾人仍未起身,便在爐灶邊尋了塊磨刀石,來到河邊,取出那十枚鐵鏢,小心的磨礪刃口。

那鐵鏢前重后輕,開有血槽,刃尖呈三角形,是要命的利器。鏢身上卻沒有任何標記,連絲划痕也沒有。陳瑞瑜覺得奇怪,按說這等鏢,該不會由家道敗落的子弟賣出來。這實在值不得幾個錢,但對會鏢的人,卻是重要的。難道這家人的武藝,沒有傳下來?

正想著,那劉恩不知怎麼由身後冒出來,笑嘻嘻的看著陳瑞瑜。

「你這手功夫......呃,教我吧?」

「你想學?」陳瑞瑜有些詫異,倒不知劉恩會感興趣。

「嗯。」劉恩笑道,「昨日見你使出來......嘖嘖,可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陳瑞瑜笑著打斷道:「你哪裡聽來的?」

「嘿嘿,茶樓里聽說書的說的。」劉恩笑道。

「茶樓?」陳瑞瑜打量著劉恩。

「怎地?」劉恩不解,自己上下看了看,這才回過味兒來,笑道:「你道窮人家便進不得茶樓?這可是你不知了。」

「哦?」陳瑞瑜道:「有個什麼說法?」

劉恩笑道:「你道是我們這些漢子只會賣力氣?在地里擺弄莊稼?」

陳瑞瑜也不否認,經過昨夜一談,他與這家人可就分不開了。

「這地里莊稼,也不過就一季,閑下來,未必就坐在家裡等?」劉恩道:「這出門尋活計、賣力氣,可不是傻站著等人來雇的。」

「哦?」陳瑞瑜道:「難不成那茶樓也是尋活計的去處?」

「正是。」劉恩笑道:「喂,你教不教我?」

「真想學這個?」陳瑞瑜說著,腦子裡倒真浮起小時候學鏢的情景。

「自然想學。」說著,劉恩曲起胳膊,露出一疙瘩肉,「這力氣是由的。就是這使的法子,得你教才行。」

「說起來,也沒甚難得。」陳瑞瑜道:「你先尋個靶子,不要放遠了,一步就好,然後每天扎一個時辰,等次次都中,再放遠一步。」

「就這樣?」劉恩驚道。

「嗯,就這樣,豈不簡單?」

「當真?」

「當真。」

劉恩撓了撓頭,見陳瑞瑜果然不是說笑,便道:「好,我今日便練。」

見陳瑞瑜繼續磨,便小聲問道:「你練了多久?」

陳瑞瑜揚起頭,想了想,道:「我記得是五歲時起的。」

劉恩卻曲指算起來,道:「嗯,十二年,我還不算晚。」

陳瑞瑜倒有些驚訝了,劉恩還真有這個耐心?十二年還不算晚?

