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余有台不知曲清言這些時日心中到底都想了什麼,得出了怎樣的結論。
按說曲清言生完身子收拾乾淨就可以抬回正房,只她不願去多看余有台就堅持著不肯出產房,余有台見不到她的人也不知內情,只當女子生產後風俗就是如此。
就日日站在門口向房中張望,可房中總有下人攔著不讓他再進一步。
王嬤嬤抱著歡哥兒,將他交給奶娘抱下去餵奶哄覺,自己站在曲清言的床前一眼一眼的看著她,猶豫著就不知道話應該怎麼說。
曲清言被王嬤嬤這樣一眼一眼的看的無奈,就只得出聲問著:「嬤嬤有事?」
王嬤嬤似是還驚了一下,扯著帕子想了好半天這才說著:「少爺,您也看到了王爺日日守在房門前想進來看您一眼,您要不就讓他進來吧。」
他們這樣鬧著總歸不是辦法。
曲清言呆在產房裡為的就是不去搭理余有台,那個傢伙既然什麼都不肯同她講,強迫著她讓她給他生孩子,又這樣處處提防著她。
她之前有孕就懶得計較,但現在孩子也生了,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
作為賠償,她這絕對算是割地賠款了。
「不用,你們攔住他不要讓他進門就是了,至於旁的都不要去管。」
等她出了月子,自然會找他好好的談一談。
王嬤嬤無奈,主子的事本來就不好管,現在逾越著勸了一次,但曲清言那裡既是不肯聽那也就是罷了。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極快,曲清言並不是每日都躺在床上,也會在余有台離開的時候由王嬤嬤扶著在房中走一走。
海島似是沒有秋日,明明已是臨近十月依舊有些炎熱,她本就產後虛乏身子有些弱,每天身上都是大汗不止,也就不拘著是不是在坐月子,王嬤嬤雖是死咬著不讓她沐浴,但每日都會給她擦上幾次。
所以待到了出月子那日,曲清言倒也不算狼狽。
只痛快的泡了半個時辰就命王嬤嬤將余有台叫到了院中。
「王爺,近來可好?」
自從他們出海,曲清言就再沒這般稱呼過他,現在突然聽到曲清言如此稱呼他,余有台竟是愣了愣。
「清言身子可好?」
這些時日徐太醫每隔幾日就會給她診脈,雖然徐太醫次次都說曲清言身子並無大礙,生產的耗損也補回了大半,但見不到人他就一直擔心著。
曲清言招呼著余有台在石桌前坐下,兩人就這般對視著,只不同於余有台眼中的隱隱激動,她神容格外平靜。
「屬下身子已經大好,所以今日邀王爺前來就是想問屬下何時可以回去?」
她說的是她,不是他們。
這樣疏離冷淡的稱呼終於讓余有台意識到了不對勁,他眉頭微微蹙起,「你在鬧什麼?」
鬧……曲清言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她的想法和情緒果然從來都不重要。
「屬下只是想知道何時可以回到廣州城,亦或是京城。」
「不是說過要在這裡呆上兩年?」
余有檯面上的喜意漸漸收起,不錯眼的看著她,似是想從她的神色間看到她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王爺想在此處呆上兩年屬下自是不敢有意見,但屬下離開已久,甚是想念家中親人,所以就不陪王爺留在此處了。」
「你在鬧情緒!」
余有台猛地起身繞開石桌站在曲清言的身前,想要將人拉近卻被她側身躲了過去。
曲清言身子一轉,在另一邊站前,向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王爺,屬下只是您府中的長吏,當日之事是我不對,所以我用歡哥兒來作為補償,將自己困在廣王府和這海島上一呆就是兩三年,這已經是我的極限。
「你曾經心中是否有抱負屬下不知,但我有!我不止一次的提起,我的世界不是這四角的天空,你以為的從不是我想要的。」
毫不客氣的言語讓余有台瞬間白了臉,是了,自始至終都是他一廂情願的強迫。
仗著自己親王的身份,仗著景帝的旨意將曲清言應是扣在身邊,從沒問過她是否願意。
現在,她明確的告訴他她不願意了……他應該怎麼辦?
她這樣不留情面是不是也意味著自己同朱瑾睿並無差別?
他身子打著晃,扶著石桌緩了好久,這才哀傷的望過去:「我之前不是同你提過我的夢……我拉著你出海不知是想要生下我們的孩子,也是想要避亂。」
曲清言心中一凜,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做過的那個全部是血色的夢。
「如果該發生的還會發生,也許現在也許再用不了幾個月,京城就會被韃子攻破。」
「不可能!有朱瑾睿在邊城,韃子攻不進來!」
曲清言似是想要證明什麼,這一句喊得極大聲,余有台扯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突然就問著。
「你不是也夢到過嗎?你夢裡的朱瑾睿最後是什麼結局?」
終於變成了曲清言搖晃著身子,她上前一步死死的捏著石桌,雙眼閉了閉最終還是說著:「他……戰死了。」
那個夢來的有些晚,可那屬於身體的記憶卻是牢牢的印在骨子裡,所有她會躲,會躲著朱瑾睿一切的示好一切的追逐,就是因為她知道那個人……會死。
她果然是自私又涼薄,因為早早預見就想躲得遠遠的。
「朝中無大將,朱瑾睿他……沒有可以禦敵的將士,這國門又如何敲不破。」
景帝當初任性妄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終有一日會玩過自焚,可他的恣意換來的是邊關無數將士的陣亡。
他出行前已是命人給朱瑾睿去了書信,信中不算隱晦的提及了他曾親眼看過的那場大戰,若是他願意相信他,若是他能多一點防備,不要把所有的信任全部落於景帝身上,也許他的命運會被改變吧。
畢竟,前世的他就沒有封王,離開京城卻沒有遠離是非,只曲清言夢的並不對,前世的他並未成親依舊同他之前那般一直一個人。
身邊只有一個老管家。