劉恩側頭瞧著陳瑞瑜手裡的鏢,問道:「借我一支使使?」

「借?」陳瑞瑜笑道:「這不是你昨日給的?」

「不同,不同。」劉恩連連擺頭,道:「昨日且不說我沒幾文錢,就是有,我也不會買。今日可不同。」

陳瑞瑜一笑,不再說什麼,抽出兩隻遞給劉恩。

「嗯,左右均可,你才練著,一隻手也好,兩手齊練也好。」

劉恩想起昨日見到陳瑞瑜雙手齊揚的情景,雙眼冒光,連聲道:「我先練著,我先練著。」

陳瑞瑜收起鏢囊,說道:「走吧。」

「去何處?」劉恩不解。

「怎麼?今日不獵了?」陳瑞瑜道:「昨夜也該吃完了吧?」

「哦?」劉恩眨了眨眼,道:「還有四成留著呢。」

「還有四成?」

「嘿嘿,」劉恩道:「這過日子,你道一頓就吃個精光?」

陳瑞瑜還以為昨夜大家過得肆意,原來還是有節制的啊,這算是對這世人一個新的看法。

「那......還打不打?這左近可還有?要不,咱們去哪兒尋個活計做做?」

「打,當然打。」劉恩連聲道。「我曉得一個去處,山雞可是多的。打幾隻咱們去朝陽門,賣給酒肆換幾個錢。」

「朝陽門?」陳瑞瑜當然知道,這可是京城大門。

「對啊,」劉恩似又想起什麼,道:「對了,正好去尋個人,你被盜去的東西,沒準兒還真得要回來。」

陳瑞瑜沒有做聲,那些人奪去的東西,怕是不易再還回來吧?此時對這世所知依舊少得可憐,不好隨意猜測,不知劉恩、九叔公等人,與這些人是何等干係。

劉恩滿心琢磨著這到了朝陽門后該如何,走了兩步,回頭卻瞧見陳瑞瑜沒動,只望著河水出神。

「怎地?」劉恩問道。

「這上游......」陳瑞瑜指了指,並未說完。

劉恩雙眼一咪,想了想,便道:「在想落水那日?」

「嗯,這會兒忽地想起,」陳瑞瑜摸了摸後腦,道:「按說我該是漂了一段路。」

「倒忘了告訴你,」劉恩道:「起初我去上游碼頭打聽了,這一月里未有人聽聞,有什麼落水的傳聞。」

陳瑞瑜聽了,更是疑惑。這腦傷是人害的不假,可當時,難道自己是孤身一人?這家人、隨從難道知道自己不見了,也不派人尋?若非......便僅自己與那害人之人兩個?又或是說,那些隨從們都是一夥兒的?

再有......自己孤身一人進京,是那船家害了自己?

陳瑞瑜連連搖頭,這般胡猜不得要領,徒費心神。

「走吧,這日後再想。」

劉恩見了,也不多說,便領陳瑞瑜往山裡去了。

今日這去處收穫倒不多,兔子自然沒見到,倒是飛禽打下十隻。這些毛色斑斕的飛禽,陳瑞瑜也認不全,那劉恩一概稱之為「山雞」,只當會飛的雞來吃,自然不必費心。

有了鐵鏢,效果自然半倍,看得劉恩是抓耳撓腮,恨不得立刻便練成了身手,甚至不怕陳瑞瑜笑話,取出鏢來亂擲,毛手毛腳險些就奏了效,倒是射下幾根五彩羽毛。劉恩樂顛顛的去拾了回來,小心的揣進懷裡,說要拿回家掛在房裡。陳瑞瑜只笑不說,那劉恩卻毫不在乎,反而又取出兩根長的,插在領間,甚而哼著小曲,大有再試之意。陳瑞瑜卻分外留神,怕劉恩隨手一擲,倒是瞄向自己這個最大的獵物。

午後回到草棚,陳瑞瑜尋覓了一圈,沒看見青兒,猜是去了何家田莊,午飯倒是王家二嬸幫著做的。吃了飯,劉恩便提著山雞往外走,沒幾步便就站住了。這日,到底還是沒去成朝陽門。

就在原來何家的帳篷方向,遠遠的奔來三騎,臨近了卻緩下來,再走幾步,更是停在原地不動,馬上的人卻是張目四顧,顯然是在尋覓什麼人。

草棚里的人也警覺起來,紛紛走出來,卻都默不作聲,暗地裡都瞧清楚了乘手的傢伙,若是對方來意不善,可就要好生「招待」一下了。不過那三騎既然沒有再近,倒是都沒動,靜等著看下去。

劉恩一眼便認出來者何人,他是再熟悉不過了。他並沒出聲,而是悄聲退了回去,在陳瑞瑜耳邊說道:

「是何家管家,怕是尋你來了。」

陳瑞瑜一怔,透過草棚瞧去,果然便是何六兒的模樣,一時沉吟,不知是不是出去問問的好。

劉恩也沒有問,這事兒來的蹊蹺,何況青兒也不知是否到了何家田莊,這何管家來此,與青兒是否有關?

就這麼靜了片刻,那邊何六兒三騎是既不說話,也不走近,只管四下里亂瞧。草棚這邊的人倒是不耐了,既然不來,也便罷了,便各自留著心回棚子了。

陳瑞瑜想了又想,還是不得要領,九叔公也是心疑,但卻肯定這會兒青兒之事,還不會與來人有關,算算時辰,青兒怕是正在與七小姐說話,這來人可就不會知道了。

陳瑞瑜無奈,只得走出去,這十有**是沖自己來的。劉恩本想跟著,九叔公卻止住他,只暗示他遠遠瞧著便好。

那何六兒瞧著草棚里走出個人,卻是沒認出正是陳瑞瑜。

此時陳瑞瑜一身打滿補丁的衣裳,看著與個莊稼漢沒有什麼不同,何況何六兒又在馬上,那眼睛可不是一般的高。

待陳瑞瑜越走越近,何六兒才狐疑的瞧著。

陳瑞瑜來到何六兒馬前,拱手笑道:「何管家。」

「陳......陳公子?」何六兒滿臉的驚奇。「你這是......"

陳瑞瑜沒有回答,反問道:「是來尋我?」

何六兒一聽,忙翻身下馬,卻先對跟著的兩人說道:「你們去別處等我,一會兒我去尋你們。」

「是。」兩人應聲而去。

何六兒這才又瞧了瞧四周,低聲說道:「陳公子,還請借一步說話。」說罷,便先一步而行。

陳瑞瑜可被何六兒鬧糊塗了,見何六兒去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僻靜處,藏不住人,只是草棚這邊瞧不見罷了,便也就跟著過去。

何六兒站定,這才施禮道:「陳公子,你怎......是這般模樣?」

陳瑞瑜可不想跟何六兒多解釋,反問道:「你來尋我何事?」

這話在何六兒聽來,可又是別的意思。看來這位陳公子真是個神秘人物,這喬裝打扮起來,還一時真認不出。這下,何六兒更加肯定,當初陳瑞瑜不說明去處,是另有隱秘了。

「唉,請陳公子勿怪,這是......這是七小姐命小的來瞧瞧陳公子。」何六兒說完,緊張的瞧著陳瑞瑜,這話說得實在不得體,不知會不會不快。

陳瑞瑜果然面色有變,但卻沒有發作。

這七小姐......還真是古怪。

「瞧我作甚?」陳瑞瑜輕聲問道。

「這......」何六兒滿臉流汗,低聲道:「陳公子,那日離庄之後,小的將陳公子留書給七小姐瞧了。哪知......哪知七小姐卻怪罪小的沒照料好陳公子,是小的得罪了陳公子,將陳公子氣走了。小的,小的是百口難辨啊。」

陳瑞瑜聽了,卻不知說什麼好。

「那你來尋我.......」陳瑞瑜沒問下去,這該不是請自己回去?

何六兒的確百口難辨,這請陳瑞瑜離庄,確是自己的心思,可這是為了七小姐的閨譽,但這怎能對七小姐明說?那豈不是當面打七小姐的臉?這七小姐這些日子本就脾氣不好,這一頓斥責也只干受著,還沒法解釋。

「七小姐吩咐小的,一定要尋到陳公子。」

「你不會說,就說我有事要辦,先走了么?」

「小的,小的是這麼說了,可七小姐不信......讓小的尋到陳公子,最好,最好是有書信為證。」

這可是強人所難了。這七小姐未必這般古怪?這還哪兒像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這於陳瑞瑜有恩當然不錯,可哪兒有非追著要書信的?

陳瑞瑜皺著眉頭,卻不知如何開口。

「小的知道此事不妥,可七小姐她......唉,小的這是好心辦壞事啊。」何六兒汗流如注,也不知哪兒那麼怕七小姐。

陳瑞瑜想了想,覺得與這七小姐不能過多接觸,若總是這般,還真有想不到的麻煩。

轉念思索片刻,陳瑞瑜便道:「你在這裡見我,不要告訴七小姐。」

「是,是,小的曉得。回去就說,小的是在路上遇到陳公子,公子有要事要辦,沒有告訴小的去處。只是......只是那書信......」

何六兒神情著實可憐,陳瑞瑜一陣心軟,這何六兒待自己......還是好的。

「帶紙筆了么?」

何六兒大喜,忙道:「帶了,帶了,小的都預備了。」

陳瑞瑜暗笑,這何六兒辦事一定是左思右想了的,只是......怕是低了頭走路,看的清楚,卻是方向不對。

那何六兒從馬上取來包裹,居然還帶了一塊木板,難道這在路上遇到陳瑞瑜,也是考慮到了的?

何六兒雙手托著木板,墨盒裡自然有磨好的墨汁,筆也是現成的,恭恭敬敬地等著陳瑞瑜揮毫留書。

陳瑞瑜忍住笑,提筆卻懸在半空,這寫什麼?

七小姐的心思,怕是連這何六兒也猜到幾分,可憐這何六兒還想著避嫌,可這不是越避越深?

陳瑞瑜對七小姐自然是什麼心思都沒有,這面都未見,還談什麼別的?至於這書信,可不要寫出什麼麻煩的好。

陳瑞瑜懸了半響,到底沒想好該如何留書,那何六兒卻是紋絲不動,生怕陳瑞瑜就此擱筆,那他回去,還怎麼交代?

陳瑞瑜心裡一動,揮筆寫下:

曾經滄海,除卻巫山。

寫完,又再看了一遍,抬頭問道:「你家七小姐......可曾讀書?」

這話是想到這幾字的原句:

唐代元稹的《離思五首·其四》,「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原本意思直接明了,初讀之人,都明白其中暗含之意。可這詩又是最難解的,這往深里想,偏偏又會生出更深之意。是故寫完了,陳瑞瑜才覺得有必要問一問。

可那何六兒聽了,卻大汗淋漓,心想壞了,這陳公子原來瞧著對七小姐並無意思,可這回居然都開始問七小姐讀什麼書了。這話又不能不回答,便硬著頭皮道:「陳公子,我家小姐是我家老爺教授的。」

陳瑞瑜想了想,還是伸手取下這張紙,揉成一團,隨手丟棄,倒可惜了這張灑金簽。

到底寫什麼好呢?當然不能寫「我很好,謝謝七小姐挂念」這豈不成了家書?

也不能明著寫:「請七小姐勿要再派人打擾。」

這實在是頭疼,陳瑞瑜瞧著何六兒,有些後悔不該答應寫這封信。

到最後陳瑞瑜實在是沒了耐心,直接寫上四個大字:「天上人間」

這意思就是咱們就是天上、人間一般的差別,一般的距離,不管你懂不懂,總之這差別、距離是一看就知的。你七小姐雖然救我一命,我便當你是天上神仙看待,我卻是身在人間,那可遙遠的很。

「罷了,就如此吧。」陳瑞瑜將筆一扔,實在不想再頭疼了。

「謝陳公子。」何六兒道。

陳瑞瑜說了句:「日後,不要再來了。」

「是。」

陳瑞瑜轉身便走,那何六兒卻不知怎麼的,飛快的俯身將陳瑞瑜丟棄的那張紙撿起來,藏到懷裡。

「陳公子......"何六兒低聲呼喚。

陳瑞瑜心裡嘆了口氣,這還有什麼事兒啊。

「何事?」

「這......」何六兒陪著小心,臉上卻帶著幾分神秘,笑道:「陳公子,小的知道陳公子在辦要事,不敢多嘴。只是......只是這兒也太苦了公子。小的曉得,小的曉得......這點碎銀子,公子方便賞人用吧。公子千萬勿惱,小的是一片好心,絕無它意,絕無它意。」

那何六兒說著,將一小袋擱在腳下,頭也不抬的上馬而去,像是只要一回頭,便要面對陳瑞瑜的怒火。

陳瑞瑜驚詫的瞧著何六兒遠去的背影,再一瞧地上的錢袋,才知適才自己並未眼花,實實在在是何六兒做的。

過了半響,陳瑞瑜才苦笑著撿起錢袋,走回草棚。

這個何六兒,該怎麼說他呢?

回到棚屋,九叔公、劉恩都一臉緊張的望著陳瑞瑜。

「如何?可有麻煩?」九叔公問道。

陳瑞瑜愕然,隨即明白過來。可這怎麼說?說七小姐打發人來瞧自己?不妥吧。

「小事,不是麻煩。叔公放心。」陳瑞瑜說得輕描淡寫。

但九叔公、劉恩可是遠遠的瞧見那何家管家又是行禮,又是鞠身,且還寫了什麼,最後那何六兒跑的飛快,像是要辦什麼急事。陳瑞瑜這麼說,當然不能釋疑,但卻又不好問什麼。

九叔公覺得,陳瑞瑜似乎是怕自己等人擔心,不好說出來,便低頭沉思片刻,沉聲道:

「劉恩,你去跟大夥說說,明日一早,我們便回村去。」

「明日?」劉恩一怔,隨即看了眼陳瑞瑜,多少明白九叔公的意思,便道:「明日便明日,早晚都要回去。」

陳瑞瑜瞧見二人眼神,卻不知說什麼好了。

當晚,陳瑞瑜自作主張送了人情,七八戶人家一戶一隻山雞,餘下的自然都留給九叔公,想是劉恩覺得這山雞來的容易,又惦記著跟著陳瑞瑜學鏢,倒是二話沒說。自此,陳瑞瑜算是主動做了一回主。

晚飯後各家各戶都忙著收拾家什,準備次日一早動身,陳瑞瑜捏了捏錢袋,瞧著那些罈罈罐罐的,有心讓人雇幾輛車來,想了想,卻又罷了。

錢袋裡約莫「十兩」的碎銀子,是何六兒第二次的「孝敬」,想著頭一次那二十多兩還沒摸熱乎,便就便宜了賊人,這一回,可要「節制」些。對,就是節制。想著昨晚眾人瞧著肆意飲酒,內里卻仍留有餘地,陳瑞瑜倒真好好學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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